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并列的青屋瓦房前,有一颗冻成银色的杏花树。树后,是一间医馆。宽敞的屋内摆着一盘盘晒干的药草,是沈钰前几日才拿出来晒的。而此刻,他坐在屋内正在给人把脉。往日一向专注的他,此刻却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总是不经意地游离到叶安暖的方向。一众排队的病人奇怪的看着他,而后又看门口远处的叶安暖。本来还有些想说沈钰怎么走神,却止住了口。毕竟他们也知道,医馆和叶安暖离了至少有五十步,就算他沈钰长了一千只耳朵,也听不见那边在聊什么。
她的眼神已经不太清明了,沈钰自然不会和一个醉鬼计较,只是觉得自己像是被拐进这个世界来打工的。每日除了救人,就是守人,治人。系统说只要他积攒满功德就能回家,于是他疯狂救人。可他越是拼命,系统越不愿意放过他,仅仅只是因为看到了他的价值。古代的医疗水平并没有他想象的落后,他来到这个地方,既没有成为神医,也没有成为泛泛无名之辈。当他觉得这辈子也该结束了的时候,系统却告诉他。
顾江屿慌了。他连忙去拽她的手,低三下气的哀求:“就让我留在你身边好不好?不用你喜欢我?只要让我留在你身边。”叶安暖从没见过他这样卑微的模样,可她累了,不想和他纠缠不清了。没和他聊多少,她就把人撵出去了。顾江屿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她,他会哄生气的她,却无法挽回一个对他已经心死了的人。正当她心事重重想着事的时候,突然有一双手牵住了她。她蓦地抬头,只见沈钰冲着她说了三个字:“去南诏。”
“不,我不是。”现在无疑不是相认的最好时机,顾江屿松开了叶安暖,又垂下头,压低声音道:“抱歉。”“我有一位故人,和……您长得极像,我这才认错了。”叶安暖皱着眉看着他,在思考他话的真实性。实际上,这个人的面目已经毁了,她也看不出来他究竟是不是顾江屿。若是他,此刻该在京城好生待着才是,而不是来到金陵。但不管怎么样,她觉得自己心底无比抗拒他。
这八年来,她什么也没有做成过,她日日等日日盼的七星连珠也是假的。“你很好。”沈钰毫不在意男女之防,伸手抱住了叶安暖。他笨拙的学着别人哄人的手势,小心翼翼拍打着她的后背,哑声道:“不好的人是顾江屿。”辜负真心的人,才因该吞一千银针,痛苦不堪的活下去。“暖儿,永远不要拿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你要快乐的活下去。”叶安暖浑身一僵,旋即,眼泪顺着脸颊落下。
一个在打仗的时候召唤陨石击败了敌军。离谱程度,放现代写进小说都要被人骂的。叶安暖没有回答,只是恍惚的看着他。“那我告诉你我是穿越者的时候,你为何不和我相认?”沈钰凝视着她,话语间却有了一些很少见的含糊其辞。“我当时正在犹豫来着。”“其实在很早之前,我就听到了很多关于你的传闻……”听到他的话,叶安暖神色骤然一焉:“总归不是好的传闻。”
那一点点微弱的光亮照进去,一道模糊的人影跪在地上,长长且毛躁的黑发挡住她大半张脸。迟老爷子身边的保镖,拉开灯,看清室内,墙面脱粉、起鼓、脱落,乳胶漆发黄,有一些水痕,壁纸发霉,床上的三件套都脏兮兮的散发出一股恶臭。迟非晚下意识用手遮住眼睛,明明地下室的灯光还没有太阳光刺眼,却晃得让她无法让她睁开双眼。迟老爷子身后的少年走了出来。他愣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惊愕不已,瞳孔放大,仿佛见到了令他无法承受的恐怖事物,全身的肌肉紧绷着。
此刻的她,蜷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点点摸索向前缓缓挪动。手高高举起,却在触碰铃铛的那一刻,暖流再次传来,这次的疼痛席卷全身。迟非晚咬牙,唇瓣上的死皮也被她深深咬破。“叮——”铃铛剧烈的晃动,隔音的地下室无从得知是否有人下来。痛经的痛感就如同锐利的刀片,在腹部细细割裂,让人难以忍受。初来月经的迟非晚,直观地感受到了什么叫痛晕过去。在睁眼时,她躺倒了床上,漆黑的地下室看不到四周的一切,但红糖的味道清楚地窜进了她的鼻间。
终于到了迟非晚出院这天。一位年轻的女护士动作熟练的在给迟非晚拆针,她边拆边说:“迟小姐,你今天就可以出院了。”迟非晚抿了抿唇,“可以不可以多住几天。”女护士耐心回答:“迟小姐,你的出院手续都已经办了,何况你已经痊愈了,为什么还想着住院呢?”病人巴不得少住几天院,她倒好还想着多住几天。有钱人的思想,她不懂。“我只是随便问问。”“哦~”女护士并没有因为这个回答而恼怒。
医生在知道迟非晚是迟家的千金,看了下迟非晚的病例都不敢相信。他脑海中想过无数种迟非晚的病因,都没有想过迟非晚是因为营养不良,中暑导致的昏迷。剥了皮的苹果被迟锦书放到了迟非晚的手上,就听到她说:“我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体差到这种程度了。”昏迷三天,是她从未设想的。迟锦书懒散地向后一靠,“小妹要对自己tຊ好一点。”从小到大,迟非晚还从其他人口中听到这句话。
一下午,她的脸色苍白如云,似乎有些虚弱,但依旧美丽动人。如果你觉得跪在太阳下就是对迟老爷子对迟非晚的惩罚话,那你就太小瞧了。迟老爷子是什么?能在商业圈大杀四方的商人,会简单吗?每隔一个小时,迟老爷子就会叫迟非晚在阴凉的地方休息,凉亭有水有西瓜,随时都可以补充体内的水分。休息时分十分钟又在太阳下跪着,这样反复循环。每到迟非晚身体快要坚持不住时,就会有人拉着她到阴凉。
