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的老家,宜城。”……七天后,宜城。部队门口,虞见宏穿着衬衣,头发用摩丝打过,梳得一丝不苟。他手上提着一个生日蛋糕站在冷风中,不停的来回踱步,往隔离栏里面看去。等了好久,一个绿色军装的身影才迟迟出现。虞见宏看到,眼睛一亮,招手:“善滢。”邱善滢大步走过来,隔着隔离栏看向他,没有走出去。“你过来干什么?”虞见宏咬了咬牙,这才提起手中的蛋糕。
“好像首都大剧院三年前来的新人,他现在唱的是《黄河!黄河!》,现在一票难求。”旁边的人都不由感叹:“唱得气势豪迈,有机会我也要亲自去看看!”那人话音刚落,剧院里就传来雷鸣般的掌声。后台,沈临光刚走进去,周围一窝蜂人围上来。议论纷纷:“临光,你今天的表演真是太棒了,最后那个高音简直有种划破天际的感觉!”“临光,今天是我们《黄河!黄河!》开启全国表演的第一场,就获得这么反响的成绩,等到之后那不得场场爆棚呀!”
他想要圆回来,但是吞吐着什么都说不出来:“是,不是我……是……”虞见宏这时迅速将话头接了过去。“是沈临光!是他要跟你离婚!”邱建设一顿,对上虞见宏意味深长的眼神,连连点头。“是,是他去申请的离婚报告,是他想要跟你离婚!”邱善滢听到,眼神猛的黯淡下去。心口某处像是破开一个大洞,往里面呼呼都灌风,冷到生疼:“是他想要离婚?”虞见宏眼疾手快,握住邱善滢的手放到自己掌心。
沈临光看了眼众人,心中一股暖流涌过。三年前自己一个人孤身去到首都,天南海北,以为最多只是相处出同事关系,但没想到大家会像这么关心他的安危。不由感动,开口:“谢谢大家,我其实是因为我前……”还说没完,旁边的文歆立即将话头截了过去。“是临光他迷路了,我去找他,也迷路了,便在一个好心人家过的夜,大家都赶紧去训练吧,不要耽误在宜城的最后一场表演。”
沈临光下意识觉得,今天邱建设疯得很不对劲。于是问她:“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刚刚喂药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邱叔怎么会突然晕倒?”邱善滢百思不得其解,突然想到什么,动作一顿。沈临光发现她的异常,连忙问:“怎么了,你是想到什么?有什么头绪?”邱善滢眼底迸溅出寒光:“虞见宏人不见了。”她这才发现,从始至终,虞见宏都没有再出现,也没有跟过来。
突然的责问,打了个邱善滢个措手不及。“什么?”沈临光带着邱善滢直接进了厨房,将看到的情况跟邱善滢全说了。越说,他语气越发凝重。当初邱建设为了救他,让自己的双腿卷到车底下去了,这件事情他一直记着,后面更是愿意报恩入赘过来,尽心竭力的照顾邱建设。但是现在,相比于单纯他的照顾,邱建设的情况反倒越来越差。“而且我昨天晚上就发现了,他的腿不仅没有好转,而且腿伤越来越严重。”
但是此刻,空气中除了早晨薄雾拂在脸上的冷气,并没有药汤的苦味。他进去厨房,灶上更是冷冰冰的,什么都没有。身后邱建设跟着他走了进来,他腿慢慢的挪动靠近,依旧执着的问着:“临光,你进来厨房干什么?是饿了吗?柜子里有面条。”沈临光打开木柜,跟着神情又是一顿。柜子里面不知道积了多少洋灰,厚厚的一层黑色糊在碗筷上面,完全不能用。而柜子里面,除了柜门的一小挂面条,再没有其他任何的东西。
邱善滢只得作罢。沈临光软言细语的哄着邱建设:“来,我带你回房睡觉,跟我走。”而邱建设全程都异常听话,跛着脚一拐一拐的回了房间。房间里面,沈临光轻声细语的声音很快传了出来。邱善滢叹了口气,只得作罢,转头视线一顿,文歆正看过来。她倒是没有看她,只是视线不放心的跟着沈临光看去。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过了一秒,但又相对无言的将视线移开。等到邱建设睡完觉,沈临光才从里面出来。
虞见宏过去,帮邱善滢取下身上的外套,体贴道:“善滢,你刚一路走回来,一定累坏了吧,我帮你烧热水洗个澡吧。”他话语中的亲昵恰到好处,就好像过去三年都是这么为她着想,细致入微的。邱善滢听得却眉头紧紧皱起:“不用。”虞见宏今天一晚上都在热脸贴冷屁股,这会也终于受不住了,转身招呼都没打直接回了屋。邱善滢这边回头,就看见沈临光和文歆已经站在庭院中间。
薛晓雯哭着。“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和我说。”薛晓雯抽噎着:“这个麻子从前是我隔壁村的,他认识我,大概是跟着他爹来这边进货发现我了,就威胁我给他钱,要不然,就要告诉我家里人要他们来抓我回去。”说着,薛晓雯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我不想回去……”黎世晟心疼的看着她:“你这些事和贺医生说过没有?”薛晓雯摇摇头:“老师愿意让我跟着我已经很感动了,我不想麻烦她。”
