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俞疏桐都不介意,那是不是他也可以像心安理得接受家人的爱那样,接受她的爱?季策安心底微动,忍不住伸手过去拿起了那枚戒指。而后攥在掌心,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之后几天,俞疏桐没再来过,也没有给季策安发过一条消息。季策安原本是想给各自一段冷静的时间,至少他希望俞疏桐能够想清楚。但她真的不来,他却觉得失落。两人似乎开始了默契的“冷战”,而这一“冷战”就是整整半个月。
“我本来已经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也不知道该怎么把原来的那个季策安还给你……”季策安越说越语无伦次,明明想说清楚的人是他,可到最后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就在这时,俞疏桐再一次重新握住了他的手。而不仅仅是握住那么简单,而是十指相扣。季策安不明白的看向她,只见她红唇轻启:“你在发烧睡着的时候,一直在说梦话,一会儿说‘我就是你’,一会儿说‘我不是你’。”“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你就是季策安对吗?你的记忆里有我,有季伯父季伯母,有你哥哥有你弟弟,对吗?”
……“策安?策安!”ᴸᵛᶻᴴᴼᵁ耳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而后逐渐逼近。季策安猛地睁开眼睛,迎面就看见俞疏桐那张充满担忧的脸。他张了张嘴,这才发现自己嗓子发干:“你……怎么在这?”俞疏桐松了口气,伸手将他额头上已经变热的凉毛巾拿下来,放在一边的水盆里浸了浸,再扭干放回他的额头:“你发烧了,烧了一天一夜,要是再不醒,我就要带你去医院了。”季策安看着她被冷水浸过、指节泛红的手指,心脏像被只手捏住。
季策安从他担忧的眼神中看出来,他和俞疏桐的这段恋情是被全家人支持的,不止俞疏桐,连他们都觉得他会答应俞疏桐的求婚。可他此刻的样子怎么看都不想是求婚成功,开心喜悦的模样。他避开季母的眼睛,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妈,爸,我……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说完就匆匆往房间走。迎面又撞上从自己房间走出来的季景翊。“哥,你怎么了?看上去……”“季景翊!滚过来别烦你哥哥!”季父一声怒吼打断了他。
闻言,季策安的目光稍稍清明了一些。可他想的却是,俞疏桐怎么能对他这么好?一般求婚被拒绝,不该是恼怒或者是难过的吗?为什么她直到这个时候,还能顾及他的感受,还能那么温柔的对待他?她就那么喜欢他……不,她那么喜欢的人是曾经的那个季策安。不是他,不是他。见季策安不说话,俞疏桐内心更加紧张焦急,她不知道自己是哪一步做错了。她下意识往前踏了一步:“策安,别倚着那个电梯门好不好?那里很危险,你不同意我就当这次没有求过,下次,下次我一定准备一场你更喜欢的求婚。”
俞疏桐包下了整间餐厅,今晚只为季策安一个人服务。季策安看着琳琅满目的菜品,虽然不是没吃过,但心境完全不一样。上一世因为两人的恋爱没有公开,所以俞疏桐从不带他去各个公开场合,就算无法避免,两人也不会一起出现。而恋爱纪念日那样的日子,俞疏桐更不会陪他过,她一向是给他转一笔钱,然后让他自己去买想要的,想吃的。季策安看着此时正在帮自己切牛排的俞疏桐,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不过他没想到,那个男人有老婆,而生何景浩的事,恰好被你爸知道了,所以他和那个男人的老婆发生了关系,生下了我。”她的表情十分平淡,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你妈知道这件事,她知道何景浩进不了何家的门,但你爸一直想要个女孩,也就是我,一定会把我带回家,所以,就把我们送进了同一家福利院,谎称为亲兄妹,收养进何家。”“再简单一点,我是你爸的私生女,何景浩是你妈的私生子,能理解了吗?”
