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宴停了下来,他的眼神红得像血,他看着兄弟们,一字一顿地说道:“谁说我是因为计划告吹才生气?”“那你是因为什么在生气?”有人忍不住问。沈清宴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恍惚。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抓起最后一件东西——那条价值上亿的项链,狠狠砸在地上。钻石碎裂的声音像是最后的宣告,宣告着他精心策划的一切,彻底崩塌。
兄弟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不安和疑惑。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宴哥,你刚刚为什么不说?明明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你为什么非要让她闹成这样?”“是啊,宴哥,你……”沈清宴的眼神凌厉,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她来质问我,你们也要来质问我,是吗?等一下人就到了,让她看到你们在这追问我,成何体统?”众人被他的语气震慑,不敢再说话。有人低声嘀咕,“这都多久了,温南枝怎么还没来?”
沈清宴的眼神凌厉,语气里带着警告,“乔初语,别在这里闹。”乔初语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目光扫过宴会厅的每一个角落,声音越来越大。“你看看这个宴会厅,这些花是朱丽叶玫瑰,全世界最昂贵的品种,你铺了这么多,没有个两千万下不来吧?还有这脚下踩着的地毯,是来自波斯的手工编织地毯吧,一条就要一千万,再看看这些吊灯,这些油画,光是这个宴会,你就给她花了好几个亿!更别说你还准备了那么多价值连城的礼物!”
沈清宴似乎没听到他们的议论,又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轻轻地打开盒子,一条璀璨夺目的项链出现在众人眼前。他抬眸,问身边的人。“你们觉得,她会喜欢这条项链吗?”有人凑过去看了一眼,顿时惊呼出声,“卧槽!这不是戴安娜王妃戴过的那条吗?价值上亿啊!宴哥,你真要送给温南枝?这也太下血本了吧!”沈清宴的神色有些不自然,语气却依旧冷淡,“只有这样,她才能爱我爱得更深。”
她把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好,然后一一和朋友道别。生日宴前一天,沈清宴回来了。他抱着她,想要吻她,却被她以生理期为由推开。沈清宴没有勉强,只是极其富有占有欲的在她脖子上留下一串吻痕,低声说,“这样才能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温南枝没说话,只是默默承受着他的吻。半夜,沈清宴睡着了,她悄悄拿起他的手机。入目便是和兄弟的聊天群。群里,兄弟们正在讨论明天的计划。
“不会是身无分文了,来求你爸的下属赏点钱吧?”唐琳拍手大笑。时夏凉凉地看了一眼:“我看你挺缺钱的。”今天唐琳穿的是迪伦三年前的经典款。又懒懒地瞥了瞥李茗伊,她鄙夷地说:“你怎么和这种人混一起了?”而李茗伊似是丝毫不在意时夏的冷嘲热讽,笑着说:“听说你现在去当服务员了,很辛苦吧?下周三来高尔夫俱乐部放松放松?”时夏无动于衷,唐琳先嫌弃上了:“茗伊,她现在哪够格跟我们一起玩?”
