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自责一辈子……姜枝柳踉跄一步,前世记忆忽然刺入脑海,宋璟川的血衣被送回来,她被所有人骂‘扫把星’……她曾在无数个深夜一次又一次说‘我错了’,宋璟川会原谅她吗?现在她知道了……原来她不会得到原谅。姜枝柳颤抖站着,再也不敢去看宋璟川的眼睛,低头认错:“对不起教官,对不起各位同学!是我的错,我现在就去领罚。”说完,她就转过身,站到烈阳下站军姿。9月下午的太阳很灼人,身体被烤着,冒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可姜枝柳的手心却始终冰凉。
教官、学生还有医生都分开坐,但姜枝柳却看到宋璟川高调搬着椅子,坐到了叶英华身边。周围顿时传来了起哄的喧闹声。叶英华羞涩垂下头。宋璟川把手搭在叶英华的椅子上,用一个保护她的姿态,挥散那些八卦的目光:“叶同志脸皮薄,你们不要起哄了。”众人的声音反而更大。姜枝柳坐在人群里,也很想强迫自己不去看。但目光又不由自主的从电影幕布转移到宋璟川身上。她看到宋璟川低头不知道在叶英华耳边说了什么,叶英华娇嗔似得打了他一下,亲密极了。
叶英华红着脸,娇羞锤了一下宋璟川:“现在喊还太早呢。”宋璟川低沉一笑:“迟早的事。”高大严肃的宋教官,此刻温柔的能摘下天生的星星。曾经这份温柔只属于她……姜枝柳没有办法再看下去,低头哑声说:“我没事,不用去医务室,就先回宿舍换裤子了。”说完不等他们回答,她就匆匆离开。一口气跑回宿舍,姜枝柳才察觉两条腿已经累到麻木了。她颤抖着扶着墙走进浴室,打开花洒,温热的水从头浇下
她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惆怅:“商辞,好自由啊,你每天都这么自由这么快乐吗?”商辞看到了她毫不掩饰的笑脸,自己的面上也露出了笑,炫耀似得带着她遨游天际。等到飞机降落的时候姜枝柳还在兴奋商辞将她扶下来,姜枝柳就忽然感到头晕脑胀,胃部不适,差点吐出来。商辞轻柔地拍着她的脊背,温声说:“没有接触过战斗机的人第一次坐都会这样。”姜枝柳干呕几声后觉得好多了,就是面色有些白,但仍然掩饰不住眼中的欣喜。
姜母曾经是老师,宋母是文工团的团长,两人是高中同学,姜母还是宋母介绍给姜父的。所以从小两家关系就好,又各自都只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其实有些事情不用明说,两家人原本早就在心里定了的。偏偏宋璟川不开窍,宋母才给他安排了相亲。结果姜枝柳一走,宋璟川又不知道怎么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追到了南城去。宋父宋母就想着借此机会好好说说这件事情。“枝柳啊,你在学校有男朋友了吗?”
