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点头,掩上门回到自己工位。宋君钧看着桌上自己和郑若溪的合照出神。拇指轻轻抚摸过相框中郑若溪的眉眼,他不禁失笑。“若溪,大家都很喜欢你,很爱你,不忍心抹黑你、辜负你,你都看得见吗?”他喃喃自语,好似真的是在说给郑若溪听。“我和赵青已经断了,我说过,我的宋太太永远只有你一个。”他很小声,又十分坚定、郑重。“无论生前死后,今生后世,我宋君钧都只有你郑若溪一个宋太太。”
公司门外,一个年轻女孩正在徘徊。“宋总,是赵青小姐。”特助小刘接到前台电话,转身告知宋君钧女孩身份。“她说她有什么事了吗?”宋君钧蹙眉。“前台说赵小姐一定要见您,她不肯告诉她。”小刘回答。“让她去会议室等我。”宋君钧沉声。这么久了,他和赵青之间也必须做一个了断了。想到因为赵青耿耿于怀、最终落到横死下场的郑若溪,宋君钧心脏抽痛。会议室。赵青今天不施粉黛,素面朝天,故而显得她颜色苍白,形容憔悴。
“你不知道吧,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心灵感应,你痛不欲生的那一刻,我也好痛。”“若溪,对不起我说了好多遍,你会听到吗?我知道说对不起,也换不回来你,可是一想到你孤单地躺在那里,我的心好痛,除了对不起,我还能对你说什么呢?”“你知道我一直爱你吧,在走的时候你恨我吗?恨也是应该的,我没资格叫你不恨我。”“若溪,你在看着我吗?阿婆说我要好好的,别让你担心,她又说你去她的梦里和她告别了,若溪,不要和我道别,你在那里等等我,我处理好一切就会来的。”
可是潜意识里她是明白的,她不愿意离开这里。更直白一点就是,她不想离开傅南琛,起码现在是不愿意的。她最璀璨,最肮脏的生命里到处都驻满了傅南琛的痕迹。过去的二十几年时间,她和这个人已经分割不开了,是注定了要一辈子纠缠的。“再说吧,明天还要去医院检查呢。”安颜笑了笑,眼底闪过一抹苦涩。
她想,她这辈子应该都会像这样,是个只能躲在阴暗角落里悲泣的可怜人。那些陈年的伤口会在某个意想不到的时间被人翻出来,一遍一遍的撕开。伤口永远不会好,它只会随着她一点点腐烂,在心里散发出恶臭,直到最后带进坟墓。从前,她再难过也还能哭,可是现在,她想哭都是那么无能为力了。她对这个世界最大的悲愤,如今也不过是面无表情的流下一滴眼泪。
然后,便没有更多了。叶怀宇了然点点头,两人一起吃着饭。不一会儿,院子里爆发出一个女人极悲凄的哭声,安颜手上的动作僵硬了一瞬。她听见江雅一遍一遍叫着傅南琛的名字。可是,傅南琛已经推门进来,并且关上了门。“她安颜有什么好的!不过就是个被人糟蹋过的二手货,偏你如珠如宝的护着!”江雅突然大声嘶喊着:“当初你跟我在一起,不就是嫌她脏吗?现在又来装什么情圣?”
安颜不由自嘲一笑:“对啊,十几年了,我也从没真的认识过你。”她曾经真的以为,傅南琛会是这辈子对她最好,最爱她的男人。可是原来到头来,就是这个人把她推进了尘渊,把她生命的最后希望也掐断。傅南琛一时哑口,想必是这些年,他所有想说的话,都在安颜不知道的时光里一一跟她说完了。他甚至连一句愧恨的话都说不出口了,这三年,他说了太多了。
可是每次她醒过来,只能看见窗纱在微风中微微晃动着,黑夜里,她看不见一个人影。终于,在五月中旬,安颜出院了。尽管她的腿还是不能自如活动,但是坚持复健的话,过正常人的生活也只是时间问题了。在A市,她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只能由叶怀宇带着她回到她所谓的家。那是一幢看着不怎么豪华的小房子,门外有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种着很多花花草草。
叶怀宇从身上找出那一份已经被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甚至攥得有些发皱的鉴定报告递给她。安颜看着这一份鉴定报告,恍然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梦里,她又有了一个弟弟。她想,如果过去的一切都是上天给她的一个揪心的玩笑,而如今又给了她一个漫长的白日梦。当然,她接受这个鉴定,但她不是自来熟,况且那一颗已经迟暮的心大概也不会觉得有多惊讶了。她平静地收好那份鉴定报告,又把它还给叶怀宇。
萧井元更气了,可他心里清楚,这件事情,怪不得别人。是他亲手将自己最爱的人逼送到了如今的处境。他命御医配好了药就退下了。萧井元慢慢解开云岁晚肩膀上的布条,那布条早已被鲜血浸染。伤口那样深,还在往外渗血,流出的每一滴血都流淌在他的心上。怎么活生生的一个人,如今就这样安静了呢。他府身,将云岁晚肩头染着毒液的血一口口吸出。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她能够保住性命。
她万般嘱咐,只怕自己发明出的炸药出现什么意外,导致改变了历史结局。萧井元身着盔甲,腰间的佩刀显得格外沉重。“锦儿,你说岁晚为何就狠心离开我呢?”安锦没成想对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剪短地呆愣了一下,缓缓开口。“在我们那个年代,一个丈夫只能有一个妻子。”如果算是两人合力逼走了云岁晚,她如此道明,只是因为她有足够的自信。只不过这自信不是对于自己,而是她相信,云岁晚如此果决,是绝对不会再回头的。
