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骆叔。我一定让他走在我前头。”燕南和穆星洛带着两个巨大的包裹走进森林,他们的身影渐渐被一股雾气包围模糊不见。骆玖望着他们消失的背影突然意识到什么。许久未见燕南这孩子,听将军愁苦地说过,她是个痴傻的?怎么现在说话这么流利!她真的是那个燕南吗?重生后的燕南第一次踏入这个奇妙森林,曾经的她,世界里只有灰暗与鲜红。生平第一次,她见识到什么叫做绚丽多彩。草丛中长满了不知名的野花,她们像是在吸收月光精华,自由地舒展着身姿,五彩缤纷的花瓣上镀着一层流光。
她顿了顿,又问:“可以了?”宁华林顿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沉默了半晌才开口:“回去吧。”二人撑伞回到老院子,他声音低沉的下令道:“吃吧,都是百姓们的心意。”朔风脸上闪过抹诧异,下意识看向面无表情的竹念冬,她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能说动向来把‘军令如山’、‘纪律为重’挂在嘴边的宁华林。将士们随即就动了起来,但却不是胡乱哄抢,而是有纪律的排着队。竹念冬像是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似的,赶忙收了伞,钻进院中。
跟着苏老到一个废弃不久的老院子。苏老回头道:“这里是咱们镇上的供奉的地方,没有人,地方也算宽敞。”竹念冬跟着翻译,一行人就此住下,燃起了篝火。竹念冬跟随着苏老离开,不一会,又跟着村民们回了来,带着镇上的郎中,端着几大锅蒸红薯和窝窝头。然而,他们只是目带感激,还是没有人拿。年纪较小的将士,也只是咽着口水,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没有命令,他们不能动。见状,竹念冬索性找到朔风:“朔将军,你们宁将军呢?我去跟他说。”
他如何不知道,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他回头环顾着,只剩几十人的队伍,不由得怨恨自己做出错误的决定。他冲动带人追向逃兵,不知为何头脑发热,竟忘记了穷寇莫追,导致自己和这只小队,差点被杀尽。“将军!”朔风又唤了一声,祈求宁华林改变主意,进镇休养。“让我想想。”宁华林做不到将祸端引向平民百姓,这个抉择对他而言,很艰难。宁华林转身离开队伍,在不远处找了块石头坐下,一片落叶飘然落入他的手中。
看着行李装上马车,她回头看着将军府。这里她生活了两辈子,也承载着她的希望和绝望,但可惜的事,她还是在失去母亲后,才彻底与这里告别。“后会无期……”竹念冬低声呢喃,“宁华林。”踏上马车,竹念冬突然有种又重新活了一次的感觉,只是紧随而来的,还有种难言的孤寂感。从此以后,她就孤身一人了。可想到母亲的话,竹念冬重新打了精神。没关系,她自己一个人也一定可以活的很好!不远处的树下,宁华林看着那抹远去的身影,泛红的眼尾流露出掩饰不住的不舍。
他喉结一滚:“我先进宫了,你回梧桐院吧。”说着,径自往府外走。竹念冬微垂下眼,也没说什么,朝和梧桐院走去。宁华林停下脚,转身看着那渐行渐远的消瘦背影,眼眶突然有股久违的酸涩。他已经记不清自己上次哭是什么时候,而且久经沙场,受了再重的伤,他也没掉过一滴眼泪,可现在,他竟然觉得自己随时都能哭出来……宁华林紧握的拳头颤了颤,突然喊道:“竹念冬!”竹念冬停住脚,她早就感受到他那灼热到仿佛要把自己的后背烧出个洞的视线。
良久,宁华林才低声说了句:“对不起。”竹念冬瞳孔微微一缩。两辈子以来,她第一次听宁华林说‘对不起’,他总是那么冷漠,那么具有威慑力,仿佛全世界错了,他都不会错。她捏了捏拳,没有再说什么。这种迟来又没有用处的道歉,接不接受都无所谓了。二人无话,一路到书房,宁华林将竹念冬放置在旁边的小榻上。坐在桌前,提着狼毫笔却迟迟不愿下笔。竹念冬蹙着眉,看着他半天写不出一个字:“为何还不下笔?”
