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摄政王的寑殿里,他满头大汗,好像梦魇了。梦里,他周身的天地都是红白色的,像天边的彩霞,迷人眼。一个红白色衣裙的女子一直在她跟前跑来跑去,嘻嘻的笑着。后来,女子越来越放肆,手指摸上他的胸膛,他的腰间,做尽撩人之事。他则是浑身颤栗,险些把持不住。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太陌生了。“放肆!”他一声大吼,惊醒。喜顺守在外间,正呼呼大睡呢。突然的声音,吓的他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
云贵妃能把她拿捏的死死的。摄政王派人去要,那就不一样了。饶是云贵妃在后宫权势滔天,也不敢忤逆摄政王。要知道摄政王一直是她想要拉拢的对象。摄政王暗道:果然聪慧。“谢礼呢?”“啊?”白清欢没想到他会明晃晃的要谢礼,羞愧的低下头。“臣女今日没带。”怕他误会自己只是推托之词,她赶紧补了一句:“天黑之前一定送到摄政王府。”摄政王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了。眼中一闪而逝的笑意,只有疏风看到了。
“依摄政王的意思?”“白家二姑娘为三皇子侍妾,择日入府。”白清悠猛然抬头:“不...”摄政王冷冷的瞥了一眼:“不愿意?那只能绞了头发去庵子里青灯古佛度过一生了。”白昌浩还想再求情,但是他畏惧摄政王的权势,不敢再说。摄政王可是战场上杀过无数人的,一身的煞气,他也不敢触碰。三皇子更是跟鹌鹑一样,不发一言。要是圣上在,他还敢求情,摄政王太狠了,他不敢啊。白清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被人一直盯着看,白清欢再迟钝也发现了。她侧身,看见摄政王,惊愕之色浮于脸上。像是才知道救命恩人是摄政王一样。然后行了福礼,无声的说道:“谢王爷。”摄政王从唇形上看出她说的是什么,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白清欢笑了笑,因为看到摄政王而开心。然后一串泪珠迅速的从眼中流出。摄政王错愕,这是怎么了?疏风都惊呆了,女子是会变脸吗?太吓人了。白清欢不再看摄政王,她帕子掩着嘴,按压着嘴角,怕翘起来了。
他心头悸动,白清欢是有什么话要说吗?这次他肯定不会跟以前一样,对她不假辞色了。早知道她是这样的有才,一定会好好待她的。他找了个机会,就离开了,路上销毁了纸条。这边,姑娘们也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长乐郡主被长公主叫走了,白清欢落单了。周围的人虽然没有指指点点的,但是也没有主动靠近她的人。毕竟她花痴草包废物的名号实在是太根深蒂固了。白清欢故意在白清悠的跟前晃了几下,小声说着三皇子,往湖边而去。
“怎么?白二姑娘,可是不愿意?”“臣女不敢,臣女...臣女...”白清欢叹了口气:“长公主,还是臣女来吧,想来是tຊ妹妹伤了手。”白清悠不可置信,白清欢竟然为她说话,刚才她不是故意让她出丑的?白清欢提笔蘸墨,在洁白的宣纸上一气呵成。“妹妹看看,我可有写错字?”白清悠才回过神来,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上面龙飞凤舞的诗句。这也太好看了,不可能是白清欢写的。“妹妹?”“啊?”
