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夏溪棠直言道,“我们是来离婚的。”几年前他们就是来这个地方领的结婚证,一晃眼,那个红色的小本子上印着的却变成离婚证了。裴延川肉眼可见地疲惫了许多,夏溪棠发现,他签字的手竟然在微微发抖。“是之前被蛇咬了的后遗症吗?”刚出民政局,夏溪棠便问道。裴延川迟疑一会儿,还是点点头:“我有点发烧,不只是那个原因。”“好好休息。”夏溪棠扬了扬手中的本子,刚要走时却想起了什么似的,对裴延川道:“如果有需要作证的地方找我。”
她有些无语,看来裴延川的眼光实在是不怎么样,竟然选了这样不靠谱的一个学妹作为出轨对象。夏溪棠忍了忍,本来想给裴延川发个活该,最后还是删除了那两个。【明天准点见面。】【好。】翌日九点半,民政局开门的第一时间,他们就站在了那里等待。裴延川的脸色看上去很差,好似昨天就没睡好。夏溪棠心想倒也情有可原。“进去吧,”裴延川咳嗽一声,“东西都带齐了。”他们婚前就做了公证,兴许是因为裴延川愧疚,婚后财产分给夏溪棠的比起公证内容还要多上许多。
电话那边的人沉默着,连呼吸都放得很轻。夏溪棠几乎不用猜测就已经知道对方是谁,她静了片刻才道:“有什么事吗?”“溪棠,”裴延川道,“你要回国了,是吗?”“是。”“我们把离婚手续办了吧。”终于等到这句话,夏溪棠却没有意料之中那么扬眉吐气的快感,只是心里始终郁结的地方突然散开,好似沉重的担子消失了。她淡淡地说:“好。”空姐过来催促,夏溪棠挂断了电话。她自然没能听到裴延川痛苦而低沉的那一句:“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可我没想到我会在一场飞来横祸中失去记忆,每一天我看见裴延川,都像看见一个陌生人,可每一次我都会相信他,爱上他,和曾经的自己一样。”“可到底为什么啊。”她没有流泪,只是有些迷茫。“他不爱我吗?可他看向我的眼神是爱的呀,他只是仗着我会忘记又会重新爱上他,所以肆无忌惮地在我面前和别的女人亲吻上床,别人欺负我也好、侮辱我也罢,反正我都会忘记的。”“所以我就活该吗?我就应该被这么对待吗?”
几年前他们带着笑手挽手走进那个地方,几年后两人各奔西东,再不相欠。一切都是裴延川自己亲手造成的苦果。他还想说什么,夏溪棠挑了挑眉:“如果你不想签也没关系,但在国外,国内的婚姻关系可不通用。大不了我把爸妈接过来——裴延川,不要妄想着用这一招掣肘我。”“……我不会的,”裴延川低声道,“溪棠,对不起。”“不用说对不起,以后我们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你大可不必抱着愧疚的心去生活,或者以此为借口伤害自己、伤害别人。”
林淮:“……”得!他就是一个大沙包。哪里需要出气就往哪里搬。把靳临沉送上车,林淮又回来接小少爷,“少爷,回家吗?”靳宴张开两条小短胳膊。林淮任劳任怨的把人抱起来,放在了车里的儿童座椅上。小家伙自己认认真真的绑好安全带。目视前方。一路上,父子两个人没有一个字的交流沟通。御景湾靳商蹲在大门里面,两只小手抓着镂空大门,小脸蛋紧紧的贴在门上,婴儿肥的肉乎乎小脸被镂空门割裂成一块块。
靳宴点点小脑袋。乌溜溜的黝深眸孔,看着秦酒进去厨房。他默默地走到沙发上,爬上去。端端正正的坐着。小脑袋瓜里面闪过一个念头。这时候,一个纸团团从楼上扔下来,刚好打在靳宴的脑门上。靳宴扬起脸。就看到了气鼓鼓的靳商。他捡起纸团团,打开以后,看到了一幅涂鸦。上面画着一扇大门。大门外面,是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小孩子远走的背影。大门里面,是另一个小孩子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如果靳宴没有猜错的话,靳商表达的意思,应该是秦酒把他带回了家,靳商在家里哭。
靳临沉别开目光。缓缓合上眼,“你自己考虑吧,你需要一个机会,我需要一个名义上的妻子,没必要顾虑太多,一桩你情我愿的买卖而已。”秦酒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你是真的想结婚,还是有什么目的?”靳临沉告诉秦酒,“就像你说的,为了克妻这盆脏水,已经有不知道多少无辜的女孩子遇到迫害,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所以不再牵扯无辜的人的唯一办法,就是我有妻子。”秦酒忽然惶恐,“你就不怕我被杀死吗?”
