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们了。”陈悦毫不在意地摆手:“别说这种话,苏洛洛脑子有病又不是你的错,长得漂亮就更不是你的错了,堂堂B大校花季夏天是我朋友,你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我吗。”季夏天被逗笑了,两人一起回宿舍。路上,被八卦地好奇心驱使,陈悦还是没忍住问出口。“夏夏,你跟裴学长……”“就是以前见过一面,没有其他的。”季夏天不想提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言简意赅地回答。
她歪着脑袋想了又想,看着少年往下的嘴角才恍然。他是不开心。于是,裴贺朝再抬头,就见少女跑走又跑回来,往他手里塞了一个亮晶晶的发卡。上面满是珍珠,有着蕾丝花边,即使在喜欢漂亮事物很难为情的年纪,裴贺朝也不得不承认很漂亮。“送给你,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只要带着就会变幸运,我希望你不要不开心。”“我不知道你不想被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说完,少女就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还有,她耳旁那枚自己日夜不离手的发卡……见裴贺朝不说话,季夏天不想再纠缠。“我要回学校了,苏洛洛的事我不接受私了,赔不赔偿不重要,我只要她亲口承认对我的造谣,向我和我的朋友老师道歉。”季夏天说完便想走,裴贺朝心一沉,上前拉住她的手。“等等!”“十三年前,滨海市,松和游泳馆,你是不是救过一个溺水的人,还给了他一枚珍珠发卡?”季夏天一愣,点了点头。
“砰!”地一声,宿舍的门被人一脚踹开。苏洛洛冲进来,一把扯住季夏天,破口大骂。“季夏天,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就是知道我要和裴贺朝在一起,你就故意出现破坏我的表白!你这个贱人!”“你知道现在贴吧都怎么说我吗,说我比你丑,你凭什么!”其他室友都被她吓到。陈悦第一个站起来:“苏洛洛你有病是不是,夏夏又怎么惹你了?”苏洛洛白了她一眼,语气满是不屑:“关你什么事?一个跟班而已,不就是看她好看处处讨好她吗,你只是季夏天身边的一条狗——”
“我已经开了直播了,要让其他来不了的人也看看!”因为有‘鹤唳南昭’和‘落落无眠’现实见面的噱头,直播间很热闹,弹幕不停滚动。【路过,这是网恋奔现成功了吗!】【人家本来就认识吧,不像那个几许冬夏,只敢躲在屏幕后面吓人!】【哈哈哈,真想让那个丑女来看看,这才是门当户对的般配!】在弹幕和现场其他人的起哄中,众人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苏洛洛抽中的题目,是对在场的人说出心里话。
“你眼睛怎么红了,被欺负了?”季夏天别过头,胡乱解释:“没有,就是游戏打太久了,眼睛酸。”她说着口接过陈悦的手机,上面是学校发的预告宣传的评论区。【啊,不是说女主角是季夏天吗,怎么换人了】【这人谁啊?画了这么浓的网红妆,还没人家季夏天素颜好看,怎么当上宣传片女主角的啊】【楼上撤回吧,别什么人都拿来和夏天女神比】陈悦很高兴:“你看,我就说我们家的大校花怎么可能被苏洛洛比下去。”
‘鹤唳南昭’却淡淡道:“一个翅膀,没有属性加成,没什么珍贵的。”声音传进季夏天耳中,甚至有些陌生。半晌,她自嘲一笑翅膀是珍贵的,只有自己的心意是一文不值的。作为游戏好友,‘小白梨’自然是知道这翅膀是夏天努力那么久才得到的。气不过,她当即在帮会频道阴阳起来。“@落落无眠,这翅膀到底是谁打的的你心里清楚,能这么心安理得地炫耀,真不知道是脸皮厚还是不要脸。”
“算了,你赶紧过来科教楼办公室,别让大家等你太久。”季夏天连忙跑去科教楼,才走近办公室,就听见大开的门里面传来裴贺朝熟悉的声音。“那个姓季的女同学还没来吗?”季夏天脚步顿住。她知道这个宣传片是裴贺朝回馈母校出资拍摄的,不然也不会参加。却没想到,裴贺朝会真的到现场来。导员歉意的声音传来:“马上来了,我给她打个电话催催。”季夏天的手机随即震动起来,裴贺朝的声音却随之响起:“不用打了。”
——该不会,苏洛洛就是落落无眠。正想着,陈悦也满脸不爽地走进了宿舍。她将一张申请表拍在苏洛洛面前,语气有些不善。“你的助学金申请下来了,指导员让你填单子。”原本苏洛洛的成绩达不到助学金资格,但她哭着家里条件不好,又说自己很努力,硬生生挤掉了另一个同学的名额。陈悦作为班长还得帮苏洛洛跑证明,自然不爽。却不料,苏洛洛只扫了她一眼,不屑冷哼了一声。
十三年前,他游泳时忽然抽筋,被一个女孩救起。回到岸上,女生便给了他这个发卡。“这是妈妈留给我的护身符,有一对,我分你一半,以后妈妈也会保护你的。”这些年来,裴贺朝始终将这个珍珠发卡贴身携带,直到半年前,才凭借一张网络上的照片找到了当年的救命恩人。至于‘几许冬夏’,再怎么样,也只是个没见过面的游戏好友而已。鹤唳南昭:【这么多年才找到你已经是亏欠了,不用委屈自己。】
鹤唳南昭:【怎么了】季夏天抿唇,犹豫着在键盘上敲敲打打。【论坛上的……】打到一半,又删掉,换成了:【晚上的帮会战你来不来,前段时间你不在,已经掉到第二了。】鹤唳南昭:【不来。】鹤唳南昭:【打完帮会赛让他们集合,我有事要说】说完,便不等季夏天的回应,便直接下线了。看着那重新变成灰色的头像,季夏天自嘲扯了扯嘴角,回了一个字:【好。】
下一秒,酒店大门轰隆一声推开了。“下面,让我们有请新郎周瑾年,新娘乔曦念登场!”一时间,贺屿深以为自己听错了。新娘乔曦念?乔曦念不是他的妻子吗?他猛地回头朝大门口望去,却在看到新娘的那一瞬间,目眦尽裂……
贺父贺母也露出了大快人心的笑脸,语气里满是大仇得报的畅意。“老天有眼,终于让这种恶毒的女人遭受了应有的报应!”“都不许打120!今天她就算死在这里,那也是她活该!”迷迷糊糊间,乔曦念听到这些话,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万念俱灰。她嘴唇翕合着,想把车祸的真相说出来。可那微弱的声音很快就被经久不息的掌声盖了过去。四周的人如潮水般退去,她的意识也越来越昏沉,却能感受到有一道目光始终定格在她身上。
乔曦念忍着痛抬头,看着那一桌几十杯伏尔加,面色倏地变得惨白,“你明明知道我……”“我知道你酒精过敏,但是你弄脏了我妻子的礼服,破坏了我妻子的好心情,不该赔礼道歉吗?”贺屿深打断了她的话,周围的宾客也露出不屑的神色。“她肯定是嫉妒沈小姐抢走了她的位置,故意这样做的,就为了吸引贺总的注意力。”“像她这种泯灭良知的杀人犯,怎么可能为这种小事道歉啊?要我看直接灌下去得了,也算是她罪有应得!”
