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这可是大夏天!李成成迷迷糊糊,本以为会热出一身汗,可他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他感觉有人凑到耳边,低声道:“爸爸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顾妈妈。”李军说完这句,时间就到了,但他还没有见到他的妻子。江幼宁忍不住为他求情:“景铭,再给他一点时间吧。”景铭抿唇道:“不行,我们又不是阎王,所有的一切都得按规矩来。”江幼宁眼神晦涩,心底五味具杂:“他的规矩,他自己都没有遵守过。”
一块巨大的椰树叶子在树上骤然断裂,直直砸下。路人们纷纷尖叫,惶恐不已,拨打起120。江幼宁面色有些苍白,看见景铭拿着勾魂索朝那人走去,也跟了过去。李军茫然的站在自己尸体旁。只觉得周身也渐渐发冷,路人的呼喊声变得越来越不真实,倒是有阵铁链声由远及近,越发清晰。阳光下,有两人朝他走来。其他人都在摇晃自己的尸体,只有他们越过人群,定定的看着他。女人神情怜悯。男人像是见怪不怪,手执铁链,朝他走来。
同事们纷纷停下手上的工作,怔怔的看着她。研究所内,一片安静。所里的鬼,大多生前是人类科学家、工程师。他们生前累死累活的工作,死后犹要科研,真的很疲倦。日以继夜的做项目,鬼也会想死。按常理,从前的江幼宁来,他们反应不会这么大的,他们看都不会看一眼,而是继续工作。现在——所长梁远匆匆赶到江幼宁面前,像是想起了什么,咳了一声,神情关怀。“阿晚啊,你不是受伤了吗?怎么来研究所了?”
下一秒,江幼宁混沌的眼神渐渐清明,唤道:“景铭。”两个字砸在司夜辰心头,他已经没有跳动的心再次停止了。气氛瞬间凝固起来。景铭叹了一口气,抱住了江幼宁,“那都是过去了。”江幼宁垂着眼,许久,应他:“都是过去了。”很多时候,只是“过去”两个字,就已经包含太多太多。爱到最后,失望至极。她的话像是一把带刺的刀扎进司夜辰的心里,血淋漓的拔出。司夜辰知道,她看不见自己。正因如此,她的话才格外的真。
但景铭却看得见,他默默看着江幼宁身后那个半透明的身影,那个一身黑衣的男人。听见江幼宁的话,司夜辰满脸苍白,眼睛里充满了苍凉。景铭坐在江幼宁床边,轻声问道:“你不觉得阎王大人很可怜吗?寻了千年,他想要的,始终没有得到。”江幼宁垂眸,喃喃反问:“可怜?他不可怜。”“连自己爱的对象都能多次搞错,他真是又蠢又眼瞎,简直瞎得令人发指。”
江幼宁神色疲倦。“在你不在的时候,我就自己用玄冥镜照了自己,但什么都没有看到。”从那时候起,她就开始怀疑起了玄冥镜。江幼宁顿了顿,继续道:“今天,你和谢必安在楼下交谈的时候,我就在楼上看着……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鬼,我也可以用法术去听你们的对话?”一字一句,饱含失望。司夜辰无措的大步上前:“不,那么多保镖看着你,你不可能去忘川,也不可能恢复记忆……”江幼宁看着他,定定道:“谢必安放我出去的。”
那时她笑着,眉眼弯弯,声音温柔又充满对未来的希望:‘将来我们要在这个阳台一半种满花,一半种满菜’。我笑着说:‘好’,可是后来生活的重担将她对生活的热忱与期待磨平,她忙得顾不上种上满阳台漂亮的花。如今阳台上泡沫纸箱里的几颗葱因为没有打理也开始发黄了。小满,我好像真的不能没有你……夜风带着丝丝缕缕的沁凉,好像是在轻抚我这颗痛得只剩下微弱跳动、受伤的心。四周是沉沉的夜色,还能听到厨房厨具碰撞的声音,烟火味十足,无数灯火点亮了夜空,星星点点,绕织成一幅暖黄的、温馨的夜景图。
她没有感受过爱,才会死死抓住我,感念我这些年对她的好,以至于在我住院时,她将自己的自尊踩在脚底下,求遍了所有能够求的人。那样卑微,那样傻。好像只要得到一点点的爱,一点点的好就能生长的很好,再千百倍的还给别人。我眼睛酸涩得厉害,心脏像被无数丝线捆绑,勒进肉里,每一次的跳动都会陷得更深,让我痛得站立不稳。“要钱没有,但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们要是再来打扰我,就别怪我不客气。”