有些脑袋比较灵光的瞄上了白清欢。这个草包废物出场的话,她们虽然不能拔得头筹,最起码有人陪衬也不丢人。陆陆续续的几个表演过后,轮到白清悠了。“臣女不才,愿吟诗一首。”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好!”“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凌寒独自开,不就是写出了梅花的高洁吗?”“梅花的幽香,以梅拟人,凌寒独开,品格高贵,吴某佩服!”左边坐着的公子们拍手叫好。
当年陆婉凝的嫁妆可是有一百零八抬啊,当年他们还住在一个三进的院子里,差点放不下。郑姨娘看到箱子,像是抓住了陆婉凝的把柄。“那不是还有吗?说什么花完了。”上前直接打开,拿出一尊翠玉白菜,眼中的贪婪丝毫不加掩饰。晶莹剔透,流光溢彩,想来一定是价值连城的。“相爷,这东西很值钱的吧?”刘嬷嬷对她见钱眼开的样子鄙视不已。“值钱?当然值钱,这可是无价之宝。”“相爷,我说什么来着?夫人就是私藏,这要是拿出去,至少卖几万两,相府有救了。”
疏风听见喝一杯,口水差点飙出来。“这大白天的,王爷知道了,咱俩屁股得开花。”喜顺想到之前有一次自己酒瘾犯了,耽误了正事儿,被打的半个月下不来床的那次。什么酒瘾都没了。“那晚上?”“好,王爷安寝后,我去找你。”冥一有事儿过来汇报,正好听见他们的后两句话,惊恐不已。“这俩人,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天呐,出大事儿了。”汇报完毕后,开始跟兄弟们商议着怎么把疏风掰回来。
连一句她身子是否有恙都不问,连女儿也不关切一声,这样的男人不配做她的丈夫,不配做tຊ女儿的爹。清欢问她还爱着他吗?在这一刻,她想说,不爱了!被伤的千疮百孔的心,累!要不是为了两个孩子,让她马上和离,她都不带犹豫的。“相爷何出此言?她们母女俩在我的院子里大呼小叫,硬闯进来,打扰我休息,我还不能说两句了?相爷当真是不给我这个正妻一点脸面了?”“她一个妾室,本就是贱籍,可以买卖的玩意儿,在府里吃穿用度比别人家的正头夫人还要好,相爷还要我如何?”
白清欢脑子里闪过前身天天打探三皇子的行踪,人家去哪儿她跟哪儿装作偶遇的样子,说实话,挺贱的。“不会了,姐姐不喜欢他了。”“真的?”陆婉凝虽然有些怀疑,但是心中还是欣慰的。“真的,小轩相信姐姐,姐姐以后再也不乱来了。”“姐姐要说话算数哦~”白清欢再次跟他拉钩,白墨轩才开心起来。“娘,我怀疑这次是白清悠和三皇子设下的圈套,所以之后我会想办法退婚的,三皇子不是良人。”
“拉钩!”白清欢伸出小拇指,两人拉钩。五岁的白墨轩开心了,眼中的孺慕再也掩盖不住。更是趴在她的怀里,哭的嗷嗷的,之前那些年的委屈要全部哭出来。“姐姐错了,小轩不哭了啊,以后姐姐只疼你一个,好不好?”白墨轩这才破涕为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但是白清欢看到他的嘴角都是上翘的。白清欢心酸不已,这才是她的亲人呀。原身真是瞎了狗眼。以后这就是她的娘亲,她的弟弟,她一定会护她们周全的。
长公主握住她的手,把手腕上的镯子褪下套在她的手腕上。温暖的玉镯,给白清欢冰凉的手腕带来一阵阵的暖意。这竟是千金难求的暖玉。“长公主,这太名贵了,臣女受之有tຊ愧。”长公主感觉到她手腕的冰凉,想来她受了些罪,才逃脱了别人的算计。不过,她的侍女,竟然能被别人买通,真是手伸的太长了。“你是丞相府的嫡长女吧?前些年本宫跟你娘很投缘,只是近几年你娘不怎么出来了,就疏远了,有时间多来本宫府里走走,陪本宫聊聊天。”
塞缪倒没有觉得辛苦,只是坐下之后眼巴巴地盯着国内翻滚的粥,他还算矜持的,旁边的达格纳已经不知道咽了多少次口水了。那一小把野菜也被嵇瑶切碎,塞缪做事向来稳妥,那一小把菜是已经全部洗干净了的,水灵灵一小把。不需要煮很久,嵇瑶刚把菜丢进锅里就开始给伙伴们分碗,等碗都拿到手里,这锅粥也就好了。米已经完全和水融为一体,变成了黏糊糊暖融融的流动液体,沿着碗边慢慢啜饮一口,浑身上下都暖和起来。