“宋意映,我拒绝你只是因为你自己而已。”黎世晟一字一句将话说的清楚。宋意映将手表轻轻放在桌上,放在玻璃罐旁边。“记得好好留着,以后不要再因为任何事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了。”宋意映有私心,或许很久之后黎世晟看到这块手表还能想起自己。那枚戒指她自己留着了。黎世晟当初离开的时候实在是太狠心了,什么东西都没给她留下。一直到临近中午,黎世晟才调整好情绪来到医院。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不下,不管黎世晟说什么宋意映都不肯松开半分。“宋意映,只要睿睿回来,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宋意映看着黎世晟,张了张嘴,但是什么也没说。房间里的气温不断升高。“咚咚咚——”房间门再度被敲响。“黎同志,你在家吗?”是贺婉怡的声音。
这天王梅花依旧照例来到黎世晟宿舍门口。“黎同志,你再考虑一下,或者愿不愿意和我们去一趟村委会,我们给你们好好调解一下。”黎世晟一脸不耐:“王同志,你都不知道我们之前发生了什么。”“不管发生了什么,那夫妻哪有隔夜仇的嘛?”一旁的贺婉怡将这些话尽数听了去,她将黎世晟拉到一旁。“劝和的?”黎世晟无奈的点点头:“她们这些人不敢去打扰部队的宋意映,就会缠着我。”
这些话传到了领导的耳朵里,宋意映被叫到领导办公室谈话。“宋同志,最近有关你私生活的事情大院里人尽皆知,还是需要处理一下。”宋意映此时比起前几天已经肉眼可见的消瘦了许多。“抱歉长官,黎世晟同志的确是我的……”话说到这里,她一时间没办法继续说下去,似乎接下来话烫嘴。领导皱起眉:“是什么?”“前夫。”闻言,领导了然。“当初离婚的时候闹了矛盾?”
“最后把睿睿火化单撕掉,害他差点最后连个归宿的都没有的也是你!”黎世晟的声音越来越大,每一句话都极具穿透力狠狠的敲击着宋意映的心。过往自己的所作所为一幕幕都慢慢浮现在自己眼前。她的眼里是无限的绝望,悔意瞬间充斥着她的五脏六腑。宋意映伸出手将玻璃罐拿在手中,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世晟……是……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黎世晟抢过她手中的玻璃瓶:“宋意映,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睿睿就只是我一个人的儿子了。”
眼见走廊上的人越来越多,麻子一不做二不休推开黎世晟,转身去开柜子。黎世晟摔倒在地上,手臂被地上的水杯的玻璃碎片划破。麻子打开柜子,只看到了一个玻璃罐子。他拿出来:“你这里就装了这个东西?”黎世晟的心那一刻如同被冰冷的刀片划过,疼痛而绝望。他顾不得手臂上的伤势,拼命的从地上爬起,想要夺回那个珍贵的罐子。麻子一时间有些愣住。黎世晟胡乱的擦了擦眼泪:“这不行,这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是我儿子的骨灰,你放下,我有钱我可以都给你。”
“你现在年龄和外形都很合适,又吃的苦,过两天部队选人你不如去试一试。”薛晓雯被贺婉怡的话说的有些发愣,她似乎从没想过这种可能。眼底希望的光芒越来越亮:“老师,我可以去试试吗?”薛晓雯看向黎世晟,黎世晟也笑着点点头。“你要是进入了部队之后保护你的就是国家,谁也奈何不了你。”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薛晓雯心情肉眼可见的高涨了许多。接下来的时间一直在安心准备选拔的事情。
当她再次抬起手想要敲门的时候,门被猛的拉开。黎世晟手虚握着拳抵在嘴边轻咳了两声。“这个是资料,我今天晚点去医院。”贺婉怡注意到他发红的脸颊:“你没事吧?”黎世晟摇摇头,可是下一秒,宋意映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沉默的站在那儿,贺婉怡的目光在她和黎世晟之间来回游荡。贺婉怡只是默默收回了视线,关切的看向黎世晟。“她欺负你了吗?如果欺负了我帮你去找领导打报告。”
“不用,就是送你的。”贺婉怡笑着将怀表放进黎世晟的口袋里。黎世晟一时间有些无措:“你送我这个……”话音未落,贺婉怡就从口袋里拿出另一个:“我给晓雯也买了,你们俩是我在这边为数不多的朋友,这马上就要年末了,送你们的新年礼物。”见到她手中还有一块,黎世晟莫名的松了口气。“那就谢谢你了,你的礼物我晚些时候准备好了再给你。”贺婉怡点点头:“天色不早了,早点回去吧。”
这天王梅花依旧照例来到黎世晟宿舍门口。“黎同志,你再考虑一下,或者愿不愿意和我们去一趟村委会,我们给你们好好调解一下。”黎世晟一脸不耐:“王同志,你都不知道我们之前发生了什么。”“不管发生了什么,那夫妻哪有隔夜仇的嘛?”一旁的贺婉怡将这些话尽数听了去,她将黎世晟拉到一旁。“劝和的?”黎世晟无奈的点点头:“她们这些人不敢去打扰部队的宋意映,就会缠着我。”
“不是不是,我听说他们俩有一个孩子,在争孩子跟谁呢。”“我是听说他们俩之前就结婚了,现在估计在闹离婚,宋上校舍不得吧。”医院里不少人看向黎世晟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八卦的意味。更有胆子大的直接在问诊的时候直接开口问黎世晟。“黎医生,你和宋上校的关系进展到哪一步了。”贺婉怡侧身挡开黎世晟的视线。“这位同志,你是来看病的吗?以后就来找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