她只是想见何宴驰,她太想见何宴驰了。何宴驰身边有了别的女人,她从来没有这样感到危机过。她以为只要她还爱他,何宴驰就会回到她身边……“结束了。”顾诗涵捂住头,耳边不但回荡着这句话,只觉得整颗心被千刀万剐,痛得喘不过气来,她猛地灌了口酒,却猛地咳嗽了起来。舞台上,歌手卖力唱着歌。“我以为是规则,失去最爱的那一个,才能记忆深刻呢……”顾诗涵握紧了手中的杯子,心中仿佛失去了最重要的一块。
他只以为,是何景浩诬陷他,却不曾想过原来何父才是幕后主使。可是,为什么?何母偏爱何景浩,是因为,何母恨何父,所以也恨他……何父明明知道何景浩的身世不是吗?为什么也会如此偏心?何宴驰紧攥着手心,深吸了一口气,将视频备份了。刚想出门,手机却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愣了愣,是顾诗涵的电话。他接起,冷声道:“我刚换的手机号,你怎么会有我电话?”那边传来嘈杂的音乐声,很久很久,才传来一声低低的声音:“何宴驰,为什么不回家……”
他的眼神太淡然了,跟在家全然不同,她不忍心打破。可是她太难受了,这种煎熬几乎让她疯了,所以她不得不用公司逼他回来。可她没想到,何宴驰会把李湄也带回来。她的心中翻涌着无数情绪急需宣泄,可话到喉中不由哽了哽。这些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顿了很久,笑了一声:“只是怕你在外面玩太久,我得到公司太简单,没有竞争力。”何宴驰看着她:“我既然回来,就不可能是你的了。”何语沫深深凝视着他,突然往前走了一步,将二人的距离拉得无限近。
何宴驰微微蹙眉,“如果何景浩是我妈生的,那何语沫又是谁?”毕竟她是何景浩的亲妹妹,而何母,却并不喜欢何语沫。李湄目光顿了顿,笑道:“你们这场家庭伦理剧,又有谁知道结局呢?”“不过,你现在是要回家吗?”何宴驰摇摇头:“家都被烧了,我回去干什么?我自己有私产,摄像头连接的云端,没必要再回去了。”李湄笑道:“是没必要,还是不想面对?”何宴驰抿了抿唇,并未回答。“你还喜欢她?”
他沉默了片刻,笑着说道:“我既然回来了,公司就不可能给她,我手上的股份,以及我为公司的贡献,怎么也不至于让何语沫比下去,总经理的位置,我可不会让。”何父顿了顿,说道:“上次你被停职了,还记得吗?”何宴驰冷笑道:“何景浩的污蔑,你也当真吗?”“证据呢?”“我家卧室有微型摄像头,我似乎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何宴驰微微一笑,看着何父骤变的脸色,笑道:“过去何景浩常常来我房间偷东西,所以我有了这个习惯,只是顾诗涵不喜欢被监视,所以若非必要,我并不会用,但并不代表,我不能用啊。”
刚到门口,却听见身后传来何母的尖叫声:“你不能走。”何宴驰转头,看着何母,眼中没有一丝温度。“你不能这么对景浩,他已经死了……”何母往前走了两步,陡然哭了起来。何宴驰看着何母的眼泪,心中一片冷意:“死人就能什么都被原谅吗?”何母一顿:“可是你也不能……”“给我个理由。”何宴驰冷冷打断他。何母紧紧攥着手,焦急地支吾着。何宴驰却再也没了和何母说话的兴致,或许他曾经还渴求一点点的母爱,但经历生死之后,也全然抛开了。
很久很久,她终于开了口:“我只想让他开心。”她的眼眸幽暗,透不进一点光,平静的眸光下隐隐暗含着汹涌疯狂的浪潮。“你跟何宴驰结婚后,他就不开心了,所以……”她顿了顿,没再说下去,只是闭上了眼睛。将另一半的话,永远、永远地吞进了肚子里。今天万里无云,临市一个月以来,难得的出了个大太阳。何家别墅中,何父在后院中晒着太阳,看着手中的公司财政报告,笑了。这段时间,何语沫管理着公司上下,基本上可以算是大换血,相信过不了多久,公司就会重新洗牌。