可是……塞缪紧随其后跳下,在目光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具苍白躯体的瞬间就脱口而出:“他不是韦尔蒙。”精灵和精灵之间是由感应的,就算他可能认不出来韦尔蒙变化后的面容,但至少可以肯定,面前这一具躯体的主人是一名骑士,而绝非精灵。嵇瑶转过头来看他,目光如影随形的追随着塞缪的面容,少顷,女巫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嵇瑶无言地看着眼前一语中的的精灵,只是说:“你再仔细感受一下。”
他刚刚的注意力一直在自己的脸上,没有注意到伙伴们的面容已经发生了变化,这下注意到了,声音中就是掩饰不住的震惊,“你、你们怎么变……?”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就从对面精灵那一双未变的碧绿眼眸中看清了自己的倒影。少年锐气的轮廓依旧,但五官的细节之处却都发生了或大或小的变化tຊ,和原来的面貌一比,简直判若两人。达格纳连眼睛都瞪成了一个浑圆的弧度,却还是喃喃着把没说完的话补全:“成这样了……”
脚步声踏过满地的落叶,最终消弭于一片无声的石碑面前。嵇瑶跟着族长的脚步迈过那些或落满灰尘或长满青苔的石碑,最终停在一块暗青色的石碑面前。族长向着这一块石碑轻轻颔首,示意道:“就是这一块了。”嵇瑶抬眼看去,这一块石碑夹杂在这许多石碑之中,却新得相当显眼。非但没有积年累月落下的灰尘,就连石碑旁边的空地都是干干净净的,没有半根杂草生长。月光轻柔地倾斜而下,在这一方石碑之上反射出柔和的石青色光芒。
“唉,这件事情……”精灵苍老的面容上是恰到好处的歉疚,声色也是从未有过的低沉,连这句话后面拖长的尾音都像是无止尽的叹息。嵇瑶心下一沉,难道说,族长已经问出了什么不得了的真相?可当这句话完整地落入耳中时,四人才发现,这只是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嵇瑶的脸色渐渐沉下来,这句道歉没头没尾,更没有什么值得说出口的理由。如果说是因为刚才向着韦尔蒙父亲询问的事情的话,那更是没有必要,因为放弃追问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和韦尔蒙无关,和族长更没有别的关系。
她转头看去,塞缪和费多巴已经别过头去,站在后面的达格纳的眼中甚至出现了泪光。嵇瑶默默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放弃了原先的打算。原谅少年人充沛的同理心吧——哪怕知道这件事情另有隐情,哪怕知道这位父亲可能帮他的儿子隐瞒了一些事情,他们还是不忍心,用这样的方式找到真相。嵇瑶点头致意之后就和伙伴们一起离开了,族长本要和他们一起离开,临走时却像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让他们先一步走。
苏穗岁皱了皱眉,“所以说根本不是江垣为了江淮去贪污钱财,而是江淮本就贪污了钱财,他与二殿下只是需要一个替罪羊,才把江垣推到台面上,让他为了帮自己儿子才不得不去贪污?这么看江淮倒真是个狠人,连自己父亲都要算计进去。”林瑞点点头,很是赞同她的话,“我想的也是如苏小姐一样,江淮与二皇子的这步棋,弃的便是江垣。”话落,他看向了一言不发的林穆和,“将军你怎么看?”
林穆和气极而笑,“一场戏而已,我还能让她看穷了吗?”苏穗岁被他这一句话点破,“你该不会吃醋了吧?”她哈哈大笑起来,“姑娘家的醋也吃啊?”林穆和像是被她捉弄了一般,耳根一红,“且不说看戏这事,在布坊看成衣的时候你也没选我挑的那件。”苏穗岁笑得直不起腰,“林大将军,你非要我说出你挑的衣裳不好瞧吗?”林穆和见她大笑,脸颊也微微泛红,“那你也不能直接驳了我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