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住她冰凉的手,解释了几句,“兮兮,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你毕竟还怀着孩子,不能沉湎在痛苦中,我陪你回老宅见见家人,散散心。”乔若兮扯了扯唇,没有说什么。七点,夫妻俩准时赶到了老宅。进门之前,沈辞安把一份礼物交到了乔若兮手中,“听舅舅说你和你小姨很多年没见了,礼数还是得周全。”若是以前,乔若兮会觉得他体贴周到。但现在,她知道他只是想借着她的手,给喜欢的人送一份礼物罢了。
男人,是他。而女人,是她小姨。……乔父去世后的第三天,沈辞安才回到家。一推开门,看到沙发上双眼憔悴通红、身姿伶仃单薄的乔若兮。他心底的愧疚达到了顶峰,快步上前将她拥入了怀中,“兮兮,我临时飞去巴黎开会了,因为时差没接到你的电话,所以没陪你参加葬礼。”“是我不好,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补给你好不好。”乔若兮静静听着他解释,脸上像一潭死水般,无波无澜。
然而沈辞安却只听到了姜清语还没醒来的消息,他挣扎着自己的身体就要下床,刚做完手术的身体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但他却不管不顾,直接掀开了被子就要下床,医生连忙扶住了他,有些无奈地劝说道:“你刚手术完,还不能下床走动啊!”“不行,我必须见到她才能安心!”眼前的沈辞安却完全听不进任何劝说,他挣扎着就要下床走路,医生见劝说无用,只好让人拿来了轮椅。医生推着沈辞安,推着他,将人带来到了姜清语的病房,沈辞安总算在病房里看到了正躺在床上的姜清语。
三天后,配型结果出来了。坏消息是,姜家所有人都不符合条件。好消息是,找到了匹配的肾源,对方同意捐赠。得知这个消息后,乔若兮给沈辞安打了电话。他没有接。她知道他这些天肯定不眠不休的在全世界范围内寻找合适的肾源,便亲自去了集团总部一趟。刚到办公室门口,她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几道急切的声音。“辞安,你真要给姜清语捐肾吗?现如今你已经和她的侄女结婚了,兮兮还怀了你孩子,你就放下过去,珍惜眼前人吧。”
乔若兮的舅舅听到后,当即就震惊不已,连忙阻止。“不行,兮兮怀着孩子呢,不能做配型。”可沈辞安却坚持要带她去配型。乔若兮实在无法忍受,甩开他的手,抬起头定定看着他。“如果配型成功了,孩子怎么办?”沈辞安脑子里一片空白,脱口说出了心里话。“救人要紧,兮兮,你还年轻,我们还会有孩子,她是你小姨,是你妈妈的亲妹妹,你怎么能看着她出事!”听到这句话,乔若兮眼眶骤然红了。
十分钟后,病房门被一把推开了。沈辞安神色慌乱地跑进来,第一件事就是关心她的身体。“伤得重不重?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我还以为你推了你小姨,才会那么生气……”“对不起,都怪我不好,不该在不知道事情经过的情况下动手,原谅我好不好。”从他的话里,乔若兮猜到姜清语应该已经醒过来,和他说清事情原委了。不然,他也不会露出这么愧疚难安的表情。她垂下眼,用虚弱乏力的声音回答了他的问题。
乔若兮静静听了一会儿,脑海里忽然浮现出穿着西装的沈辞安弹着吉他告白的场景。可不管怎么看,都透露着深深的违和感。她思考了片刻,才意识到究竟是哪儿不对劲。房间里的人描述的,是二十岁的沈辞安。他爱的人,是姜清语。和她并没有任何关系。当然违和了。
她以为他生性这样。却不想,原来他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会因为姜清语的冷言冷语愤怒失控,会因为察觉到她的关心喜不自禁,会像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无条件听从爱人的话。乔若兮从未见过这样的沈辞安。所以她看得有些恍惚,一回过神,就对上了姜清语的视线。乔若兮察觉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主动开口,“小姨,沈辞安呢?”看到她好像没听到刚刚的对话,姜清语松了口气,“他去处理伤口了,你有哪儿不舒服,告诉我就好。”
