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闷闷地笑着,“卢筠之的筠。”筠之忿忿回头,却见项元正用勺子一点点去籽,清干净了才喂给自己,无籽瓜竟是这样来的。她于是捂着脸痴痴笑了,忸怩着到项元身边说谢谢。次日天不亮,邵项元抓她起来洗漱,说她日日在屋里读书要瞎了眼睛,必须拉她去猎山走一走,她毛毛躁躁地不愿出门,二人抵达猎山时已近中午,协礼早在武场内拉满第三次弦。这一轮所射之物是铜钱,百步开外的杨树下垂了一枚通宝,协礼和李敬业每人射三枝箭,从“开元通宝”四字的钱眼穿过,便算中靶。
“闲遣青琴飞小雪,自看碧玉破甘瓜。”
——鲍溶《夏日怀杜悰驸马》
回到雁门已是七月底,正值军中例行的秋日围猎。国朝以武开国,自高祖起,皇室年年在昆明池围猎。太宗李世民曾言,大丈夫之乐,除天下太平、六合大同外,便是弓不虚发,箭不妄中。今上李治狩猎时,还tຊ常令蕃夷使者跟随左右,以此扬我国威,向对方展示大唐兵强马壮。
因为朔州、胜州两次大捷,今年的秋猎办得格外隆重,军营内呼声震天,子将们带队满山寻猎,车、鹰、射、弋悉数用上,西山内日日烟熏火燎,野猪被逼得满山乱跑。天黑日暮时,结束了一日的追逐鏖战,将士们便在篝火边烧烤啖肉,载歌载舞,饮大碗美酒再酣眠一夜。征战一整年后,这无疑是最爽快的放松和歇息。
邵项元每夜回家都如数家珍,告诉筠之今日猎了什么猪什么鹿,射大物要用角弓,射小物要用格弓。钻木取火时要捡中间层的落叶,单膝跪地,一脚踏踏实实地踩住钻火板,有烟无焰是阴火,阴火不能着急,数五个数再吹风燃火,才能烧得快烧得长久。
每当他详细讲解自己和阿礼的在野配合时,筠之脑袋里都会浮现“狼狈为奸”四字,没什么英风飒爽雄姿英发,全是鬼鬼祟祟偷鸡摸狗。
“筠筠根本没在听吧?”邵项元在搁架边换外衣,提高了声音。
“啊——我,我在听啊,”筠之回过神来,煞有其事地点头。
“方才说的‘火绒’是什么?”
筠之忖了忖,信口道:“火绒啊……就是、是火烧得很大,外焰看起来像绒毛……”
“……胡说八道。”项元换好衣服,在筠之身后坐下,将她头发捋到一边,埋在她颈窝里深深吸气,她身上有一股暖融融的清香,如青草、似牛乳,说不清是什么,又绝不是脂粉香味。
“筠筠在写什么?”
筠之愣了一愣,还在抄邵錅罚的《女诫》,然若叫项元知道,免不了要对祖父发脾气。她因为自己母兄的缘故,在家奉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极其大就逃避的原则,不愿看见项元和祖父起冲突。
“没什么。”她把抄本往里推,指着信笺道:“在写给叔父的信。他原本无辜受累,因我大哥胡言乱语才下狱;如今又听说他染了风疾,叫我更是惭愧。况且从前他对我极好,是我的启蒙先生。”
儿时,筠之被父母带去范阳卢氏的中秋宴,像她这样的旁支女儿,本没有人会留意。卢照邻当时已名噪帝京,却很关照她,见别的孩子都有鹅腿,独筠之没有,就把自己的夹给她,还细心为她讲经说文。后来阿耶病重,阿母倾家荡产救治也不见好转。筠之从小懂事,不愿添大人烦恼,只将愁心寄予诗赋之中,骈文愈发悲怆华美。卢照邻见了,劝她不要耽于笔墨技巧,走到钻文砌字的死路上。应取魏晋自然之风,将简词吟得别出心裁,言有尽而意无穷。
若没有叔叔教导点拨,自己决不能入崇文馆,而若自己没有进崇文馆念书,这辈子多半已经完了。只可惜,时移势易,朝廷风云变换,族叔早已风光不再。
项元道:“其实贵人相助,是希望晚辈经自己点拨能有所成,筠筠过得好,叔父自然就高兴。如今他成家了么?”
筠之摇头,“我是小辈,和叔叔写信时不敢谈私事。但叔叔该议亲的十几年都耽误在益州,今年好容易有调任的机会,又碰上这件事……”
项元道:“太白山、东门山各有一处我家别院,虽不大,但家具仆从俱全,很适合养病。筠筠问问,若他不弃,随时可用。”
筠之点头,提笔要写,却几番欲言又止,小声道:“不然,不然哥哥先去洗洗罢……”
他每夜回来都浑身汗味、泥土味、动物的皮毛味,闻起来像糯米饭,又像动物脚心缝隙的味道。他一笑,牙齿在黝暗的脸上白得异常,带一种傻气,真的很像狗。
不是老虎,是狗,毛茸茸的狗。
邵项元洗完回来,满屋子都是甘松乳香的清甜气味,竹条笼上覆着几件云锦外裳,正在烘熏,有大袖牵在绛纱灯上,满屋光线绚缦,斑驳陆离。
筠之的信也写完了,此刻正读一卷《齐民要术》,“烧而耕之”“以镰侵水芟之”,农学于她而言实在晦涩,她不得不时时写批注。
项元也不吵她,向后仰靠在凭几上,对着一只双耳黑釉投壶,依耳、贯耳、倒耳、连中、全壶,换着花样玩。未投一轮,侍女上来回说西瓜冰好了,项元叫不必切块,切两个半球就是。
筠之从《齐民要术》里抬头,疑惑道:“不切块怎么吃?”