虽然这样温馨的场景我也已经三年不曾见过了。但就像形成了肌肉记忆,每一次开门我都在期待,也都在落空。打开房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恶臭。桌上老婆精心准备的七周年饭菜已经生了霉,沙发上,老婆给我缝补到一半的西裤依旧在原地。饭桌上花瓶中鲜红的红玫瑰已经枯萎,变成深暗的红色,就像那天我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一地半干的,粘稠的血。枯萎的玫瑰好像将死之人耷拉下来的头颅,脆弱到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滚落在地。
等到再次醒来,我看见我的身边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见我醒来,露出公式化的笑容,递过来一份文件。“林先生,这是您父母去世前留下的遗嘱。”我没有接,离林家破产,我父母去世已经过去好几年,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份遗嘱会在这样的时间出现。律师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他解释道。“当年您因为贺小姐和林家断绝关系,您父母知道您的脾气,明白劝说没有用,所以用了些手段,让贺小姐签了字。”
“别说我霍明耀玩不起赖账,希望这钱你花得开心啊。”听到他提起我老婆,我才感觉到自己的心狠狠抽痛一下,不至于麻木得没有任何反应。或许我对他羞辱的无动于衷让他觉得无趣,他上下轻蔑扫了我一眼,啐了一口唾沫后转身离开了。外面艳阳高照,机尾云划过天际,留下一道浪漫的花边,明明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好,我醒过来,摆脱了丧气鬼老婆。可为什么,我的心痛得都不像我自己的了。躺在病床上,刚刚换过药的头被护士重新缠成木乃伊,没有打理过的脸憔悴极了,下巴冒出青茬,显得很狼狈。
一种从没有过的恐慌攀上我的心,我赶忙跟上前。只见老婆扶着扶手一直往上走,最后推开了顶楼的门,走进了雨幕里。她翻过栏杆,站到了天台边缘。我瞳孔骤然一紧:“你要干什么?给我回来!”老婆听不见,她咳嗽了几声,嘴角就多了抹血。她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城市灯火,忽然对着空气说:“林钊,我不是故意疏远你的,三年前我被查出白血病……我想着如果哪天你讨厌我了,等我走了以后,你是不是就不会那么伤心了,你别怪我,好不好?”
皇上没在理会柳绣绣,冷着脸说:“丞相,凡事总有第一次,你身为丞相,思想怎如此迂腐。”“更何况,国师挑选的历任帝王,品性,能力都是皇子中最出众的,励精图治,大庆风调雨顺,无论他是否身怀异国血脉,那都是朕的儿子,丞相,你是在质疑朕?”尾音带着威严。柳丞相道:“皇上,微臣不敢,微臣只是质疑新任国师,她毕竟是女流之辈,又年轻,是否有所疏漏。”南诗影目光犀利,可深邃的眼底充满平静:“丞相,能力与年级无关,古有甘罗十二岁拜相,
柳丞相的话一出,好几个大臣上前,跪在柳丞相身后附议。一时之间,南诗影站在台阶下,反而有些尴尬。她望了眼皇上,皇上闭唇不语,似是在思索。她随即回头,望向柳丞相:“柳丞相的意思是,若是我踏上台阶,与历任国师一样,也身披霞光,紫气东来,百鸟朝贺,便是上天认可我当国师?”她语气淡淡的,身量也比柳丞相矮些,可那淡定超然的气势却与浸淫官场多年的柳丞相不相上下。柳丞相一脸倨傲:“自然。”
哪怕她不会再为苏元璟心痛,可对女子而言,清白是最重要的。苏元璟竟张口便毁她清白。可这时,皇上反手就给了苏元璟一巴掌:“真心求娶,用得着强迫!”他的眼神中,颇有些痛心。苏元璟可是他最出色的儿子,文武双全,在处理政事上又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有手段却又仁德,他对这个儿子寄予厚望。可谁知,自己竟然看错了人。苏元璟捂着自己的脸,心底有些不愤,面上却还是一副深情的样子:“父皇,儿臣与乐儿是两情相悦,她是愿意嫁给我的。”
可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苏元璟立即看着南诗影笑了:“乐儿,今日你我成婚,父皇和母后一定是来送你出嫁的。”南诗影不语,只是望着外面。随即,一群身穿紫袍祥云白鹤的司天鉴弟子入内,一左一右,分成一条道路。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皇帝和凤袍的皇后走了进来,威严扑面而来。苏元璟面露喜色:“父皇……”可话还未说出口,便听皇帝呵斥一声:“孽子!跪下!”