随着嘎吱的声音响起,府门被从内拉开,小厮探出一个头来,看见门外的太子府的马车不由愣了愣,但很快就又回过了神,不敢怠慢连忙招呼了人去叫人。云相国得了消息也同样有些不解,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来萧时韫这时候来找他们所为何事,但收到消息后还是匆匆赶了过来。“太子殿下这个时辰怎么过来了,可是哪里又出了什么变故?”云相国迈步走进待客厅,一眼便看到了浑身焦躁之感难以遮掩的萧时韫,还以为是有什么急事,顿时也跟着急了起来,
或许是被烧过,但匕首又不是木头,哪能被些许的木炭烧毁?所以最后混合着木炭灰一同被倒了出来,又因为太过明显被路过的宫女们瞧见。其中一人想了想,找来一根树枝又在炭灰里拨弄起来,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便又拨出了几只耳环来。萧时韫在看见那几只耳环时瞳孔便猛地紧缩了起来,也彻底想起了这柄匕首的来历,与那几只耳环一样,都曾是……他送给云想容的。记忆恍惚间飘出很远,那时他们还不曾相识,只是去万佛寺的路上遇见了一家被山匪拦路的人家,他出手救下了那户人家,
宣纸飘落在地,他仍然有些不敢相信。“来人!来人!”一行宫女听到声音匆匆而来跪下,眼中是茫然和慌乱,为首的大宫女试探着开口询问:“殿下有何吩咐?”他踟蹰许久,终究还是下了令。“都去找,看看东宫里的东西可有少了什么,看看……太子妃的东西可都还在。”宫女们领了命便又四下散开,到处清点翻找起来,东宫的东西好寻,毕竟就连一件裙衫也全都记录在册,唯有云想容的东西难以清点。
心中陡然升起些许的不安,但很快就又被她驱散。能有什么事情呢?现如今她最大的障碍便是云想容,可云想容在他的心里,根本就比不上她的一根毫毛。这样想着,她唤来丫鬟为自己更衣,又吩咐了人去准备马车,所有都准备就绪后,马车才晃晃悠悠朝着皇宫驶去。一路上畅通无阻,谁不知道太子殿下身边有个女人,虽然只是个外室身份,但颇得太子宠爱,就连太子妃在她面前都要避其锋芒,旁人谁又敢触她的霉头?
“太子殿下,太子妃还没有出来,不用去救吗?”有人看向火势愈演愈烈的厢房方向,眼中有些担忧,云想容脚步一顿,速度渐渐慢了下来,随后,她便听见了他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她又不是没有腿,自己会跑,不用管。”一颗心猛地下坠,云想容只觉得眼眶泛酸,喉间哑涩,她知道他不爱自己,可她从未想过,他对自己的态度会如此冷漠,冷漠到她死在他的面前,或许他都不会有丝毫的动容。一颗心如同破了洞的窗,风一吹,便凉得彻底。
“太子殿下!”话音落下,萧时韫推门走了进来,没有寒暄的想法,直接开门见山,“明日孤要与映雪去万佛寺祈福,映雪心善,不与你计较,怕你一个人在宫中多想,你收拾收拾,明日与我们同去。”云想容原本不想去,但看着他的神色也知道他只是来通知的,便没有再出声拒绝,低声应了声是。翌日,马车在万佛寺前停下,云想容下马车时,萧时韫已经带着江映雪去拿了祈福的红绸,她走近了些,便看见飘扬的红绸上,江映雪字迹娟秀,写着“愿与阿韫长长久久”几个字,紧跟在后面的,便是萧时韫那龙飞凤舞的两个字,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是被蒙骗了……”云想容神色如常,又朝他行了一礼,“太子殿下若没其他的事情,臣女便先告退了。”他想挽留,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带着另外两个人离开,谁都没有再给过他一个好脸色。门打开,纪游风忘了闪躲,就这样与待客厅内的几人对上了视线。云想容愣了片刻,看见了他泛红的眼尾,也看见了他的欲言又止,她却像是早就有所预料一般,心中说不清是解脱还是失落,略过他径直往前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了下来。