那时候,她以为他们真的能携手走到终点。却不想,终究没能熬过这变幻无常的世事。处理完这一切,乔曦念回到家。推开别墅门的瞬间,贺屿深正将沈苑抱进怀里,吻着她的脖子。乔曦念心底毫无波澜,目不斜视地穿过客厅,准备回到卧室。看着她空空荡荡的手,贺屿深眯了眯眼,出声叫住了她。“你去哪儿了?这个点才回来?”乔曦念顿住脚步,语气平淡,“很多地方,完成了很多重要的事。”她这极其敷衍的态度让贺屿深的心沉了沉,语气又冷了几分。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毫无人性、心狠手辣的人吗?你宁愿相信她的一面之词,也不愿意去调出花房的监控看看吗?”贺屿深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现在沈苑才是我妻子,我为什么要怀疑她,而要相信一个害死我亲妹妹,有犯罪前科的人?”一字一句像利刃般割开了乔曦念的心,剜下筋骨血肉,让她痛不欲生。她用力抓紧了床单,指节泛白,嘴唇轻颤着,语气里满是悲痛。“当年那场车祸,只是一场意外,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倾倾能活下来,如果一切能重来,我宁愿自己坐上副驾驶位,替她承受这一切!我没有害过任何人,从前没有,现在更不可能!”
乔曦念休息了两天,身体稍微恢复了些。期间,她经常能看见贺屿深和沈苑黏在一起。他会亲自下厨给她准备早餐,会手把手教她打高尔夫,会在日暮斜阳时牵着她在花园里漫步。两个人像真正的夫妻那样,举案齐眉、亲密无间。乔曦念默默看着,只觉胸口像铺了一层碎玻璃渣,刺得她五脏六腑都在叫嚣着疼痛。但这种痛苦的情绪并不是出于嫉妒。因为她知道贺屿深对沈苑的所有好,都是为了报复她、刺激她。
“那就听你的,我们办婚礼。”宋延巍点点头,想到她需要忙着跑业务,自己也刚来文工团需要适应,就善解人意道:“我们就摆个酒,不用……”话没说完,裴幼恩就摇头打断:“不行。”“婚礼一生只有一次,一定要大办才行。”宋延巍看着她目光之中的执拗与倔强,知道自己劝不了了,只能点头应下。没过一会,车就到了文工团。裴幼恩叮嘱:“晚上别乱走,我来接你。要是有事,就打电话给我。”
推开门,他担心的场景并没发生。门外空无一人。只有阳光倾泻,微风轻扶树叶,飒飒作响。好像陆晴希的到来是一场他恍惚间做的噩梦,一个错觉。宋延巍松了口气,和裴幼恩一起上了车。裴幼恩发动车子,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极为自然地开口:“我送你到文工团之后,就要去公司。”“上午处理一下最近堆积的文件,中午约了客户吃饭,晚上还要去跑一跑土地局。”“然后我在去接你下班,我们去吃广州特色打边炉……”
仿佛烟花升空绽放时发出的声响,掩盖了她周围的一切声音。直到宋延巍缓缓松开她,说:“我们去吃饭吧?”她才找回了自己的意识,着急地往厨房走:“我的蒸锅!”宋延巍看着她急忙跑到灶前,干脆利落地关了火,手直接掀开了蒸锅的盖子,被蒸腾而出的热气嘘到了手,赶紧提醒:“小心热气!”饶是裴幼恩躲闪迅速,还是被烫得表情扭曲了一瞬。可还分神安抚他说:“没事没事。”
门里面,宋延巍和裴幼恩却对门外陆晴希的情绪全然不知。他关了门后就顿了顿。无数复杂情感在他心间翻涌,只是他明确,这情感中没有后悔或可惜。憋在他心里两辈子的这些话终于说出了口,宋延巍感觉轻松。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这声叹息,透着释然,像是一个了结,或者一个结束。宋延巍也是这样想的。脸上不自觉扬起一个笑,正想转身回去继续吃饭,可是一扭头就坠入了一双温柔如水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