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宴礼看着她不近人情的背影,神色沉郁,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心想,美国真是个害人不浅的玩意儿。他又抽出一根烟放在唇边咬着,用打火机点燃,白色烟雾很快袅袅上升。却怎么也掩盖不住五官中的阴翳冰冷。等了没多久,严子穆来了。
严子穆看见她的瞬间,眼睛发光,在得知她身份之后依旧蠢蠢欲动。云岁晚见此安慰自己,还算没白来。沉默间,后方一直没说话的季宴礼有了动静,他起身朝云岁晚走过去。众人见他脸色难看,只当是刚才那人说话惹到了他。云岁晚看着他走近,面上还算镇定,心里却烦的不行。他不会以为自己是来找他的吧?估计不止他以为,江心弈,沈连溪和周时泽说不定也会觉得她贼心不死。季宴礼将外套脱下,披在她肩头,低沉的嗓音从头顶落下来:“来这里干什么?”
也是云岁晚收入的主要来源,一个足以承担斯年哥昂贵医药费的职业。而这个严子穆将是她回国之后的第一个战功。严子穆仗着权势强抢民女,多次迷奸未成年,也沾了不少人命,害无数人家破人亡,但这些全被他的家族压了下去,没有证据。如今他父亲正值当选市长之际,上面让她调查清楚,搜集到足以压死他,重创严家的证据。云岁晚调查过这个酒吧,是会员制,能进去的人非富即贵,隐私性,保密性,安全性等等都极好。
季宴礼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无心工作,索性将文件放在了一边。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你结婚了?”云岁晚稍顿,想起那天江心弈也问过同样的问题,自己当时是变相默认了的。或许承认才能让他们放心,相信自己现在的确不喜欢他了。所以云岁晚理所应当地反问:“难道还不明显吗?”孩子都有了。季宴礼黑眸墨色深浓,神情讳莫如深,他沉默了一会儿:“微微的父亲呢?”云岁晚低眸敷衍道:“在美国。”
云岁晚有自知之明,再纠缠下去,不是自取其辱吗?听到她的话,周围气氛瞬间降至极点,季宴礼的脸色好似比这夜色还黑。看着她的目光深不见底,压迫感扑面而来。“什么叫没必要?”他沉声问,呼吸加快些许,“是觉得和我联系没必要,还是觉得和季家扯上关系没必要?”云岁晚心情烦躁,也分不出心思想他为什么生气。或许七年前的她还会在意,时时刻刻都在揣摩他的想法,但现在她只会觉得莫名其妙。
沈窈睡的不沉,能听到细碎的声音。顾淮川没睡,而是靠在床头点了支烟,手搭下来,很自然的落在她头上,一下一下的抚摸。这场景和没离婚的时候有点像。俩人床上还算和谐,从前每次结束,她筋疲力尽,躺下就睡。他都会抽支烟缓一缓,可能是闲着无事,会如现在这样,一下一下的顺着她的头发。沈窈困顿劲上来,思绪没转两圈就彻底睡了过去。一觉到第二天,虽说前一晚累极,可换了地方,终究是睡不踏实,早早的就醒了。
饭局拉的时间有点长,开了几瓶酒,大家推杯换盏的,吃的就尤其的慢。没一会沈窈就吃饱了,装模作样的陪着,也有点闹心。最后实在忍不住,她压着声音问顾淮川,“我们什么时候走。”“应该是走不了了。”顾淮川说完瞟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顾明玄和许朝阳。他声音不咸不淡,“你没看出来,大家都是故意在拖时间。”他一说,沈窈才反应过来了,这些人是想留许朝阳。直到外面全黑下来,时间也没那么早,饭局才结束。