玫娘掩唇笑了一声,“我是说不好拂了将军的脸面,却不是说不能办成此事。你放心,这件事情交给姐姐我便是。”又道:“小满那丫鬟,到底照顾你一场,可见是个好的。你放心,我会想法子来我这儿,有我护着她,你也就不用担心她被人欺了去。”姜黎抬头对上玫娘的笑眼,心头一松。回到西跨院,姜黎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小满。小满满脸藏不住的欢喜,当下不等姜黎催促,就去收拾包袱去了。不多会儿,巧杏果然接走了小满。
姜黎仿佛第一次看清慕凌川的面目,瞳孔剧烈震颤。她不愿意相信慕凌川真会如此。可想到他吩咐乌韭将裴钰扔进永安渠,眼睁睁看着他沉溺的冷酷模样,姜黎不得不、也不敢不相信。她颤了颤,终还是解开了腰间的细带。夏衫轻薄,纵使姜黎穿成了冬日里的样子,也有脱尽的时候。肩头的肌肤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便激起了一片细小的疙瘩。慕凌川看得分明,忽的低头过去。姜黎只觉脖子上一痛,竟是慕凌川在咬她。
可他的脚下也是很湿滑,又是个文弱书生,不仅没能拉住姜黎,竟还跟着一起倒了下去。眼看着两人就要一起摔落渠水之中,乌韭额角突突直跳。余光瞥见主子陡然加速的身影,乌韭下意识跟着快速动了起来。不过他是奔着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穷书生去的!身子失去平衡的那一刻,姜黎心里是怕的。可忽然之间,她以为这是孩子想要带她一起离开,便不曾挣扎。只是书生无辜,她不能拖累了他。姜黎挣脱了裴钰的手,在他惊恐的目光中,缓缓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渠水将她吞没。
裴钰从桌后绕了出来:“慕将军,姜姑娘她……”“不该问的事情,少问。”乌韭挡住了裴钰的去路,一脸阴沉的警告裴钰:“往后张嘴说话之前,先过过脑子!”眼见着主子走远,乌韭忙从怀中摸出一把碎银子扔到裴钰的桌上:“不用找了。”转瞬间,裴钰的摊前就只剩下了他一人。他茫然望向姜黎离开的方向,久久不曾回过神来。……姜黎并不知晓身后发生的这些。她提着莲花灯,失魂落魄的来到了永安渠边。
忽的一阵轻风吹来,吹动纸灰轻轻漩起。姜黎怔了怔,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指。那点纸灰立时飞了过来,如翩跹的蝴蝶,绕着她的指尖转了两圈。“孩子?”姜黎忽然捂住嘴,泪如雨下,“是你吗,孩子?”纸灰不会回答,只绕着她的指尖旋转。姜黎止不住的颤抖,她摊开了掌心,那纸灰便轻轻落下。可是不等她握紧掌心,纸灰又飞起,飞远。“孩子!”姜黎惊呼起身追赶,可那纸灰落入夜色之中,再不见踪影。
慕凌川的声音冷若冰霜,说出的每个字都如匕首,狠狠扎入姜黎的心口,无比刻薄:“可笑至极!真正害死祂的,是你。是祂的生身母亲,痴心妄想,妄图母凭子贵,才有此等下场。”姜黎抖的越发厉害。她死死咬住嘴唇,才没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外面的天彻底黑了,屋子里更是陷入无边的黑暗,不见半点光亮。慕凌川看不见姜黎的面容,语气反倒平静下来。“本将军能给你那个孩子,便也能收回那个孩子。”
林洛栖笑着说了一句:“我们这样好傻啊。”阿斯恒笑个不停,拉着林洛栖,将她圈在了怀里。林洛栖顿住了笑声,她靠着阿斯恒的胸膛,听着他加速跳动的心跳,才知道原来他和她一样紧张。“洛栖。”林洛栖听到阿斯恒的说话,轻轻地应了一声。他说:“洛栖,新年快乐。”林洛栖笑了笑,阿斯恒每一次呢喃她的名字都都像是在说我爱你。“阿斯恒,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躺在这里,很傻?”阿斯恒支撑起身体,半晌才道:“是啊,很傻。”