原本桌上的茶盏,现在化作碎片萦绕在他的身旁。他头压的更低。“你,身为储君,不一心为国为民,只顾及这些儿女情长。”“传朕口谕,太子禁足七日,让他,好好的反省反省。”圣上依旧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折,萧井元就一直跪在殿前不肯起身。“来人,送太子殿下回宫!”圣上身边的公公立马挪着步子到萧井元身边:“太子殿下,您看……”为了不让公公的差事难办,他起身走出奉天殿。
一连七日,他日日都来,可没有一日看到心心念念的云岁晚。他意志消沉之中,宫里的下人的窃窃私语传到了他的耳中。“喂,听闻了吗?前朝的云将军大婚当日不在花轿上。”“那太子殿下做何是好?”“传闻说是云将军主动退婚,请命边疆支援去了。”萧井元脚下步伐一顿。难怪他等不到她,原来云岁晚已经离开京城了。他猛然记起那日在空花轿中取出的琉璃手串,急忙回殿翻找出来。
她当即改了口,两人大婚只差拜堂,现在自称臣妾,也不算不合时宜。半年前,安锦突然显露才华很快引起了皇室的注意。听闻民间有一奇女子,无数发明,造福百姓。皇族各个势力也开始为此争夺。直到太子找到她,安锦道明了自己的身份。她说她不属于这个朝代,她来自后世,三千年后的后世。萧井元最开始不相信,可后来安锦的各种先进的发明迫使他不得不信。两人便就此达成交易,她留在他身边辅佐,而他许她正妻之位。
原本云岁晚选了小路出城,但太子大婚,观礼的百姓太多,她只能临时改变路线。未料一个拐角,她便遇上了萧井元迎亲的队伍。萧井元一身玄色太子礼服骑在白马上,温润英俊的面容上带着满足的笑。而他的身后抬着两座花桥。一台雍容华贵,一台质朴无华。雍容华贵那顶,自然是安锦的。后面还跟着萧井元为安锦准备的十里红妆。京都子民纷纷围观夸赞、吉祥话一句接一句往外冒:“殿下对安锦姑娘真是情深似海。”
二人商议好一切,正要走出巷子,迎面就撞上了寻来的萧井元。“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萧井元只是纳闷,一向水火不容的两人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要好了。他看着安锦奇怪的装扮丝毫不关心,他几天前就发现了安锦的奇怪的举动。只是知道她的身份便没有多询问。“太子殿下,有敌国细作混在了赈济的官兵中。”云岁晚还是冷漠的态度,萧井元刚刚要开口去安慰她就被安锦拉住了衣角。
那个神态和身形,是安锦。只是不知为了身披破布麻衣,行走在大街小巷。云岁晚好奇心起,一路尾随,但是并未发现什么异常。终于在一个巷尾,她走到安锦的身边:“太子妃娘娘这是做何?”安锦将食指比在唇边发出嘘的一声。“明日,会有他国细作投毒,导致大批量的百姓中毒身亡。”云岁晚心头一紧,她明明每一个环节都亲自把控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事关百姓安危,她草率不得。
这无疑证明了云岁晚的话,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林渊。只是他不承认,谁都没有办法逼迫他。“随你的便,现在,离开将军府,林公子。”云岁晚话已至此,林渊也不好强硬的留下来。奇怪的是第二天民间的传言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丞相府有这么大的手笔吗?第二日,萧井元又来到府上。云岁晚正小心翼翼的打扫着祠堂。这间小小的祠堂她不允许下人进入,清洁这样的事情,一直都是她亲力亲为。
他是故意送自己回来的。可云岁晚知道自己的目的,丝毫不会为了这样的行为再动心。翌日晚上,民间有关两人的传言就传的沸沸扬扬。萧井元在宫内都略有耳闻,他不顾众人阻止,执意就要出宫。他要去问问云岁晚民间的传言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云将军和林府的公子深夜同出入,关系不清不楚。民间有人说郎才女貌,也有人说纨绔子弟配不上当朝重臣。萧井元来到将军府门前急促的敲门:“岁晚,你见见我好不好?”
“一派胡言。”林渊唯独对这个问题好像很有自信。就像一早就知道云岁晚一定会提问出来一样。“一派胡言?林公子很喜欢戏弄人吗?”云岁晚在前面走,自顾自的提问,出了宫门林渊依旧跟在她的身后。她身后传来慢吞吞的解释。“就是假的,不然以本公子的身份,门槛早就被媒婆踏破了。”说实话云岁晚只是想利用一下林渊来摆脱萧井元的纠缠而已。没成想又惹来一个更大的麻烦。
“云将军,久仰了。”云岁晚觉得自己肩头一沉,她回过身才看清来人。是右相之子,林渊。云岁晚认识他,可和他并不熟悉,只是以前在学堂一同学习的时候有过一些接触。是啊,从前自己一心都在萧井元的身上怎么会有时间和别人熟悉呢?“林公子,好久不见。”两人互相拘礼,场面有些尴尬。云岁晚只想快点逃离,可林渊步步紧逼。“听说你和太子退婚了?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