时夏神色一僵,捏紧了手机:“我妈吗?”陆扬猛的抬头盯着时夏。她的手指仓皇间碰到了扬声键,李朵纠结的声音透过手机听筒明明白白地放出来:“叶小姐和顾医生私奔了。”时夏愣住,很快下意识否认:“不可能!”谁啊,敢造谣她妈妈和顾叔?她用力捶了一下墙,愤怒过后只觉得荒谬,要是被她抓到造谣的罪魁祸首……紧握的拳头被陆扬轻揉着松开。陆扬叹息着翻过她的手,看到她手背指骨上渗出血。
陆扬脸上也挂了彩。“你他妈的敢打我!”于棣棣气死了,两人很快扭打在一起。小安急得大叫:“陆叔叔加油!加油!”陆扬温文尔雅常年跟文书打交道,虽然平时也有锻炼,但终究比不上混迹街头实战经验丰富的于棣棣。于棣棣发狠地下手毫不留情,一拳拳打得陆扬节节败退。啪,陆扬的膝盖被踢中,他撑不住半跪在地,闷咳一声,喉咙里一片腥味。时夏直直盯着陆扬,瞬间捏紧了手指。两人目光交汇,陆扬闭上血红的眼又睁开,眼角抽痛,视野里的人有了重影。
“时夏的妈妈是不是失踪了?”蒋正看看四周,压低声音问。话音刚落,陆扬的手顿在半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事警方封锁了消息。而蒋正是海城日报的记者,如果媒体知道了,又会引起一番猜疑。他警惕地看向蒋正,蒋正倒吸一口气:“这么说是真的啰?”忙摆摆手解释,“你放心,我没到处乱说。”“你怎么知道的?”陆扬的手机响了,他瞥眼看去,是一个陌生号码,便直接挂掉。蒋正低声说:“我也是今天刚从一个认识的线人那听说的,听说时浩霆的老婆和家庭医生私奔了。”
陆扬面色平静,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他身上的黑色大衣擦过厚重的布帘,衣角飘扬露出修长笔挺的一双长腿。他看着好高,经过于棣棣时,于棣棣比他矮了大半个头。于棣棣见他冷冷地瞥过来一眼,顿生不满,却发现他径直走到了时夏面前。两人四目相对,没说什么话,但周遭的人像是被排挤了。“他谁啊?”哪里冒出来的小白脸?于棣棣恼怒地伸手想拉开他。陆扬牵起时夏的手一笑:“我是时夏的男朋友。”
“你叫我名字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喝多了酒,陆扬的声音低沉沙哑,多了几分磁性,他倒是好奇,“你什么时候发现我装醉的?”时夏撇开头,起身走向屋子中央的桌子。这长桌将房间分成两侧,另一侧和陆扬这边布局一样,也有一张床。桌上摆着几瓶未拆的饮料、一些零食、杂乱的充电器数据线,还有几本书和笔记,独独没有钥匙。“陆扬!”她握了握拳,恼怒地瞪向他。陆扬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这下你更不会原谅我了吧?”
他警惕地看向蒋正,蒋正倒吸一口气:“这么说是真的啰?”忙摆摆手解释,“你放心,我没到处乱说。”“你怎么知道的?”陆扬的手机响了,他瞥眼看去,是一个陌生号码,便直接挂掉。蒋正低声说:“我也是今天刚从一个认识的线人那听说的,听说时浩霆的老婆和家庭医生私奔了。”时家倒台的热度还没完全消退,这个时候这种豪门秘辛如果被报道出去,流量肯定很大,当然道德下限也很低。他知道时夏是陆扬的女朋友,故意透露给陆扬。
时夏冷下脸:“你来干什么?”在店里醉酒后的第二天,她过来上班,就听店里的人嘘寒问暖了一通。在他们的复述中,她逐渐找回记忆的拼图。确实是她强迫他……现在她下定决心要戒掉酒,戒掉他。“吃饭。”陆扬平静地说。不是大义凛然地把房子让给她住了吗?他自己消失了那么多天,突然想回就回了。她才不想见他:“回去自己煮面。”“哪有你这样把客人往外赶的?吴经理会哭的。”陆扬拉着她给自己找了个空桌。