他吞吞吐吐的说着,将过往的事情一件件翻开,用尽所有的力气向她证明着自己的清白,很快便红了眼眶,可站在他对面的云想容抬头,眸中带着不解,“殿下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臣女与殿下已经和离了,太子殿下喜欢谁,不喜欢谁,都已经与臣女无关了。”她再一次将他极力避免的事情说了出来,也看不懂他的脆弱。萧时韫不住地摇着头,脸色也变得苍白了起来,他颤着唇否认,“不是的,想容……不是的,孤知道,从前孤做错了许多事情伤了你的心,但……”
云想容回头,就看到了一束颜色各异的花拼在一起的花束。微微愣神过后,纪游风的脑袋从花束之后冒了出来,笑得眉眼弯弯:“想容,喜欢吗?”有人调侃他,“就知道,就算不邀请纪游风,只要想容在,纪游风就一定会来。”“对啊,我就是喜欢想容!想容在哪我就在哪。”他回的理直气壮。只有谷木白气势汹汹过来的时候,他才会一边喊着救命,一边跑远。一群人凑在一起热热闹闹,赏赏花,看看山水,吟诗的吟诗,作画的作画,云想容偶尔应付着纪游风的纠缠,就连鸳鸯也放开了许多,跟着其他公子小姐到来的丫鬟玩到了一处。
眼看着他转身就要直接冲去隔壁,云想容连忙叫住了他。从京城到江南路途遥远,即便是跟着车队一路南下,也耗费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好在外祖父谷高杰提前收到了信,住所和衣物全都准备得很是齐全,鸳鸯那丫头藏不住事,见到谷高杰就开始诉苦,从东宫受到的百般磋磨到南下路上行车奔波,听得谷高杰心疼不已,不顾云想容的劝阻,当即就花重金将刚好游历到了江南的纪神医请了过来。见纪神医还带着儿子,就干脆在谷家旁赁了个院子让纪神医父子俩居住。
萧时韫听着她最后的辩词,不禁冷笑出声,“为了孤?”她忙不迭点头,不敢有丝毫的停顿,“阿韫,我只是太爱你了而已,是你说的,你爱我,只是她霸占了太子妃的位置,又是圣上赐婚不能休妻,所以我才想除了她,只要她死了,我们就能永远相守了啊!”本以为这番剖白至少能让他动容,可他的脸色却丝毫没有好转,只余下满满的……失望?“孤以为,你与旁人不一样,不会为了上位不择手段。”他摇了摇头,眼中对她的最后一丝感情也在这一刻彻底破裂,“你的所做所谓,说到底还是为了那个位置罢了。”
这些日子,沈念薇一直在家不曾出门,并不知道外头的两女争一男的谣言,传得有多么离谱。忽然收到这些消息,她只觉得心中一阵悲哀。或许,在所有人眼里,都没有想过,她和季临川真的会有相逢陌路的那一天。她垂下眼眸,默默在有着很多人的好友群里发消息:【我和季临川已经分手了,婚礼确实会在月底举办,但不是和他。】她消息刚发出去,就迎来了一大堆调侃:【不是季临川,还能是谁?】【谁不知道当初你向他求婚失败,还跳了黄浦江?你这么快就能嫁给别人?我不信。】
沈念薇强忍内心翻涌的情绪,转过身想要离开。可沈青青的声音,却从她身后传来:“沈小姐,我已经有临川的孩子了,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纠缠临川了,可以吗?”这句茶香四溢的话,深深的刺痛了沈念薇。一个小三上位的女人,是以什么身份,警告她不要纠缠呢?沈念薇转过身,冷冷的看着她:“纠缠?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要靠着孩子才能上位吗?”她话音刚落,季临川脸色一变。“你有什么资格说青青?”他森然一笑:“当初,你怀了孩子的时候,还不是舔着脸求我娶你?当时那副模样,可是下贱又勾人,沈小姐是忘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