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妍月甚至都不敢去想,那个时候的萧离该是怎么绝望。她看着面前被火焰完全吞噬的房间,顾不得其他,抢过医生手里的灭火器,冲了进去。铺面而来的灼热感没能让苏妍月退缩,她现在只想找到萧离。她想跟他说,不是的,不是他听到的那样。她与程蔚然订婚,只是为了之前的执念和那几年的情谊。只是想拉一把曾经的朋友。甚至连为了程蔚然故意设计他,也不过是太害怕了。害怕他太优秀了,害怕他会离开当时已经一无所有的自己。
“我本来可以跑出去的,是萧离死死抓着我,不让我走。”“要不是你及时来,我恐怕……”苏妍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刚想问身边的人萧离去哪了,却突然意识到什么白了脸。苏妍月顾不得程蔚然的叫喊,冲向那间病房。可病房早就被大火灼烧,最近的消防队赶来也要五分钟。“萧离!”“萧离!你在里面吗!”无人应答。苏妍月想要冲进去,可被身边的保镖拦住了。“苏总!火势这么大,萧先生就算在里面也……”
萧离安静地躺在床上,看着苏妍月快步走到他身边。苏妍月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展示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阿离,今晚是我冲动了,蔚然是我多年的朋友,我也只是看见他受伤有些过于紧张而已,不是故意丢下你不管的。”“但阿离你也太小心眼了,蔚然哪里知道你以前的事?他毕竟是大少爷,更何况他的手如果出了什么事,弹不了钢琴怎么办?”“你也很清楚,如果手受伤的话,蔚然可能就再也弹不了钢琴了,那可是他的梦想!”
纪云深握住手机的手不断缩紧,用力到手臂上的青筋暴起,手机都微微变形了。“那她……”“先不跟你聊了,我还要忙着谈合作,有什么事情你要找若溪,去跟她联系吧,以后有机会再聊。”安父急匆匆地挂断电话。嘟嘟几声,纪云深的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被打断了。下一刻,他手里的手机砰的一声摔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墙上,彻底报废。整个包厢里的人都听见了刚才安父的话,一时间都战战兢兢的,鸦雀无声。
余暖棠简单扫了一眼,除了和余家人有关的一切,还有提到安若溪。陈秘书手下的人还是没有找到安若溪。看着这条消息,纪云深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她究竟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已经这么久过去了,再怎么生气也够了,她难道真的舍得永远离开他?“再去找!必须给我找到她!”他带着怒意敲下这串字。余暖棠眸色一深,故意开口:“云深,你在和谁聊天吗?”“嗯。”纪云深神色不自然地连忙收起手机,“和陈秘书在聊公事,到家了,我们下车吧。”
带着汗味的球衣在车里皮革座椅面上留下一道道痕迹,他却根本不知道不好意思这几个字该怎么写,自然而然地搭上纪云深的肩膀,厚脸皮地开口:“我是余暖棠的亲弟弟余晨,你应该就是姐夫吧?我姐好久都没给我生活费了,你是我姐夫,是不是该负责任啊?”“你能买得起这样的车,应该不缺钱,要不这辆车就送给我吧,正好我要学驾照了,正缺一辆车呢!”“对了,我爸我妈也没钱了,生病都没有医药费,姐夫,你就好心帮帮忙吧,有什么都算在余暖棠头上。”
余暖棠喜出望外地看着他,眼里有些亮晶晶。“真的吗?我还能继续上学?”还没等她兴奋多久,她又垂着头有些为难地咬了咬唇。“要不还是算了吧,云深,现在的我……我是用别人的身份活着,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可能对其他人不公平,就算上荣誉墙,我也想用光明正大的方式。”“其实那天一直没有跟你说,我努力了好久,最后复活在这个名为余暖棠的女孩身体上,她因为接受不了她的人生跳江自杀了,我才有机会接手她的身体。”