手中的拐杖一动,示意保镖动手。三名黑衣保镖的手还没有碰到迟非晚,就听到“砰”的一声。膝盖触碰到滚烫的地面,那细小的颗粒磨得迟非晚生疼。“大家都散了吧,王姨你和下面的人说,任何人不得给迟非晚送饭,不得为他求情。”“要是他们问起什么?就按我给你说的,向他们讲清来龙去脉。”他们指的是,tຊ今天不在迟家的三人。迟老爷子下达完命令,转身之前,一双幽寒的眸子眯了眯,目光分外森冷。
爱如生命的白月光不顾他的性命,在这推三堵四。从不待见的妻子却毫不犹豫了援助之手。一场意外看清一个人。老许,你以前,真他妈的是大错特错啊!顾不上楚寒的感慨,梁暮雪快步走进了献血室。护士连忙来给她抽血,眼见已经到了400cc,已经准备停止抽血时,她突然出声叫住护士:“再抽400cc吧!我知道他受伤很重,人命关头。”护士心疼地劝:“小姐,正常人抽400cc已经够多了……”
她平静地望着他,淡淡道:“你怎么会来看我?不陪苏沫了么?”一时Ṗṁ间,他有些失语,好半会才道:“暮雪,你是机长,经受过各种训练,身体素质好,所以我才先救了苏沫,你不要放在心上。”梁暮雪闭上眼睛,默了默,才慢慢开口:“我知道,解释过了,就可以走了。”他有些诧异于她冷淡的语气和态度,好半会才道:“我是来照顾你的,之前你也照顾了我,不是么?夫妻之间,盒盖如此。”夫妻吗?很快就不是了。
以前她想去京大,是因为那是他的母校,所以她想重走他的来时路。可现在,他们都要离婚了,她都决定不喜欢他了,还有什么要去的必要呢?他似是看出她的犹豫,微微皱了皱眉,直接下了定论:“那就这么定了,后天我带你去学校逛逛。”不容违抗的语气,没有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校庆当天,正好许寄北出院。漫步在大学校园,没有梁暮雪主动挑起话题,两人之间的氛围沉默得可怕。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娇俏的声音。
似乎是不想让苏沫担心,许寄北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力保持着平静:“我没事,也不会投诉你,你先下去吧。”服务员很犹豫,却还是不得不下去。梁暮雪指尖微微发颤。离婚协议,现在好像也不适合拿出来了。许寄北佯装没事,继续哄着苏沫用餐,哪怕后背早已鲜血淋漓。眼看他真的不喊疼,苏沫终于不哭了,渐渐放下心来。吃完这一桌菜后,一行人结账离开,许寄北才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梁暮雪:“你今天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导致梁暮雪连跟他说离婚的机会都没有。没办法,她只能发消息约他。【明天有时间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找你谈,就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餐厅。】过了许久,许寄北才回了一个字。【好。】第二天,餐厅里,梁暮雪带着离婚协议,点了一桌子菜,等着他出现。等了足足一个小时,许寄北才姗姗来迟。却还带着苏沫。苏沫语气娇嗔:“都说了我没什么事,你还非要我在医院里住这么多天,今天终于能好好玩玩了,我可一定要吃垮你!”
“寄北,我太笨了,本来还想学着做一道菜给你尝尝的,但刚刚不小心被烫到了,好疼啊……”委屈巴巴的声音落在安静的房间内,许寄北连声安慰:“我马上过去,等我。”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外套匆匆离去。经过梁暮雪身旁时,从始至终都没有注意到放在一旁收拾好的行李箱。砰。房门关上,只剩下梁暮雪一个人,独自面对着这满地狼藉。腿上的烧伤火辣辣的疼,不停地叫嚣着存在感。她自嘲一笑,找出医药箱,动作缓慢地给自己的伤口上药。
后来的询问中,阮苏都不记得发生了什么,这是麻木的回答着警方的问题,在尸检结论出来之前,阮苏被告知不能擅自离开酒店,随时配合调查。警方离去后,才听说,这个死者就是艾瑞克本人,体内含有大量酒精成分,很有可能是酗酒过量泡温泉的时候,意外身亡。因为是国际设计师大赛,住在这里的媒体记者也不在少数,短短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这个新闻就铺天盖地的被发表了出去,阮苏,也成了记者口中的‘嫌疑人’。
“只是,这个艾瑞克设计师,去年在和妻子离婚之后,就一直酗酒买醉,很少出现在设计圈里了,大家都知道,如果想联系他,去酒吧准没错,上周我还听说他在酒吧里跟人打架斗殴,怎么可能设计出来新品呢?”楚彦看着阮苏,眼神真挚却又不敢直视,心中那抹浓浓的情,始终压抑着,不曾表露。阮苏眸光一亮,俏脸上瞬间就燃起了希望:“那我更要去找他了!”“你先别急。”楚彦拉住阮苏的手腕,将她按在沙发上:“你急什么,我们许久不见,你都不陪我聊聊天么?”
“我在这度假村有几个场景要拍,暂时住在这里,没想到遇见你了,那两个人好像是认识你?是不是惹什么麻烦了?”楚彦是当红小生,万千少女的梦……阮苏惊魂未定的捧着水杯喝了好几口,才顺了顺气:“我之前有一个设计作品,提交上去之后,他们说我抄袭了国外知名设计师艾瑞克的作品……”“可那是我自己辛辛苦苦设计出来的,我……”楚彦带着温度的手按住阮苏纤弱的肩膀:“不用说了,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