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商队出发,还有两个时辰。谢珞依不知道这个时候章翰聿在不在府中。她想到叶岚枫口中的章翰聿和自己相处时的人完全不同,一个温暖如春风,一个肃穆若秋冬。恍惚一阵,她提笔给叶岚枫写了封信。【我和章翰聿和离了,你若还欢喜他,可以尝试。】然后叫来芙蕖去送。等芙蕖走了,谢珞依便也不动声色的离开了摄政王府。不多时,她便坐进了离京商队安排的软轿里……
“珞依,你听我说……”可谢珞依听不进他的话。她失神地看着他,声音干涩沙哑:“章翰聿,我好像从来没听你说过爱我?”他说过会照顾她一辈子,说过会保护她,唯独就是没有说那三个字。章翰聿愣了一下,随后沉默了。谢珞依意识到了什么,双手死死抓着章翰聿的手臂,嘶声大喊:“你说啊!说你爱我!”“章翰聿,你就说这一次好不好?就这一次!”只要他说出来,她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不解释,任由事态发酵,慢慢淡出百姓视野?之后呢?就算一切烟消云散,那她呢?谢珞依眼中透露出一股迷茫。章翰聿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点严厉了,放柔了声音:“珞依,王府的家业足够养你了。”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谢珞依脑海里突然浮现这句话。她后退了一步,眼神重新变得清明:“章翰聿,你之前不是这样说的。”他曾说:“珞依,你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1
他听得眉心紧皱,沉声吩咐了几句,就重新将视线看向谢珞依,拿走了她手里的册子。“别看了。”手心空了,谢珞依浑浑噩噩地抬起头,正对上章翰聿心疼的眼神。他搂住她,轻声安慰:“是跟我在朝堂上不对付的敌对党羽找人写的谣言,没事的,我已经让人去处理了。”此刻,章翰聿是那么温柔。谢珞依错觉他们好像回到了一切还没发生的时候,他们是互相深爱、没有裂痕的夫妻!
谢珞依顾不上问他为什么在这,快步走过去:“岚枫她……怎么样了?”“大夫说没有大碍,摔到了腿,静养一段时间就好。”叶尚书皱着眉,不解地问,“王妃,恕老夫直言,小女说她惹您生气了,急着要去找您,才不小心摔了,您与小女到底怎么了?”这一声声疑问,砸得谢珞依几乎喘不过气。她下意识看了眼章翰聿,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时,房内传来叶岚枫虚弱的喊声:“珞依,是你来了吗?”
看着满桌卖相极佳的食物,谢珞依没什么食欲。小厮从院子里穿过来,在门口行礼:“王妃,叶小姐在门口说想见您一面。”谢珞依没有回答。她垂着纤长卷翘的睫毛,眼睛木讷的盯着面前的食物。许久之后,开了口:“她有说什么别的吗?”小厮:“叶小姐说她对不起您,她并不知晓摄政王和玉公子是同一人。”闻言,谢珞依动了动眼珠,无力开口:“让她回去吧。”理智上谢珞依知道叶岚枫是无辜的,可情感上,她实在做不到大度的去说原谅。
就连青瑶都起了恻隐之心,她想联系碧鸢,告诉她御霄的事情,但电话拨出去却无法接通,碧鸢换掉了所有联系方式。……五年后。房东太太依依不舍地牵着碧鸢的手:“鸢,你真的要回中国了吗?”这几年下来,她眼看着这个坚强的小姑娘一边带孩子一边进修,早已经把碧鸢当做了女儿看待。碧鸢微笑地看着她,然后伸手摸了摸身边小家伙的脑袋,回答:“是啊,我想让他回去看看自己的祖国。”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周围显得格外寂静。御霄拿出手机,第无数次拨打碧鸢的电话,显示未接通之后。他翻开通讯录,找到青瑶的号码拨了过去。青瑶疑惑的声音很快传来:“御霄主任?这么晚有什么事吗?”御霄嗓音紧绷:“碧鸢走了,你知道她去哪了吗?”青瑶下午的确见过碧鸢,但她只说自己要走,去哪里却没说。“不知道,她没跟我说。”听她的语气,的确是不知道。
或许是听说她取消了流产手术,所以他认为碧鸢的心还有转圜的余地。男人心情特别好,专程去买了一大堆碧鸢爱吃的菜,亲自下厨叮叮当当做了一整桌美食。二人难得如此平和地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虽然不说话,但气氛也是和谐的。碧鸢垂眸看着碗里御霄给她夹的菜,犹豫半晌还是没有挑出来。男人看着她一口口吃了下去,嘴角不自觉上扬成一个轻快的弧度。晚餐吃完,御霄熟练地将厨房收拾完,又泡了杯热牛奶放在碧鸢面前,才转身离开。
御霄在碧鸢家楼下停车,转头就看到她眉心皱成一团,他伸手想帮她抚平眉间的皱着。手刚碰到她的脸,碧鸢就睁开了眼。她眼中闪烁着迷惘和隐隐约约的泪光。御霄轻咳一声将手收回,碧鸢调整座椅,坐起身来。“孩子的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男人的声音响起。碧鸢想起梦中父亲的脸,手紧紧捂着小腹,轻嗯了声:“没有。”御霄颓丧地收回视线,从后座拿出一袋药,声音沙哑:“这是你这一阵子的阻断药,你记得吃,会有些副作用,你好好休息,一日三餐我会安排。”
碧鸢轻轻伸手抚上自己的腹部,有些不敢相信,这里居然正在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她抬头对上御霄的眼睛,后者眸中冰雪消融,罕见地闪着星星点点的忐忑。碧鸢移开视线,深深地吸了一口病房内的空气,凉凉的,带着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师父去世的场景又出现在眼前,恍若昨天发生的事情。她掀开被子作势要下床。御霄见她动作,本来都弯腰将鞋子递到了她脚边,但起身的瞬间顿了顿,问了句:“你要去哪里?”