“陈秘书,你还是派人帮我查一下安若溪究竟去了哪儿,她最好别一时任性死在了外面,免得到时候她父母找我要个交代,我给不出来。”陈秘书连连点头,压下心里的意外。“我马上去查!”纪云深捏了捏眉心,沉下心专心工作。吃饭时间到了,他久久没有要停下工作的意思,即便胃部已经传来隐隐的痛意,他依旧面不改色地继续完成手里的工作。直到胃部翻江倒海地绞痛着,他才皱着眉从电脑上移开视线,下意识地打开一旁的抽屉,摸胃药。
窗外无数烟花绽放,他和余暖棠相拥着,欣赏着这绚烂的一幕。一连三天,他都推掉了所有工作,陪余暖棠去做从前想做而没做成的事情。他们去爬山祈福许愿、去观测流星、去海边漫步……回到家里,纪云深看着安若溪依旧无法发去消息的微信账号,格外沉默。明明夏以沫已经回到他身边了,他不该再想起她的,她不出现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可为什么他会这么不习惯?为什么他会常常想起她的脸?吃饭时,他总是下意识看向看着一旁空了的位置,想开口说话。
苏妍月的意识被拉回,她抓住刚刚进行完批评教育的警察。“警察同志……我男朋友失踪了,我要报警。”警察见她的样子,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让她来录入萧离的信息。警察输入完苏妍月写下的信息,下一秒,脸色却变得怪异起来。他看了苏妍月一眼,有些迟疑道:“你确定你的信息没有填错吗?”“没有。”“他叫萧离,是我男朋友,没有错。”见苏妍月说的笃定,警察只能再次尝试输入。可再次看到信息无法匹配的窗口后,警察看向苏妍月的眼神越发奇怪。
苏妍月心中一喜,立马敲门。“阿离?是你在里面吗?”“你开门好不好?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我都可以解释的。”“阿离,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你的耳朵恢复了!”“你开门,我们聊聊,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对你……”苏妍月的话还没说完,门在下一秒被打开。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门口,不满地看着苏妍月。“你谁?”苏妍月愣愣地看着男人,“萧离呢?”男人有些不耐烦了,“什么萧离?我不知道,你找错门了!”
害怕他太优秀了,害怕他会离开当时已经一无所有的自己。她只不过是想让他一直陪在自己身边而已。是因为萧离,她那本该破碎的心才重组起来,燃起爱意。苏妍月感受到火焰灼烧自己的皮肤,她咬牙忍住疼痛,不顾一切地喊道:“阿离!”“萧离!你在吗!”苏妍月一步步往最深处走去,疼痛让她的大脑极具清醒。病房外传来众人的慌乱声和程蔚然带着紧张的喊声。“快去!里面还有人!快救她!”苏妍月一步步挪到病床边,吸入过多的灰尘让她的大脑有些不清醒。
苏妍月想要冲进去,可被身边的保镖拦住了。“苏总!火势这么大,萧先生就算在里面也……”“不可能!他一定还活着!”就在苏妍月情绪崩溃时,一名医生却匆匆赶来。“苏总!之前对萧先生全身检查的结果,您最好看一下……”“检查报告显示,萧先生的耳朵已经恢复了。”“他上次来医院检查的时间,是一周前,而那个时候他的耳朵就已经正常了……”苏妍月愣住,不可置信地看向报告。一周前,是她生日的时候。
可对程蔚然,苏妍月是下意识地紧张,是下意识地关心他,第一反应便是他的手出了问题,他以后该怎么弹钢琴。可苏妍月却从未这样想过萧离的以后。萧离对上苏妍月有些闪躲的目光,笑了笑,“苏妍月,我才想起来一件事。”“三年前的那场比赛,呼声最高的除了我,还有一个程蔚然。”“而我却偏偏因为那场车祸再也听不见了,程蔚然夺了奖,你说那是巧合吗?”苏妍月皱起眉,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巧合而已,为什么这么问?”