姜枝柳垂下眼不再说话。商辞看着她笑了下,说:“枝柳同志,这是我自己深思熟虑过后做出来的决定,和你无关。”姜枝柳撇了撇嘴,小声问:“那你的家人也同意了?”商辞理所当然道:“他们年纪大了,本身也不太舍得我去那么远的地方,所以我留下来,是有多方考量的。”商辞这个人在某些方面和姜枝柳很像,那就是下定决心的事情谁也没法改变。姜枝柳为他遗憾无奈的同时,内心又有些不耻的隐秘欣喜。
而里面都是她爱吃的菜。姜枝柳笑了笑,抬眸看向宋璟川,淡淡说:“谢谢哥。”宋璟川的手顿了一下,但终究是没有说什么。而商辞也没有再多留,只让姜枝柳好好照顾身体,然后就先出去了。“身体好点了吗?”姜枝柳吃饭的时候,宋璟川坐在了刚才商辞坐过的位置。姜枝柳点点头说:“已经好多了。”宋璟川点点头,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似得,静静地坐在姜枝柳身边看她小口吃饭。吸入毒气的后遗症还没有消退,所以姜枝柳仍有些头昏脑涨,也没吃多少。
“枝柳。”这时,商辞突然开口喊自己。姜枝柳愣了下,看向他,问:“怎么了?”商辞抿了抿唇,沉声说:“我毕业之后,可能会被调去南海做空军。”姜枝柳笑着说:“那挺好的呀,我听一些同志们讨论过,去南海做空军前途会更好,而且还能在海上飞。”商辞看着她沉默片刻,又深吸口气,说:“南海离南城很远,所以我可能去了以后很难再回来了。”姜枝柳忽然明白他的语气为什么那样沉重了。那就意味着在这个通讯科技并不发达的时代,他们可能再也没法见面了。
宋璟川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临走前,宋璟川如从前一样摸了摸她的头,温声说:“没有想到我们枝柳在化学研究上面有这样大的天赋,你们在化学研究上的成果得到了国家的表扬,我很为你开心。”提到自己的研究成果,姜枝柳抿唇笑了下,只说:“为祖国奉献,一直都是我的理想。”宋璟川眼中浮现笑意,说:“那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姜枝柳点点头说:“谢谢哥”宋璟川就来了这一次,之后就没有再来了,商辞也是。
“一切都听伯母的。”她心中也早有不服。骁南总说谭公馆离不开陆桑桑,这世上有谁是离不得谁的?苏清颜心想自己连文坛都能征服,区区一个谭公馆算什么?也顾不上还没成婚。她便以谭母邀请小住的名义搬来了谭公馆。反正在沪东都是谭家说了算,谁敢来触陆家的霉头呢?苏清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巡查谭家的财产情况。便带人去了银行。却没想到,刚见到银行行长,便听见他道:“苏小姐,谭公馆前日向银行借债五万银元,下月十五日需准时偿还。”
“难道不是吗?”苏清颜一哽,片刻后却反驳道。“在一段感情中,不被爱的人才是第三者。”不被爱的是第三者?不愧是文学才女,说出的话,真是标新立异。陆桑桑没有生气,平静的看着她说。“苏小姐,爱不分先来后到,人却懂礼义廉耻。”“苏小姐学识渊博,应该懂我的意思吧?”苏清颜脸色一白,陆桑桑这不就是骂她不懂礼义廉耻吗?她不由自主地看向谭骁南。谭骁南见状,维护她道。“桑桑,清颜不管是文采还是人品都极为出众,感情的事和人品无关。”
谭北冬先开口:“陆桑桑把之前她陪嫁来的铺子都收回去了,我现在去铺子里面拿东西,都要给钱!”话落,她又递给谭骁南一份报纸。“还有这个报纸,你看看!”谭骁南接过报纸,打开一看。只见报刊头条写着——“联姻破裂!已故军阀陆龙勋之女陆桑桑公开登报与沪东军阀少帅谭骁南离婚!”
陆桑桑难得睡了一个好觉。翌日一早。她和小桃一起收拾从前父母给自己备好的嫁妆。一些物品已经陆陆续续请人送回了陆家。现如今只需把一些衣服和首饰收好,然后收回几间店铺,便能回家。这时,谭骁南身着墨绿色军装走了进来。他的脸上附着一层冰霜,将一封信狠狠地拍在书桌上。“陆桑桑,找我父亲告状,有用吗?”陆桑桑疑惑的看向信中内容。信上是谭父训斥谭骁南“因为儿女私情闹得满城风雨,家宅不宁”之类的话,没有提她要离婚的事。
她们拜谢陆桑桑三年的照顾,拿了各自的银元离开。大院里,一下子变得空旷了不少。陆桑桑和小桃一主一仆立在院外,身形格外单薄。许久后,她对小桃说:“小桃,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继续清点,等我回来。”“好。”小桃重重点头。陆桑桑出去后,一路乘车前往了沪上最大的一家报社。……半个时辰后。会客厅内。陆桑桑口述:“我陆桑桑,与沪上少帅谭骁南成婚三年。不料,他已变心,心仪他人,我和他难以偕老。特此登报离婚!”