他喉头一滚,漆黑的眸更暗了几分,不由自主地想起时夏说过的那个“不重要”的除夕晚上。两人间的宿舍就他一个,方奇回家了,室内冷冷清清,周遭的空气也是冷飕飕的。他坐起身,将手机放在一边,给自己灌了满满一杯凉水,将心里乱七八糟的邪念统统压了下去。可能因为没有工作可忙,出来一晚他已经后悔了,只能望梅止渴地让手机一直播着监控。不一会儿,手机震动了一下,过了两秒,又来一条消息。
陆扬不在。她依稀记得自己昨晚跟陆扬吵架了。“汪汪!”贝拉蹲在架子面前,仰头看着狗粮。时夏无奈地帮它先解决早饭,拎着狗粮走到窗口,却发现窗台下的狗碗里残留几块焦黑的排骨。她之前跟陆扬说过一起做饭吃,收藏的菜谱里就有一道话梅排骨。窗口的玻璃映出她此刻呆愣的神情,也照着后方的桌子。时夏看向玻璃里的自己,恍恍惚惚地想起那天李朵给自己拍照。她穿着一身明黄色的礼服,侧身对着窗摆姿势的时候,看到玻璃窗里映出坐在桌边的陆扬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林经理正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用沾了水的纸巾用力擦领子上的油渍。“林经理。”时夏脚步一顿,林经理用过的那摊纸巾扔在她面前。林经理黑着脸:“今天的事我会如实跟老板说。你回麓湖店吧,我这请不起你这样的大佛。”“嗯。”时夏一抬头,林经理看到她好像哭过,扯扯嘴角嘲讽道:“现在哭有什么用,等着被开除吧。”……一场聚会不欢而散。唐琳提前怒气冲冲地开车走了,最后大家勉强维持开心地相约下次见的场面有些搞笑。
许念慈重病,被医院下了五次病危通知那天,她也买了一块草莓蛋糕。她说:“希望下辈子少些苦楚。”沈叙年心中蓦然一紧,手心发颤地拿起飘落的半张遗愿清单。只剩上面半纸——【第1件:给沈叙年最后做一次长寿面。】可长寿面被沈母悉数倒进了垃圾桶。【第2件:穿婚纱拍遗照。】可婚纱被沈叙年亲手剪烂了。……余下的字迹早已被烧成灰烬。沈叙年余悸过后,怒气冲冲冲上楼,推开许念慈房间的大门。
话落,他怒而转身离去。直到沈叙年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许念慈才摊开渗出血迹的掌心。可用性命托举着他的人,分明是她的父母啊……而她,确实是永远留在尼莫点了。许念慈垂下头,声音暗哑:“小叔,你放心,你会如愿和叶予卿相守。”八年前,他用不得所爱换她平安顺遂。所以十天前,她在尼莫点,用性命献祭,换叶予卿成功苏醒,一生无虞。强行忍住的泪,此刻终于串串滚落。
是八年前的沈叙年。她不爱吃药,沈叙年就一口一口地吹凉,再耐心地将她圈在怀里一勺一勺喂。包厢里拍掌起哄,好不热闹。酒液刺喉,许念慈再没忍住,头一偏,重重磕在酒桌尖锐一角,剧烈地呕吐起来。酒液混着血液,红绿交错闪耀的包厢里。许念慈吐出的一片惨烈的红,深深刺痛了沈叙年的眼。
这样不容辩驳的误会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次也没意外,沈叙年只是冷冰冰地丢下一句:“去,找回来!”湖水,是刺骨的寒冷。许念慈在尼莫点漂泊了五百七十六个小时,最恐惧的便是水。可她还是去了。湖水淹过膝盖,她深一脚浅一脚每一步都像走在钻心刺骨的冰刃上。她绕着小湖走了一圈又一圈,无数次跌倒水里,又一次次狼狈地站起。终于,在把湖底的石头全都摸上来后,她找到了那颗钻戒。
许清欢戴上围裙,颤巍巍地用小刀在胡萝卜上雕刻着生日快乐。一笔一划,许念慈脑袋里闪过沈叙年对她好的曾经。上学时她被冤枉偷班费,沈叙年丢下百亿项目赶到学校,为她撑腰。滑雪比赛,她将沈叙年求来的平安玉佩不慎遗失。零下三十度的天,一千平米的雪场,他一寸一寸地翻找。那时,他说:“只要念慈平平安安的,做什么都值得。”如今再回想,心如绞痛,却只觉眸底一片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