项元道:“挖着吃。”
这吃法实在野蛮。筠之摇头,“我已入戎狄窝。”随后仍歪着脑袋读书。
白玉勺下在半球西瓜的中央,撬动,旋转,清脆一声,清爽甘甜的气味在空中弥散,
邵项元挖出一颗小半球,喂进筠之嘴里。冰镇过的黄瓤甘甜脆口,咀嚼时果汁尤冷,夏夜吃来很是清爽。他喂一勺,她吃一口。
这瓜风吹日晒地在吐蕃长大,又千山万水地跋涉到西京,再被陛下赏赐给各处,筠之觉得非常不容易,仰头笑道:“这瓜好吃,还没有惹人厌的瓜籽,是什么品种?怎么贾思勰从未记载。”
“筠瓜。”邵项元短促一笑。
筠之当了真,请教道:“哪个筠字?”
他闷闷地笑着,“卢筠之的筠。”
筠之忿忿回头,却见项元正用勺子一点点去籽,清干净了才喂给自己,无籽瓜竟是这样来的。她于是捂着脸痴痴笑了,忸怩着到项元身边说谢谢。
次日天不亮,邵项元抓她起来洗漱,说她日日在屋里读书要瞎了眼睛,必须拉她去猎山走一走,她毛毛躁躁地不愿出门,二人抵达猎山时已近中午,协礼早在武场内拉满第三次弦。
这一轮所射之物是铜钱,百步开外的杨树下垂了一枚通宝,协礼和李敬业每人射三枝箭,从“开元通宝”四字的钱眼穿过,便算中靶。
协礼闭眼,伸掌感受风向,从麋皮葫禄里抽出鹄毛箭,张金弓,拉冰弦,“当啷”一声,那鹄毛箭飞星赶月,穿杨过柳,正正中了钱眼。
场外登时欢呼震天,协礼望向看台,见阿元已至,朝李敬业略一拱手,轻言一声“得罪”,旋即挥袖离开,等下一轮骑马射袍时再回。
协礼步至看台,揶揄项元道:“起得真早。”
项元见武场另一侧有十几名浓妆艳抹、纱衣半拢的侍妾娈童,都软软地搂着李敬业,时而交杯对饮,时而提壶对嘴浇灌,狎昵轻浮非常,皱眉道:“实在荒唐。窦都督竟能容忍?”
协礼笑道:“你也走了几个月,不知道这李敬业的排场。金张藉旧业,七叶珥汉貂。人家是李勣的孙子,将来的英国公,窦都督能怎样?说起来都督在找你,急得冒火。”
这李敬业是大名鼎鼎的李勣的长孙,李勣原名徐世勣,太宗特赐姓李,他自己又为避讳太宗而隐去“世”字。李勣曾与先帝大败宋金刚、击擒窦建德、讨伐王世充、降服徐圆朗,后又大破东突厥的颉利可汗及薛延陀多弥可汗,封太子太师、太尉、英贞武公,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
敬业早几年跟在东部扬州军里,因近年扬州不太平,海战尤重,族老们便借口身体不适、膝下无人,请求陛下将李敬业调回身边。如今为避嫌,先将他安排至大武军,让窦愆提点一二。这李敬业骑射刀剑俱佳,只是性格纨绔,又仗着是皇室远亲任性妄为,领着将士们斗鸡走马、眠花宿柳,出手又极大方,很快拉拢一批持身不正的兵士。
邵项元冷笑道:“管他是谁,我们军里不能有这样的事。”朝府兵道:“去赶。”
协礼摇头笑道:“你一来就得罪人,还是圆融些罢,世上的事就是这样,敷衍敷衍便过去了。”
项元道:“才刚为你罚了外面的兵,你倒来教我做人了。”
“怎么是为我罚的?”
“兔崽子拿你们射弈的结果下注,赌你赢的押左,李敬业押右,押他的钱可比你多。”
协礼抬抬眉毛道:“这些忘八羔子!我会输给他?你罚了几个月的俸?”
项元咧嘴笑道:“你不是才叫我圆融些么?没罚俸,筠之也在旁边,说什么随方就圆,饶这一遭卖个人情也好。”筠之深表同情,觉得好容易打完仗,下不为例就是了,哪里知道军里的人脸皮赛城墙厚,真要发狠,拉几个出去打一顿军杖,也不过明日就忘。
协礼微微一怔,“典记……典记也来了么?”
项元笑道:“来了。但此刻我要去主帐,你替我招待她用饭罢。”
协礼点点头,目光在武场的人群中来回逡巡,很快落定在一个舒窕身影上。
她戴着帏帽,微微侧着耳朵,认真听陈实说话,时不时点头。有风吹起帷幕,协礼瞥见几分她明眸皓齿的笑意。
他眼前渐渐浮现出冬日在汾州,她听朱小博士讲装裱时的认真神情。那时她身后有朱紫的鹅黄的纷纷彩纸tຊ画幕,她不过侧脸朝自己冷瞥一下,却叫他立刻想开口认错。
四个月很长,长到林花匆匆谢了春红;可四个月也很短,短到他没能忘记筠之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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