她想了想又停了,“没事了,忘了要问什么了。”主要是她不知道该怎么问,下药这种事儿必定做的人不知鬼不觉,老王肯定也不知道。而且这也不是什么让人长脸的事情,她不太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回了办公室,缓了一会她就开始忙,一上午没来,事情堆的还不少。不过忙点也好,就没心思想那么多。一直闷头到快到下班时间才算消停下来,看了眼时间,沈窈赶紧回了家。她特意好好准备了一下,化了个精致的妆,又换了套修身长裙,对着镜子照了照,挺满意的。
伤敌一千,自损一万,不划算。她这么说,顾淮川点头,说了句,“好。”如此也就一起上了楼。顾家三老先生,顾淮川的父亲,此时正躺在病床上,闭着眼,似乎是睡了。王霞在床边坐着,握着他的手,面上很是憔悴。听见声音,她抬眼看过来,“你们来了。”她视线落在沈窈身上,表情略显复杂,说不上讨厌,但也看不出喜欢。叶婉先一步上前,叫了一声伯母,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这是给伯父买的,知道伯父生病了,昨天就想来的,但是阿川这边事情多,陪着他,耽搁了一天。”
顾淮川面色一变,三步并做两步过去。沈窈没回头,只能听见顾淮川声音沉了下去,“这是怎么弄的?”叶婉委委屈屈,“不怪沈小姐,是我的错,她对我有气也是应该的。”后面的话说的含糊,她应该是埋头进了顾淮川的怀里,她说,“只是阿川,我不是小三,我没有破坏你们的家庭,我们本来,我们本来……”似乎是说不下去了,她哽咽两下,最后只剩下呜咽。沈窈深呼吸两下才回过头去,“本来什么,你们本来才是一对,我才是破坏你们的人?”
沈窈腰酸腿软,没心思搭理她,转头对着顾淮川,“先走了。”到路边招了辆车,车子临开走时,到底是没忍住,转头看了一下外边。顾淮川和叶婉站在原地,应该是手机响了,顾淮川拿出来看了看,接了。叶婉等了几秒凑过去,先踮脚给他整理领口,然后抬头对他说着什么。顾淮川笑了,点了下头做回应。沈窈收了视线,吐了口气,“狗男女。”……出租车子开出去一段,沈窈才想起个事,“师傅,前面药房门口停一下。”
佟梵也不着急,收起手机,酝酿了一下睡意,就陷入到沉眠中。这一觉,佟梵直接睡了个天昏地暗,直到卧室门被“砰砰砰”敲响,那力道大的,似乎要把房顶给掀飞了去,她皱了皱眉,懒洋洋下床,伸展了一下腰。“佟梵!开门——你给我开门!”魏天明怒火冲天的声音响起。佟梵打了个哈欠,慢悠悠走到门口,开门的瞬间,敏捷地退让到一边,门口正在奋力拍打的魏天明靠惯性摔入门内,一个趔趄,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
她回过神来,奇异地看了佟梵两眼:“对咯,你多笑笑,还怪好看的。”“真的?”佟梵反问了一句,其实心里头对这具身体的长相了如指掌。她这张脸,全是饿瘦了,五官撑不起来,柔弱的气质说好听了就是“国泰民安脸”,说难听了就是和白开水一样,实际相貌还是好看的,身材更是高挑,只要拾掇拾掇,保养保养,再烫个头发,画个适合的妆容,应该能走走大美人路线。她没打算一辈子拴在魏天明身上,好好把人搓圆捏扁,离婚了还准备找第二春呢。
“小梵跟着我也没享过什么福,应该的。”魏天明说了句,把行李搁三轮车上,看着狭仄的位置,与李秀客气道:“李主任辛苦了,你和小梵坐车,我走着回去就行。”李秀呵呵一笑,也没推拒,拉着佟梵上了三轮车。佟梵眼底闪过一缕冷笑,这货,居然还懂得走人情路线了。“坐好咯!”三轮车师傅吆喝了一句,长年累月干这个,蹬起车子来又快又稳当。坐在三轮车上,李秀忽然想起什么,朝走在后面的魏天明道:“魏科长,回了厂里,是带小梵先回安置所,还是上家属院去?”