刺破皮肤,扎根深处。秦酒懂点中医医理,针灸是刺激人体的经络上腧穴以达到疏通经脉,调整脏腑阴阳,调和气血,是自然,绿色的治疗方法。按理说一般中医应该大致了解自己病人的坐骨神经分布,甚至是某些容易被刺到的毛细血管分布。可是眼前的男人好像专门在刺向靳临沉的神经和血管似的。幸好靳临沉是个瘫子,不然就这么个扎法,早就疼到跳脚了。秦酒忍不住微微蹙眉。难道,这个庸医也是靳风眠的人?
靳宴默默的爬下飘窗,收起自己的小画板,收起自己的ipad,收起自己的易碎小收藏,躲开方圆两米内。坐在小蘑菇板凳上,眼巴巴的看着靳商挨揍。靳商窝在飘窗上,不敢下去,“书上说不能体罚小宝宝。”靳临沉阴沉着脸。转着轮椅过去。一把扯过靳商,脸朝下按在膝盖上,狠狠的给了一巴掌。靳商张开大嘴,眼看着要嚎啕。靳临沉,“大点声,把你‘妈咪’吵上来。”靳商水汪汪的星眸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原来靳临沉打的这个主意啊,“我不哭,我是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
从医药箱里拿出创可贴,包上手指。“秦小姐。”“来了。”秦酒跑到餐厅,“怎么了?”靳临沉挑眉,目光幸灾乐祸的看着被靳商吐出来的胡萝卜丁。小家伙皱着脸蛋看着秦酒,“妈咪,人家不喜欢吃胡萝卜。”秦酒尴尬的扯出纸巾把小家伙吐出来的胡萝卜擦掉。手指暗示性的拍了拍靳商的肩膀。孩子啊!人家能让你上桌吃饭就不错了,咱们就不要太任性了好不好?冷不丁的。靳商面前被靳临沉送过来一盘胡萝卜丁。
温雅看向苏御,期待着他能够开口说句话,却看到苏御从包里取出一份做好的方案。她愣愣地站在原地看了许久,苏御和温雅仔细解释了一遍。“下周一,带你的人过来我们签约。”顾星眠说完审视地看了温雅一眼,“离婚了还来打扰前夫,温小姐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苏御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就看到顾星眠已经转身离开。“阿御,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和她只是……”“只是什么?就算是我有了新的爱人又怎么样?”
看到里面长篇大论的闲言碎语,苏御才发现这温邮件大概是温雅发给他的。他没看完,只觉得那天闹过之后,陈秀梅大概会让温雅和梁彻结婚。时过境迁,他随手点开自己的账号,将已经做了预售的产品视频发布在账号里。不过三个小时,他就发现他的粉丝翻了一倍都不止。“哇,原来苏御还是一位设计师。”“你们看,他的认证,首席设计师,而且我找到了哥哥之前的直播视频。”他的休息日被这些突如其来的粉丝关注打破了。
“温总,协议离婚还是打官司,咱们快点吧。”“妈,我不是让你和阿御道歉吗?”陈秀梅瞪着苏御,那眼神恨不得把他撕碎了。“道什么歉!这种窝囊废、软饭男!留着他有什么用!还不如我的小彻……”温雅一手拍在桌子上,看向陈秀梅的眼神里带着愤恨。“滚!”陈秀梅第一次被亲闺女这么吼,她吓得跌落在椅子上半天没敢出声。“算了,我们直接诉讼离婚。”苏御不想再被这些事情干扰,国外的公司很忙,他没时间处理这些私事。
