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他便做自己的避风港。这一天,段清野做了三件大事。一是注销已经用了十年的手机号码,二是去理发店把微分碎盖剪成了寸头。微分碎盖,是夏知瑜喜欢的发型,为了迎合她,他保持了十年。现在,该迎合自己的喜好了。第三件事,他进了多年未登录的QQ空间,解除了和夏知瑜的情侣关系。3658天。不长不短的一段岁月,是他爱过的证明。然后,段清野删掉了QQ相册里,与夏知瑜有关的所有陈年旧照。
“没有必要,你不用想着照顾我几天我就会跟你回去。”黎姿晗心头涌上一股苦涩,沈令舟已经完全不相信她了。“我没有这么想,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你不会再相信我,我只是想弥补一点点对你的亏欠。”沈令舟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她。“随你。”黎姿晗舒了一口气,起码沈令舟没有强硬地赶她出去。“好,你先休息,我去给你买小米粥。”经过季文雅身边时,黎姿晗斜了她一眼。“你看着令舟好好休息,别让他太累了。”
他用力活动着手指,却仿佛没有任何知觉。他微微颤动的手指被病房里的人收入眼中。“醒了!医生,他醒了!”一道欣喜的声音跑出病房,他听出来那是黎姿晗的声音。“令舟,你终于醒了,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季文雅又急又喜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他能感受到季文雅离他很近,却不敢触碰。他努力地睁开眼睛,堪堪能睁开一条缝,久违的光瞬间刺痛他的眼睛。“没关系,你不用勉强自己,你先休息,医生马上就来了。”
两人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看着对方捧腹大笑。玩笑过后,季文雅正色道:“其实刚才你同意要和她单独谈谈的时候,我还是有点担心的。”“担心我会跟她回去吗?”季文雅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不该这么想,我应该相信你,但是我就是害怕,害怕你会离开我。”沈令舟抚上她的手:“别害怕,我不会离开你。”沈令舟真挚的眼神让季文雅心里的石头得以落下。喝完咖啡吃完蛋糕,两人起身走向对面的停车场。
她声音沉下去一点,语气诚恳。“铭谦,我知道我错了,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已经和陆习辰断了联系,我深刻认识到我的错误了!”“铭谦,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了,那种钻心的痛现在还刻在我的脑海里,印在我的心里,我不会再给自己犯错的机会。”“我知道现在有点迟,但我是真心想挽回你,我想给你生个孩子。”沈令舟看着黎姿晗迟来的忏悔,心中并无波澜。从她选择踏出那一步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再也无法挽回。
沈令舟有些紧张地看着季文雅的表情,她面色如常,看不出一丝异常。“谢谢您的祝福,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下节课再见。”沈令舟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歉疚。“文雅,我们领证吧。”季文雅没有立即答应,笑着说道:“别急,我希望你和我结婚不是因为感动,而是你真的喜欢上我。”沈令舟微微低下头,脸上的歉意更深。他犯了一个和黎姿晗一样的,他最不想犯的错误。他明知道季文雅想要的是他的喜欢,而不是因为感动而接受她。
“哎哟!你轻一点啊!”台下有准爸爸不小心力度太重,惹得准妈妈吃痛地叫了出来。讲师见状补充道:“准爸爸们在按摩的时候要充分考虑到准妈妈的感受,时刻注意她们的感受,这样按摩才会有效果。”“老师,到底怎么样才能按得舒服啊?为什么台上的准妈妈那么享受?我老婆打我的力度比我按摩的力度还重!”听到有人举手提问,台下哄堂大笑。讲师将目光转向沈令舟:“这个问题,我想这位准爸爸应该更有发言权,不如就让他来告诉大家答案吧!”
她睁开眼看向天空,灿烂的烟花炸开,虽然不如晚上的漂亮,但也很惊艳。黎霜月站起身走出小胡同。街上的人来来往往,一个穿着制服的人将一袋糖递到她眼前:“吃喜糖沾喜气。”黎霜月接了过去,讪笑道:“谢谢。”随后她剥开糖纸,将那一颗糖送入嘴里。甜味在舌尖蔓延,传到心口。黎霜月细细品味着,到最后竟然尝出几分苦味。她忽而觉得自己的味觉出问题了。又是一阵鞭炮齐鸣,周围的人都在拍手叫好。
而后她便转身离开。傍晚,黎霜月再次来到了医院。我去水房洗饭盒,她便瞅准时机溜了进去。贺西棠听见开门的声响,以为是我回来,抬眼看过去,黎霜月站在门口。她不由得蹙眉:“你怎么来了?你这样很容易暴露。”黎霜月没有在意她语气里的不耐,沉声开口:“我来看看。”贺西棠不语,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半晌,黎霜月的声音再次响起:“某种程度上,我很佩服你,没想到你还能活下来。”贺西棠看向黎霜月的眼睛,可她只觉得黎霜月的瞳孔里像是又一团黑雾在其中萦绕不散。
我怔愣地站在原地,泪水潸然落下。我跟着那些医生护士走,直到贺西棠被送到一个重症监护室。我隔着一张玻璃,直直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贺西棠。贺西棠的呼吸很微弱,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身上的伤口也都做了处理,我眼里的心疼都快要溢出来了。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