临市,Rusty酒馆。绚烂灯光映照着盛满拉菲的高脚杯,觥筹交错间暧昧的色调侵蚀着麻醉了的心。卡座上,顾诗涵又灌下一杯酒。旁边一身高定职业装,与酒吧格格不入的林安雯看了她一眼,拦下了她继续灌酒的手。“你怎么了?”顾诗涵有些醉了,脸色有些红晕,看着那些不断在眼前转圈的酒杯,声音有些破碎:“我不知道。”她不知道,她只是有些难过,有些后悔……关于过去的那几年,关于那个巴掌,她看着裹满纱布的手,闭了闭眼。
顾诗涵打断她,冷声道,“他的财产,我没资格处理。”她直视着何父,眸色冷如冰霜:“你也最好不要觊觎。”说罢,不再管何父骤然阴沉下来的脸色,起身走了出去。却在院门口遇见了何语沫,她冷着脸:“别挡道。”何语沫却笑递过来一个文件:“送你个好东西。”顾诗涵并未接过,何语沫说道:“关于何景浩的。”顾诗涵一顿,伸手打开了,里面是一张病历单,她略略看了一眼,却猛地怔在了原地。
在婚姻上,他的选择或许不够正确。但在事业上,他绝不会允许自己退缩。李湄看着他,寒潭般幽深的眸底,仿佛飘荡着层层迷雾,让人看不清,道不明。良久,她收回目光,缓缓说道:“这是你的自由。”临市,何家别墅。结婚一年,顾诗涵来何宅的次数,屈指可数。此刻,何父坐在桌前,给她倒杯茶。看着她憔悴的脸色,笑道:“诗涵啊,今天叫你过来,也是为了宴驰的事。”顾诗涵微微抬眸看向他,她并不觉得何父会为了何宴驰的任何事情,来找她,又或者说,何宴驰的事,在何父眼中,根本不算事情。
李湄又说道:“一个月前,我潜水时,遇见了你,我大概能猜到你,应该是那次空难中遇难的一员,但那时你不知道在水面上漂了多久,身上有多处撞击伤,不救治会立即死亡,所以我将你带回了我的医院。”她顿了顿,看着何宴驰说道:“我本想等你状态恢复再转去临市的医院,后来,你的家族公布了寻人启事,我便放弃了这个想法。”何宴驰问道:“为什么?”“我不想变成什么名人,送你回去,这里就要被记者堵死了。”
学校举办了汇演,他们连队表演时,姜枝柳被选为主持人,特地被画了个妆,穿上从未穿过的抹胸礼服和高跟鞋。姣好的身材,精致的面容,再加上姜枝柳实战测试第一的成绩,她毫不意外成了新兵营中最受关注的人。表演结束后,她被高兴的人群欢呼着,推搡着往下走。结果高跟鞋没站稳,脚下一滑,在差点崴脚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臂伸过来,轻轻松松就将她拢在了怀中。姜枝柳愣了下,抬头就撞进宋璟川的视线。
姜枝柳特地请假出学校拍寸照,直到吃午饭才回来。不料,刚回到校门口就碰上了宋璟川,还一副等她的模样。正想着,就见宋璟川朝她走来:“你爸妈明早7点的火车出差回来,我明早带你去火车站接人。”“对了,刚刚去你宿舍找人你没在,去哪了?不会正和男同学约着看电影了吧?”姜枝柳看着他眼中的怀疑,有些无奈。“怎么会特地请假去看电影,哥,我在你眼里就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吗?”说着,她掏出兜里的寸照递过去:“之前不是跟你说过要转校区吗,审批文件需要寸照,我就去拍了。”
“你从哪儿知道这些?该不会在我没看到的地方,有哪个臭小子对你求过婚吧?”这一打岔,姜枝柳心头的难过都散了不少。眼见也到了宿舍楼下,她干脆告别:“很晚了,我上去休息了,哥你也早点回去睡。”晚上入睡。姜枝柳闭眼想起上辈子。那时,宋璟川不情不愿娶了她,只扯了证,没有求婚,也没有办酒……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睡着后,姜枝柳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看到宋璟川和叶英华结婚了,看到宋璟川穿着好看的军礼服,笑着亲手为叶英华戴上一朵大红胸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