“你说你这样的废物,当年是怎么敢跟我争的?”萧离攥紧拳头,指甲扎进肉里刺痛的感觉让他清醒无比。程蔚然说的药,萧离整整吃了一年。当年的苏妍月不比今日,她离开苏氏,收入微薄,可还是愿意花大价钱给萧离寻药。萧离感动到不行,他每日按时服药,苏妍月也会定期带他去医院检查。可到最后,似是也明白自己的耳朵没救了。萧离开始悄悄断掉那些药,每每苏妍月问起时,他都会拿着上次剩余的药给苏妍月看。
警察伸手拦住了谢闻亭,目光罕见地带了丝凝重。“到此止步,前方确有男尸一具。牵涉到命案,谢律师还是等顾队回来后再插手吧。”谢闻亭猛地一惊,目光情不自禁地向前方望去。法医和警方人员蹲在一棵大树底下,身影杂乱间,隐约能看见白色的骨头。谢闻亭赶紧背过身去,心中慌乱感袭来。尽管知道这个画面,自己看了会做噩梦,但是谢闻亭还是忍不住心底的好奇,透过人群又望了过去。树根盘踞的地方,一抹红色,吸引了他全部的心神。
“没有的话,我就要走了哦。”谢闻亭强忍着眼里的眼泪,再次看向颜晚棠。颜晚棠低着头,看不清神色。谢闻亭温和地一笑,转身便要离开。“我爱你。”颜晚棠的声音在背后传来。谢闻亭脚步一顿。“再见。”谢闻亭低头一笑,心中的执念悄然散去。
任何一个乐观的人都会因此被连累而产生抑郁的情绪。但她始终站在谢闻亭的身后。不得不说,在假装正常的时间里,他有几次都差点崩溃。但是当他一转身,便看见注视着自己一动不动的颜晚棠时,好像一股力量又涌上了心头。他没有办法原谅颜晚棠的知情不报,但是换做是对方。谢闻亭好像也同样做不到,提前告诉颜晚棠说,你的亲人好像得了癌症。因为他们都彼此深爱。可是,如果她还爱自己的话,又为何要对自己如此冷淡?
此话一出,谢闻亭的心中不禁也荡起波澜。毕业十年,谢闻亭一次都没有回去过。说不想念高中生活,那是假的。虽然可能在学校里有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但谢闻亭仍然怀念自己稚嫩的青春岁月。在结束了法院的工作之后,谢闻亭拦了的士,赶往学校。在学校门口,谢闻亭简单地做了访客记录,便畅通无阻地进入了校园。谢闻亭看着眼前陌生而又熟悉的校园,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逐渐地,谢闻亭的眼眶越来越红。
颜晚棠甚至邀请了谢闻亭最好的朋友,许韬加入其中。许韬坐在颜晚棠的对面,无声地叹气。“如果我能早点发现闻亭的不对劲,兴许他不会这么痛苦。”颜晚棠摇了摇头,眼底是沉重的愧疚:“不,是我亲手促成了这一切。”许韬没再说话,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来。“那这件事就拜托你了。”颜晚棠起身,鞠躬。许韬连忙站起,摆摆手,眼眶通红:“你不说,我也会想办法帮他的。”颜晚棠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
颜晚棠紧紧地盯着谢闻亭,尝试和他搭话:“闻亭,我做了饭,多少吃点吧。”谢闻亭呆坐在沙发上,将下巴靠在双膝上。颜晚棠坐在餐桌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手做的饭菜逐渐凉去。她脑子里闪过的,却是谢闻亭无数次坐在餐桌前,等待着自己的模样。颜晚棠突然间自嘲一笑:“闻亭,你说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和你以前挺像的?”谢闻亭没有反应,颜晚棠自顾自地说着。“我老觉得你还是高中那个懵懂的谢闻亭。就算我无数次将你推开,下一刻,你又会笑嘻嘻地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