就像是上天恩赐给她的礼物。随着一天天的相处,我们成为了一家人。听小星跟她说起以前的日子时,贺西棠的眼里总是带着深深的心疼。虽然小星不是她的孩子,但却将他视如己出,弥补他曾经缺失的母爱。贺西棠是我重活一世最难得的光。我在这个充满着贺西棠气息的屋子里待了许久,从黄昏到夜深。我心中的悲痛如海一般,颤抖着指尖打开了那一封遗书。贺西棠刚劲有力的字迹映入眼帘,我的眼泪险些又掉下来。
黎霜月微微眯着眼,连一个简单的笑都已经没有力气扯出来了。她的鼻尖突然飘着一股白粥的清香气,那是她从前胃疼得最厉害的时候,程航越日日起了个大早给她熬的味道。她看向钱老头:“您能给我熬一碗白粥吗?”钱老头见她竟然主动要吃东西,开心地笑了出来:“好好好,我这就去,多吃点东西多好,等会儿啊。”说着她便跑了出去,黎霜月听着他在厨房里忙活的声音,心中涌上几分暖意。黎霜月躺在床上,感觉浑身发冷。
军区,我带着小星刚回来,就见大门口整整齐齐的军队。我走到贺西棠身边,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这是有任务吗?”贺西棠见我回来,点了点头:“可能要一段时间。”我抬眼对上她的眼神:“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贺西棠抿唇,看着我的眼神有些松动,最后还是应了下来。小星抓着贺西棠的手,笑着说:“妈妈回来了记得给我带南街的糖葫芦。”贺西棠手揉着小星的头发:“知道了小馋猫。”我牵着小星目送着部队出发,贺西棠回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你没有来,我就叫人教训了他们,还请他们去派出所坐了半个月。”她将那一天发生的事简略地说了,声音淡淡的,仿佛天上飘的飞雪。白雪落在她的头发上,青色的衣服上也沾了一些,衬得她的脸在雪中越发出色。夏知瑜的眉眼中凝着化不开的深情,她抬头望着段清野,唇角微勾,神色竟有着几分哀伤。段清野从未见过这样的夏知瑜,她变得像是成为了另一个人。他的心脏跳动来,夏知瑜的声音再度落下,在这雪天的傍晚是那样清晰。
飘忽的心便在此刻落地,新的一天再度来临。自从那天晚上和夏知瑜说过后,夏知瑜果然没有再打扰过他。即使是换了位置成了他的同桌,她也没有再做过任何让人误会的事。他们像是两个暗中较劲的人,所有的考试,第一他们轮流坐。这样的场景是段清野想看到的,他的担心的纠缠仿佛根本就不存在。夏知瑜的分寸感拿捏得很好,她会时不时来找他说话,却不再和之前一样。“你前两天做的几何体我有了更便捷的解题方法,要不要听听看?”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他已经避开了那个关键的节点,他和夏知瑜的关系依然变得很“近”。而且,不论是早餐还是准备好的礼物,都是他曾经喜欢的东西。这些共同的回忆只有以前的夏知瑜知道。所以,夏知瑜也回来了。这个认知让段清野的心绪有些混乱,待在宿舍里的时候连书都看不下去。这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夏知瑜在说完今天晚上的话之后,不论在学习还是在别的什么地方都做出了十分亮眼的成绩。
给他带早餐、陪他在教室自习、和他一起到学校的所有角落、给他准备礼物……可是这些,以前都是段清野为她做的,她只不过想多主动一些而已。原来这个就叫做追人吗?那曾经的段清野岂不是追了她很久……想到这里,夏知瑜的心里又酸又甜,纸条在她手里攥得几乎变了形。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朝右上角的那个身影看过去。段清野正在认真听着老师的讲课,一边在记着笔记,他的目光里没有一丝杂念满心满眼只有学习。
【这些事我会和他们解释,你别在意。】这话听上去像是照顾他的情绪在哄着他,和曾经的夏知瑜是有些相似的。如果换成曾经的他,或许会为了夏知瑜的安慰而开心很久,更别说有什么不满了。但那个时候已经过去了,段清野也不再是之前那个段清野了。他的心里没有任何波澜,也没有回复这条消息,放下手机就接着刷题。日子一天天过去,换位置的时候来了。当班主任将那张座位安排表放大在投影上的时候,段清野正在刷一套数学卷子。
秦瑶还想八卦的心顿时老实了下来,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闭上嘴。耳边安静下来,夏知瑜心里的烦躁也散去了一些。如果按照秦瑶说的,段清野对其他人爱答不理,那就说明他对自己的冷淡是合理的?曾经的特殊变成和他人一视同仁的冷淡,夏知瑜说不上来,但是心情确实不算太好。回到教室里,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夏知瑜听到其他同学聊天的声音。“听说过两天老班要给咱们换位置,你说咱们班上谁会和校花校草做同桌啊?”
钱老头拉开一条缝隙,见到是贺西棠才松了口气。他让出一个身位让贺西棠进屋。贺西棠摘下帽子,沉声开口:“她人怎么样了?”钱老头叹了口气:“吊着一口气,还得慢慢养着。”贺西棠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牛皮袋子递给钱老头:“这些你先拿着,到时候缺些什么再让人找个时间知会我一声。”钱老头拦着她的手:“不用,暂时还过得去。”贺西棠不由分说地塞到钱老头手上,语气不容拒绝:“拿着,吃穿用度和用药都是不小的开支,拿着有备无患。”
我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贺西棠看着黎霜月不算太好的脸色,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部队出发之际,我叮嘱着贺西棠:“安全最重要,保护好自己。”贺西棠点了点头,黎霜月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到了现场,浓浓的火药味窜进了鼻腔,黎霜月和贺西棠不约而同地皱起眉。所有人都仔细地在现场勘察着,不放过一点痕迹。只有黎霜月有些浑浑噩噩。贺西棠不满的开口:“没本事就别硬撑,老实回车上呆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