南诗影心中生出一缕惊慌:“你要做什么?!”苏元璟沙哑的声音也从头顶传来:“乐儿,我要你,今日你我便做夫妻。”南诗影心底升起一股荒唐,冷冷的望着头顶的男人:“你为何不去找柳秀绣?”苏元璟脸色一僵:“我与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与她只是圣旨赐婚,我心里,只有你一人。”“乐儿,我爱你……”说着,便俯下身。炙热的男性气息和酒意将南诗影包裹得密不透风。南诗影眸光闪过一抹冷意,随即拔下头上的簪子,抵在苏元璟的脖子上。
南诗影对此不感兴趣,正打算回营帐,便感觉衣裙被一股力气往下扯。她低头便见一头白狐正咬着她的裙角,哼哼唧唧。南诗影不由心头一软,蹲下身抚摸着它。谁知忽地又听见柳绣绣撒娇的声音:“元璟哥哥,这头白狐与我甚是般配呢。”南诗影眉头不由皱起。果然,下一瞬苏元璟便来到了她面前:“乐儿,把狐狸给我。”但还不等南诗影说话,苏九低沉冰冷的声音便自她身侧传来:“这是我猎的,皇兄若是想要,自当问我。”
她眼中闪过一抹晦涩,良久才问道:“你如此关心我,是因为你心底已经发现了郑颜婳并不是当年救你的人吗?”他关怀她,不是因为真的关心“温见秋”,而是……他在关怀救命恩人。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只有一个答案。傅沉岸却只是叹气。“即便你并非当年救我之人,我们也算挚友,那日之事也已证明你不是蛇妖,而是化蛇附体。”“见秋,我很后悔将你送上祭坛。”他卸下心防说了真心话,鬼使神差的伸手想要触碰温见秋,却被她避开了。
半晌,他垂下了眸,终究是让步,“若你非要我说个原因,不过是我想将你最美好的样子留到新婚之夜而已。”这一番话,惹得郑颜婳心花怒放,“还是沉岸哥哥对我好,温见秋已死,这间屋子你还是吩咐人收拾一下吧,明日我便要搬来这个房间住,以后就能永远的陪你了。”空气突然安静。许久,傅沉岸才“嗯”了一声,缓和了几分气氛。郑颜婳喜滋滋离开后,依旧站在房间内的傅沉岸神色中的温柔淡去。
无一人想过是傅沉岸的疏漏。又是一日过去。傅府。傅沉岸脸色冷淡地坐在禅房,并不准备沐浴入睡,也不闭眼念经,就这么静静地盯着虚空。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温见秋阴魂不散,且这几日一直跟着自己。一夜过去。傅沉岸揉了揉眼,从禅房走出,头也不回的朝卧室走去。“差点忘了,你若是回来,也该是来这。”他喃喃开口。“咯吱——”房门被推开。傅沉岸抬眸看见的,却是郑颜婳。曾经他说过要永远庇佑她,本想着靠佛子的身份足矣保护她,却不曾想世事难料,他如今魔气逐渐溃散,怕是活不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