温雅再一次看着苏御曾经的那些日志。她特地在他的公司附近重新买了一栋别墅。苏御着急开车前往公司的时候,却被前面的宝马拦住了。那一辆车是刚上了牌号的宝马最新款。苏御蹙眉看着那辆车停在半路。车子的主人从车里下来,径直朝着他走了过来。“阿御,下来。”车子的窗户被敲响,苏御被迫拉下玻璃,“你没回国?”“我给你订的最新款,看看喜欢吗?”苏御看着温雅掌心挂着的车钥匙,第一次觉得窒息。
她把这一切了解完才知道,原来这些年他一直都在自己的事业上努力。温雅外出应酬参加宴会的那些礼服都是苏御亲手设计做好。他每一次都会设计出合适的风格搭配一些合适的饰品来衬托她的气质。之前的宴会上,就有人说过她的礼服是万金难求。她以为是苏御外出买的,没想到……温雅迅速将电脑关上,只要她不同意离婚,苏御就没有办法。她还有机会求他的原谅。温雅直接乘坐前往A国的飞机。苏御没想到温雅来的这么快。
温雅看到苏御手指上空无一物,只觉得酸涩。苏御并没有打开,只是拿着搅拌勺搅弄着杯里的咖啡,“不用了,我没和好的打算。”“阿御,我们还没离婚,我也不会同意离婚的。”温雅还想要说什么,就看到咖啡店外突然出现的那张脸。梁彻进门之后,朝着苏御跪了下去。温雅伸手想要将他拉走,却没能拉动。“苏御,我跟你道歉,是我不该勾引温姐。”梁彻朝着苏御一下一下磕头,地板被磕得咚咚作响。
赫雪想过许贞可能会跟赫冲闹,但她不敢想赫冲竟然真会因为这个理由拒绝白家。失语将近十秒,赫雪再次确定:“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赫冲:“你拒绝白家的时候就说我不同意,我跟白四禧不熟,不喜欢包办婚姻,别提许贞。”说着,他神色一变:“他们要是敢找许贞的麻烦,许贞身边死条狗,我让白家少口人。”赫雪看着对面那张精美又冷漠的脸,知道赫冲没在开玩笑。赫冲的狠,哪怕在这片土地上都是出了名的,外界都知道赫苍的一众儿女在一年内相继出事,有意外身亡的,有残疾的,还有救回来后变成痴傻和植物人的。
赫冲:“除非你姐点头,要是哪天她闲得无聊想给我纳妾,那我考虑一下。”许贞当即嗔怒:“胡说什么。”赫冲笑起来:“阿穆十八了,你还拿他当小孩?”许贞:“就因为他长大了,你才不要教坏他。”两人分坐病床两侧,赫冲伸手,隔着阿穆的腿去揽许贞的腰,笑着问:“你怕阿穆纳妾还是怕我纳妾?”许贞按住赫冲的手,微微瞪眼:“你们俩敢!”赫冲反手握住许贞,看向阿穆:“你知道你姐有多凶,不是我要跟她吵,你该劝她不要跟我吵。”
这家私立医院是赫家的,这间病房里除了他俩,保不齐还有其他东西在。话到嘴边,阿穆道:“姐,你没事吧?”许贞:“没事。”阿穆:“你跟冲哥为什么吵架?”许贞刚开始不想说,架不住阿穆一直问,她只好回:“我听说他要跟别人结婚。”隔壁病房,赫冲接过保镖递来的耳机,盯着监控画面中的许贞跟阿穆。阿穆惊讶:“跟谁结婚?”许贞垂着视线,神情难掩失落:“白四禧。”阿穆:“白家人?”
许贞不轻不重地蹬了赫冲一脚,抽回脚腕,爬回去睡觉。两天后,许贞去医院,赫冲要陪她一起。许贞:“你有事就去忙,我自己去。”赫冲边穿衣服边道:“没事,就算有事也没阿穆重要。”许贞不觉嘲讽,只是恐惧。在所有人看来,赫冲对阿穆都是偏爱的,甚至很多人都以为赫冲拿阿穆当亲弟弟。只有许贞清楚,哪怕是亲弟弟,赫冲也能说动就动。阿穆是她唯一的亲人,是她得道后跟着飞升的鸡,也是赫冲可以随意宰杀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