颜南熠眉又拧紧了几分。他和云亦雪之间实在有太多问题没有解决,甚至……他并没有放下她。突然,门外传来柳家丫鬟呼喊声:“国师大人,请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家柳小姐!”语气焦灼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萧明恒不耐烦地转身进了主殿,将颜南熠和柳家丫鬟轰了出去。颜南熠语气中有丝烦意:“何事?”“柳小姐昏迷不醒,不肯喝药,在梦中只叫您的名字……”丫鬟哽咽地回了句,好像不忍柳如烟被病痛折磨。
颜南熠一看,是暗卫回来了。他站起身,走出卧房:“如何?”“禀告大人,棺材中并无云亦雪的尸体。”颜南熠不自觉长舒一口气:“找到云亦雪的踪迹了吗?”暗影垂头道:“云亦雪死之后,只有太子殿下去过云府,随后便匆忙出殡下葬。”“属下无能,接近不了东宫。”颜南熠眸子一暗,嘱咐好奶娘照顾好颜之华后,立刻赶往东宫。路过云府,董娘一边指挥小厮一边抱怨:“好端端寻什么死,害得我还得刷洗血迹,真是晦气。”
为什么她说女儿刚出生就夭折了?她生下来的明明是个男孩,还是她说不想要了的。而且她还否认了给柳如烟下毒的事情……一连串的疑问如同一团乱麻纠缠在他的心上。直到走到棺材前,颜南熠才停住。一位孕妇挽着云父的手立在棺材前,他们说说笑笑的,好像根本不在乎云亦雪的生死。云父见到颜南熠,脸上的笑顿时消失了。“国师大人有何贵干?”他语气不善地问了句。颜南熠睨了那孕妇一眼:“开棺,我不信她就这么死了。”
林九郎看着眼前逐渐冷却的饭菜,看向屋外,他喊来侍女:“去前门看看,公主怎的还没回来。”那侍女应声转身,却听到门外有下人的声音:“林驸马,公主回来了。”林九郎连忙站起身来朝外走去。刚到门口,却是一愣。他看着那口黑漆漆的棺材,心里惊惧不已,下意识后退一步。好半天,他才朝季梨落出声:“公主,这是……”季梨落眉心一皱:“你出来做什么?”林九郎几乎是一瞬间就察觉到了季梨落不同往常的冷淡,他心脏猛地一沉。2
季梨落眼中狠厉陡生,她想起春生怀里抱着的那块灵位,声音冰冷。“谢书煜上了皇家玉牒便是皇家人,本公主自会为他刻碑下葬。”她手指紧紧扣住棺木,心里涌起一股狠意。谢书煜,你想做回谢氏子,跟本公主撇清关系?绝无可能!她大手一挥:“抬棺,回府。”侍卫齐齐上前。季梨落率先朝外走去,这时,春生猛地扑上去拦住了她的脚步!“公主,驸马临走前说过,想要跟大小姐合葬,还请公主成全他的遗愿!”