“就当成全他们吧。我可是陆龙勋的女儿,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当初九房姨太太皆是谭骁南无奈收下,从未碰过,所以我能忍下来,与她们好好相处。”“现在不同,他已经彻底变心,让我留在这里,不过是为了让我继续管理谭公馆的烂摊子,我还没那么傻。”说到这里,她又看向小桃。“我们先把在谭公馆里属于自己的物件清一清,三天后,就回陆家。”“好。”小桃重重的点头。……入夜。
陆桑桑听完这些,微微张嘴,却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只一双眼睛不停地流泪。心脏仿佛被巨石压住,叫她喘不过气来。“桑桑……”段世霆把坐着的陆桑桑抱在腰间。陆桑桑剧烈地喘着气,好半天才缓过来。“他们没有死在敌人的手中……却死在了放心交付背后之人的枪下……”
段世霆的军靴踩在梧桐叶上,发出“吱吱”的声音。“世霆哥,段伯伯也是和我父亲一样战死的吗?”陆桑桑问他。“你相信陆伯伯是战死的吗?”段世霆反问她。这一问,陆桑桑不禁心惊。是啊,她都能发现的事情,段世霆怎么会一点头绪都没有呢?“我希望父亲是战死的,可你这么问了,或许我们都有一样的怀疑。”陆桑桑叹息道。她这话一出口,段世霆便明白,凭借陆桑桑的聪明,或许已经猜到了。陆桑桑很想问出那句话。
“二谢,大帅为西南一片提供了安定祥和。”“三谢,因为大帅,我不再颠沛流离,有所可居,有人可依。”见林心如此,陆桑桑眼中也闪动着泪光。“阿心,父亲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因为你的存在,证明了父亲的死是值得的。”祭拜完陆大帅,段世霆带着陆桑桑来到了段家老宅。段家不像陆家这个外来客,他们时代都是上海人。段家老宅古色古香,一进门,便有管家上前。“少爷,是回来看老爷的吗?”
林心垂头:“我只有《爱情尘埃》的废稿为证,以及我为什么要设定这些人物。”《爱情尘埃》本质是林心写的一本民国女子其丈夫约好一夫一妻,被背叛后果然和离,而后加入救国最后死于战争的小说。陆桑桑拍了拍林心的肩膀:“每个作家写书都是有心路历程了,我和林心商量了一下,决定先举报她,再去找顾主编。”“《爱情尘埃》是《新青报》连载出版的,我要知道他是否知情,以及会如何处理。”
“然后邻居也被流弹炸死,他就是邻居家弟弟,我只能带着他一起乞讨过日子。”女孩子说着拉过旁边看起来比他小两岁的男孩子。“你们愿意跟着我吗?”陆桑桑心疼地看着他们。女孩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我们可以吗?”“嗯!”陆桑桑将他们带回了陆家,而段世霆则去了司令府。夜晚来临,处理完军务的段世霆刚要出门,便听李副官道:“司令,“英格利斯”的舒曼姑娘请您过去一聚。”舒曼是“英格利斯”歌舞厅的老板娘,也算是段世霆曾经的露水知己,但舒曼图他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车驶入街上。突然大街上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传来孩子的哭声。段世霆和陆桑桑对视一眼,进入警备状态。定睛一看,是两个妇女带着的孩子被几个持枪的洋人吓到了。“东亚人胆子就是小,哈哈哈,不像我们国家的孩子。”围观的人们都是敢怒不敢言。“停车!”陆桑桑看着窗外,对李副官道。李副官看了段世霆一眼,段世霆微微颔首。车缓缓停下,陆桑桑迅速下车。从包里掏出枪,上膛,对着洋人身后挂着的庆祝气球就是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