这个时候老婆婆也端着菜走了出来,她看着孙子的时候满脸笑意。老婆婆对着他们打着手语,林洛栖看不懂,下意识的看向了阿斯恒。阿斯恒对着林洛栖解释道:“婆婆说,菜上齐了,你们慢慢吃。”但紧接着老婆婆又做了个手语,却是对着阿斯恒做的。阿斯恒下意识的看向了林洛栖,在林洛栖好奇的目光中,缓缓说道。“婆婆问,你是我的女朋友吗?”林洛栖顿住,脸色瞬间涨红,支支吾吾的摆手,却不会打手语。
阿斯恒突然拉着林洛栖,他们踩在雪地里,脚印一深一浅。他回头看着她,说:“洛栖,我带你去过新年!”他的这句话让林洛栖想到了从前,那年她是第一次在江家过年,她很期待。她穿上了自己最干净的衣服,在厨房做了一碗长寿面给江母。可就在她做好的时候,整个江家都静悄悄地。她被烫到手腕,很疼,可她的心却更疼。原来他们出去过年,但把她一个人忘在了家里。她回了杂物间,蹲在地上一口一口的吃着长寿面,她第一次觉得眼泪原来那么咸。
他眼底猩红,带着浓浓的不舍,却又格外的不甘心。林洛栖接过那块玉佩,心头却觉得悲凉。当初就是为了这一块信物,她险些被江菀清折磨死,可只要一想到她是傅纪舟的未婚妻,就又有了无限的力量。可如今所有的爱意都随着这一块玉佩烟消云散,她没有东西可以还给他。当初的傅纪舟给的那个镯子,早就被江菀清抢走了。“从今往后,我们就不要在见面了。”林洛栖攥着玉佩转身离开。傅纪舟指尖颤抖,抬起手似乎想要拉住林洛栖,可最后还是放下了手。
“别忘了,这是我答应过你的。”林洛栖看着他,旋即露出了一抹笑容。“谢谢你,阿斯恒。”林洛栖没有再回傅家了,她住在了阿斯恒给她找的一间房子里。林洛栖现在没有能力偿还这些,但她都记在了小本本里,把每天和阿斯恒发生的事情都写了下来。她想,等有一天她能偿还阿斯恒的一切,她在亲口告诉阿斯恒,她那为说出口的心意。“洛栖,你回来吧,妈妈知道错了。”林洛栖接到江母的电话是在一天很平静的下午,窗外的阳光很烈,知了在树上没完没了的叫着。
“你们自便!”说完就看向了林洛栖,眼中仿佛有光一般,拉着她朝外跑去。他们将身后的一众人都甩在了身后,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阿斯恒拉着林洛栖的手坐在凉椅上,紧紧的攥着她的手不愿松开。“洛栖,这些天我一直都很想你,现在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打站在你身边,保护你了。”林洛栖心头悸动,捂着加速跳动的心脏,缓缓地抬起头认真的看着他。“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为什么你会变成陆北屿?”
直接就揍了上去:“给我滚!”对方也不是吃素的,当即朝身后招了招手。一群人殴打成一团。最后齐齐进了派出所。“薄先生,你要离开的话也可以,得打电话叫人来保释你,签字才行。”面对薄以宸的大吼大叫,对面的警察一脸司空见惯的模样。薄以宸想起还没有喝完的应酬,砰的坐回椅子上,烦躁的拿出手机。拨打出了一个电话:“夏夏,我在派出所,你能不能来接一下我?”可那边只有一道机械的女声:“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想起那个孩子,薄以宸皱起了眉。“那是因为夏夏无法生孕,我才找的小三生的孩子,现在我已经把小三处理干净了,那个孩子就可以当我和夏夏生的。”薄父根本不听他解释,只是拍了拍他肩膀。“别给自己找借口,出轨就是出轨,有什么好解释的!”“以后,你就要有弟弟了。”说完不再看他,转身离去,独留他跌跌撞撞的坐在椅子上。思绪万千翻涌,不知为何他突然就想到了他出轨时和夏夏说的话。当时他实在不理解,为什么宋微夏反应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