李秀作为厂里的妇女主任,最喜欢大家伙和和睦睦的,听了魏天明“浪子回头”的宣言,整个人都乐开了花,一口接一口的夸赞,祝福。不过,听到李秀评价佟梵“老实本分”,魏天明手微微握拳,想要开口讽刺一句,却又什么都不敢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憋屈的不行。护士这时也笑着帮腔:“佟梵同志真是个好同志,性子温柔,也从不说你的不好,同志,你可要好好对人家,别再犯浑了,到时候生孩子了,还来咱医院。”
只需要让平行时空的自己,找一些零食制作方式发过来,她一学,完美!现代自媒体发达,多少博主耗尽心血制作小视频,还愁找不到食品制作方式?佟梵心里舒坦了,崛起之路就在眼前!李秀说完厂里的事,看着佟梵,有些欲言又止。佟梵这时候心情正好,瞄到她的表情,迟疑道:“李主任,出啥事了?”李秀看着佟梵温柔的眉眼,叹了口气,拉了把椅子在病床边坐下,说道:“有个事儿我想着也瞒不住你,这马上要出院了,总得告诉你一声,省得到时候着急上火。”
魏天明挣扎得厉害,佟梵突然松口,他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抱着手,面色铁青:“你这个不要脸的毒妇!我要和你离婚!谁都阻止不了!”佟梵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笑容明媚:“是啊,我是疯了,被你逼疯的。”她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狠狠泼向地上的文件,水渍浸,钢笔墨水晕花了纸页。“我的文件——”魏天明白了脸,顾不得受伤的手指,忙去拯救自己的心血。下一瞬,佟梵脸上的笑容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辜怯弱,满脸泪痕:“天明,对不起,你疼不疼?你一打我我就害怕,不小心伤到你了,快叫医生过来看看吧?”
“这次淮骁出发之前,我都已经跟他商量好了,等他回来以后就去给孩子办手续上个户口,直接正式收养在咱们家。”“要是孩子在这种紧要关头出了什么事,就算是到时候淮骁回来了不怪罪,我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这个年头的科技不算特别发达,想要找人是件很难的事。陆老爷子跟陆老太太都要着急坏了,生怕小宝被什么人贩子给拐走。苏大娘是最后接触过小宝的人,他们只能从她这里下手,抓紧审问她。
就算是小家伙还没学会说话,宋清欢也特别喜欢跟他聊天。自从重生以后,她的心情还是头一次这么轻松。一大一小正在吃东西的时候,另一边的陆老爷子,也刚刚回到家里。老爷子岁数大了,本来脑袋上的头发就寥寥无几。这会愁眉苦脸的,更是都快要把自己给愁成一个光头了。一想到今天从部队那里听说的陆淮骁出事的消息,他就觉得心情压抑的厉害,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件事情告诉家里人。生怕自家老伴会因为这事受到刺激,折腾出什么病来。
话音落下,陆启明唇边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宋清欢破防心虚的样子。宋清欢却被他的话,震惊到直接傻在了原地。“你是从哪里听到的这种谣言,我怎么不知道我居然还给别的男人生过孩子?”她只觉得很离谱,完全不知道这个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虽然心里早就已经对陆启明彻底失望,但宋清欢还是不愿意背上这种莫名其妙的黑锅,便认真的替自己解释。“当初乡下闹洪灾的时候,我的确是因为被洪水冲走,受了伤损失了一些记忆,但我怎么可能生过孩子呢。”
一家子把陆家闹了个天翻地覆,口口声声说宋清欢是他们的女儿,要带她回家,只是又拒绝做亲子鉴定。这么大一口黑锅,宋清欢自然不肯背。她积极的为自己辩解,认为叶俊才和杨春花既然拿不出证据,他们的话就没有任何可信度。这样的谣言,迟早会不攻自破。只是宋清欢没想到,宋秋娅的这对养父母厚颜无耻的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他们甚至都没想过要跟宋清欢去争辩些什么,而是直接带着他们的亲儿子叶勇找上了门,要死要活的各种瞎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