翌日,季梨落换好朝服准备出门上朝。侍卫惊诧地问:“公主,今日乃是宫宴,您这是?”季梨落一顿,她竟忘了这事。思绪一转,她不知是向谁解释:“按规矩,本公主应带驸马一同出席。”“备马,去谢府!”来到谢府,季梨落不由拧眉。只见白色灯笼在风中飘摇,府门竟是大开的。快步走进,凄凉哭声和钉锤声交织传入季梨落耳中!“日吉时良天地开,盖棺大吉大发财!”季梨落眉心猛然跳了起来。就见院中,那昨日见过的小厮正背对她跪在一口棺材前,哭的不能自已。
血液染红地面,他笑的凄然。“祖父,姐姐,路上慢些走,再等等我就好……”……干枯梅树轰然倒地,谢书煜奋力将树干劈开,拿着两块木头回了书房。他在一个上写下:“谢氏女清央之灵位”另一个则写:“谢氏不孝子书煜之灵位”将两个牌位放在一旁,他展开信纸,写下“休书”两字!长公主府。季梨落脸上冷意凝结。今日,朝堂之上有人因谢家之事弹劾她,她自然不认为自己有错,只是这些人背后想来是小皇帝在试探……
可当她看清谢书煜那惨白到无一丝血色的的脸时,那股怒意却莫名被一种烦躁取代。她冷哼一声便甩开了谢书煜的手:“你倒有自知之明。”季梨落将香掷回原处,带着林九郎转身便走。临出门时,她冷声开口:“人死灯灭,谢丞相既去了,那前事本公主便既往不咎。”她的话,让谢书煜瞬间便红了眼。喉间骤然一阵刺痛,谢书煜死死抿着唇,终是将那股腥甜之气咽了下去。他转身,正对上谢清央担忧的眼。
他走到前厅时,突的停下了脚步。屋檐下,写着“奠”字的白灯笼随风而动。灵堂中,黑漆漆的灵枢前谢清央孤零零的身影跪在那里。许久,谢书煜才抬起僵直的腿,走到谢清央身边跪下。谢清央看他一眼,突然问:“我问顾大夫你的病,她没告诉我,书煜,你告诉姐姐,你到底怎么了?”谢书煜心尖重重一颤,半晌才出声。“咳疾。”“你撒谎!”谢清央声音从未有过的严厉:“要多严重的咳疾才会咳血?书煜,你说实话,到底怎么了!”
沈文惠心慌意乱中却没注意脚下的湿滑,一下子重重摔倒在地。她的衣服都被脏的泥水打湿,狼狈不已。强忍着扭伤的脚踝,一步一步往前走。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千万不要是他!走进县令大门。一旁竖着牌子,写着张贴认领。一连列出好几行逝去人的信息。沈文惠屏息一行行略过,突然视线定格在其中一条:男,年龄25-35,身高九尺,身份未知,死于窒息
“记不清了,似是不知何时就变了颜色。”还想再问,门口传来有节奏的轻敲。“咚,咚咚咚。”沈文惠慌忙起身,脱离他的怀抱。萧柏尧没有强求,拄着拐去开门。翠竹带着老大夫上了门。“小姐,大夫来治眼了。”“好。”萧柏尧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立即开门让大夫进来。沈文惠难得有些坐立不安,抿唇等待大夫把脉,查看双眼。思索片刻,大夫点点头道:“当初刺伤眼的利器破开了眼膜,若是用药精准好好修复,有6成几率能复明。”
沈文惠穿梭针线的动作一顿,平静道:“随他去,我们管不了。”翠竹点点头,出门晒被。第三日、第四日……一连半个月,萧柏尧也未见踪影。哪怕翠竹没再提,沈文惠却时常夜半惊醒,坐在床边发怔。她许久未做梦,这次却梦见萧柏尧顶着寒风上山,一次又一次冒着生命危险去摘一朵洁白的雪莲。夹雪的风生生把他脸上冻裂,他也没有停下脚步。一次爬不上去就两次。五次、十五次……萧柏尧青白的手指抓到雪莲的那一刻,他已经冻烂一边耳朵,没了知觉。
却不曾想到他变成了这般模样。翠竹说他一头白发,满身伤痕,若不是那张脸和煞气,她都险些没认出来是陛下。沈文惠压下情绪,平静道。“我已经给不了你什么了,放下一切吧,萧柏尧。”萧柏尧却喘息着,固执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翠竹干涩的后退两步,却见沈文惠淡然坐下继续编织手工,当他不存在。见主子这般镇定,翠竹慢慢拾起勇气,也做着自己的事去了。萧柏尧沉着脸,望着沈文惠坐着的简陋竹板凳,心中像是点燃了焦躁的火。
他一路跟着。半个时辰后,从集市离开后越走越靠近林子,直到一个破旧的小屋才停下。见到破旧的庭院时,霜华狠狠蹙起眉。这里的环境这样破旧,她怎能生活得下去?脑海里这个念头才闪过,他怔愣一瞬,疑惑不已。他为何要这般关心一个女子?烦躁,撕扯着他的情绪。他耐着性子继续跟着,除了心口越发的痛意外,却根本找不到一丝线索。不过是一个丑陋的瞎子和一个愚蠢的奴仆,为何偏偏让他这么在意?