御霄来找她帮忙做手术。病人是他的父亲,这台手术需要两个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联手进行。碧鸢抬眼看他:“当年你拒绝了救我师父,凭什么觉得现在我会不计前嫌,来救你的父亲?”御霄黑眸凝视着她,语气没有犹疑:“我相信你的专业态度。”他顿了顿,想解释些什么:“当年,我是有原因的……”碧鸢伸手拿起桌上的方案翻看,不甚在乎地打断御霄:“我接。”她眼睛直直地望进御霄眸中:“你说得对,我不像某些人,会因为私人感情影响到工作,你的父亲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普通的病人而已。”
突然,我感觉到船身在剧烈地摇晃,渡劫的雷云在天边凝成团,发出轰鸣。紧接着,行船猛地下坠!我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一道天雷直直朝我劈来!轰隆——一阵粉身碎骨的痛意过后,我直接失去了意识,坠入了无边黑暗。……等再醒来,我躺在柔软的床上。软的好像刚刚经历的雷劫只是一场噩梦。我茫然坐起身,却在看到身旁御霄沉睡的脸后,彻底懵了。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跟御霄睡在同一张床上?
声音里凛冽的寒意刺得我浑身一抖。我怔怔看着这个男人,声音沙哑:“因为是我师父,所以你才不愿意救的吗?”御霄没有回答。也没否认……我双手颓然下垂,连日来一直强撑的情绪也几近崩溃。“为什么啊?凭什么啊?”“御霄,我到底哪儿对不起你?真相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你到底还想我怎样?”我一句接一句的问着,没有嘶喊,声音那么低哑,却藏不住其中的颤抖。
我开口想说什么,却先听到震耳欲聋的浪潮冲击声响起。与此同时,土黄的洪水冲垮了低矮的房屋,直直朝城隍庙冲过来。一瞬间,害怕,惊喊声充斥着小屋。御霄迅速反应,他不顾反噬,催动仙力运起法器撑起屏障紧紧护住庙里的人。洪水拍打下,他的法器发出嗡鸣声,御霄唇角溢出鲜血。吃痛间,只听到凌玉的急声:“芍药仙子呢!你们谁看到芍药现在了?!”御霄瞳孔微颤,回头看时,门边碧鸢的身影,竟消失不见!
两日后,抵达人界。临南城连日被魔族入侵,瘴气和魔气掩盖整个城池,入村的路被阻断。神仙到了人界不能轻易施法,我们只能如凡人一般徒步而行。天上淅淅沥沥下着雨,满地泥泞。我走得艰难,突然脚底一滑,差点摔倒。带路的凌玉仙君将我一把扶住:“芍药仙子,你没事吧。”“没事,谢谢。”我摇了摇头。耳边,却响起御霄的漠然声线:“别拖累大家,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御霄面色未变,长指在一处轻轻点了点:“只是驱逐魔气,你自己也能做。”我语气诚恳:“我虽有净化之术,但瘴气残余过多,有你相助会有更大把握。”闻言,御霄久久没说话。沉默中,我惴惴难安。直到他点头:“我会去看她的情况,布阵净化之时让仙娥提前通知我。”我这才松了口气:“多谢!”转眼到了净化的日子。以御霄为主,我作为辅助进行配合。药神殿内,医仙台上,我们配合得极其默契。
有了决定,我觉得心里积压的情绪都消解了不少。刚抬手准备敲门,却听见盛炀的声音再次响起:“再说,当年的真相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的心里像被投了一颗巨石,砸得胸口生疼。我原以为和御霄之间是因为误会才闹僵到这种地步,没想到他竟然什么都知道。我看着眼前紧闭的门,抬起发麻的手,一把推开了门——
江溢衡一噎,怒火攻心,却无言以对。林清欢不再理会他,转头看向傅闻贤,语气温柔:“傅先生,我们走吧。”傅闻贤宠溺地笑了笑,牵起林清欢的手,转身离开。“对了,你要是实在气不过,就拿着你的宝贝协议去告我吧。”临走前,林清欢向江溢衡微微一笑。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江溢衡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6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紧紧掐住,疼痛蔓延全身。
秋季初晨,阳光洒落。万景酒店门口,江溢衡从车上下来,深邃的眉眼满是冷冽。秘书为他指路:“江总,这边请。”江溢衡侧眼看她:“还是没她的消息?”秘书顿了顿,自愧地低下头:“是……抱歉江总。”江溢衡并不多意外,毕竟两年都没找到,他也没抱希望于这次。只是他可以确定,当年能带走林清欢的人一点不简单。在上海商界能做到瞒过他的人,今晚都会在这个聚会上出现。
她浑浑噩噩地走过去,声音颤抖不止,骨头缝里往外冒寒意。却在往下看的前一秒,被江溢衡从后拦住,盖住了眼睛。“别看!”他强有力的手臂紧紧箍住她的腰,带着不容置否的强势。眼泪从眼眶冲出来,林清欢极力地想要挣脱他:“你放开我!我要救我妈,你放开我啊!”可无论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江溢衡铁钳般的禁锢。恨意在这一刻如同疯长的藤蔓,将林清欢的心脏紧紧缠绕勒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