高大的身影被无尽的河水全部吞没,消失不见。大安元年193年。皇位更替,朝中大乱战火纷飞。……“咳咳……”低低的咳嗽从轿子里传出。翠竹立即掀起纱帘,把水壶递给她。沈文惠摸索着壶口,放在唇边润了润,听着外界嘈杂的声音发愣。“瞧一瞧看一看呐,新鲜的白乳糕,新鲜热乎!”“糖葫芦!糖葫芦!”“上好的胭脂,特别显色,娘子要不要看一看呐?”过了五年,沈文惠还有些恍惚。她逃得很远,寻遍了大夫,却还是没有治好眼睛。
朱友文固然有错,可拿了他的好处出面做伪证的人就光明了?一丘之貉罢了。王邱雁当即大哭起来,“我也是没有办法,我缺钱,很多很多钱,他说能给我,我只能这么做。”李音珍仔细地打量了她一会儿,不确定的问她:“你是不是两年前去过我家吃饭。”王邱雁点了点头,“是我。”李音珍想起来李父当时说了什么。“这是我隔壁班的学生,我看她在实验室一边忙一边哭,问她有没有吃饭,她说她已经两天没吃了。”
李音珍心里大概有数了,“行了,我知道了。”她刚准备走的时候,突然转过身,看着明显松了口气的女生,微微一笑。“幕后主使已经得到了惩罚,我想想该怎么让你付出代价呢?”“你该不会以为这事就这么了了吧?”“我会提交证据,人品败坏的人学校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李音珍皱了皱眉,这才发觉自己一直站在门口,随即将人请了进去。“不好意思,实在是最近的事情比较多,关乎我爸妈,我疑心有些重。”蔺知徽摆了摆手,毫不介意:“应该的。”他叹了口气,“与我一年前见到的你相比,你似乎变了很多。”李音珍没有回答他,只笑着指了指客厅:“我爸妈在那里,你直接去找他们就是了,我还有事,先走了。”李音珍先将保姆的事情敲定好,然后去了李父李母任教的大学。
等到李父李母梳洗完毕,李音珍已经买好了一些清淡的吃食放在了桌子上。李父李母一边吃着一边心疼又慈爱的看着她,“挺好,会照顾人了。”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倒是宁愿李音珍永远不要有这样的变化。李音珍安顿好了父母之后,准备去请个保姆。李父李母喜欢事事亲力亲为,李音珍看着他们如今的样子,第一次这么直观的意识到他们已经老了。所以这次不管他们愿不愿意,李音珍已经决定要请人来照顾。
如果她没猜错,这份文件从抓李父的那一刻就已经写好了,毕竟她父亲确实是无罪。只不过要看李家拿出什么诚意,朱父才愿意拿出这份文件与之交换。他大概没猜到她送上来的不是好处,而是对朱友文下了手以换得同等的置换。也不怪朱父没有猜到,换做以前的她自己,也想不到她会对朱友文下这么狠的手。李音珍也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多谢,这是关于朱友文的文件,能帮他脱困。”朱父收下后,李音珍就告辞了。
“他怎么可能心里没有疙瘩,但他还算是有些理智,没有下重手,可见心里还是念着你的。”“音珍,你对他实在是无情了些。”李音珍觉得可笑:“按照您这么说,他对我父母下手我还要感谢他不成。”“您也位居高位这么多年,真的不知道这件事的真相是什么吗,当年那样的情况,我父母举报您又有什么好处?”“众人皆知我们两家定了亲,若是你们出事了,我们又能落得了好?”朱父没有说话,李音珍却心下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