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极为珍重的在我的额头落下轻轻一个吻。“对不起,”贺渊亲完立刻放了手,眼眶有些红,“别人都说它有魔力,这辈子不能和你在一起,下辈子总行吧。”我哭笑不得地搓了搓额头,无奈道:“行行行,下辈子预定给你。”身后嘎吱一声轻响,我们转过头,看见有人站在雪地里,神色是说不出来的难过。贺廷衍。我脑中嗡得一响,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个场合中,更没料到他会看见我被贺渊亲吻的场景。
“不是贺廷衍的原因,”我深吸一口气,“他并不是你想象中那样高不可攀的人,他的缺点也很多。只是贺渊,我喜欢了他很久很久,就算把那份感情从他身上抽离出来,一时半会我也无法爱上别人。”他看着我,眼神很软,却有些受伤。“知道了。”那天之后贺渊很少再给我发一些有的没的,只是在我需要他的时候还是会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贺廷衍从不回复我给他发的合照,只是在看见我个人照片时会回应一句:“很好看。”
在异国他乡难免遇到一些意外,我长得虽说算不上美艳绝伦,却也能看得过去,被陌生的外国男人表白时,我并不惊讶,礼貌拒绝了他。但紧随其后的,是我的绩点被莫名降低,他竟然是我们教授的学生,也在这门主课程上担任了助教。把我的成绩打低分,是他对我拒绝表白的不满。那段时间我经常哭,也有几个不算熟悉的女孩过来问过我情况,但助教并不是老师,更何况教授不会选择信任我,她们爱莫能助。
他嘴唇张合,最后只轻轻地问我:“疼吗?”即使知道他指的是地震那会儿,我却故意道:“疼,很疼。我看着你和林清和订婚的时候疼,被你赶出贺家的时候疼,抽血的时候也很疼,被砸死的时候,最疼。”我看到贺廷衍的嘴唇在发抖,他的眼眶红透了,低低地说:“对不起。”“小叔,”我轻声道,“这一世,我们就不要纠缠彼此了。”“除我以外谁都行,你告诉过我的。”我拉开车门时,他伸手来挽留,贺渊却等在车外,牵起了我的手。
就算我拉黑了贺廷衍,也不可能对这个世界的轨迹产生这么大变化。我深吸一口气,找到了贺氏集团,虽说贺廷衍不在,但前台仍记得我。毕竟还小的时候,贺廷衍在上班,我就在他身侧写作业。“呀,孟小姐,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助理下来接我,看到我的时候惊讶了一下,“您不知道贺先生已经住院了吗?”“知道的,”我说,“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出车祸,姐姐,小叔他怕羞不愿意告诉我,你告诉我吧。”
看着她那张楚楚可怜的脸,我想起我们做同桌的初中、高中……她也无数次用那张脸博取了我的同情,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希望我能分出一点心思来照顾她。林清和曾经告诉我,她的家庭对她并不好。明明不缺钱,她的衣服却总是不合身的,哪怕再昂贵,穿着起来也有些不像样。我用自己的零花钱给她买好看的衣服,漂亮的首饰,让她坐上小叔的车,享受本来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宠爱。这些竟然助长了她的贪念,让她越发不知收敛。
马上就快连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枕潭仅仅只是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波澜不惊。他不悦地质问:“这就是你和哥哥说话的态度吗?”“难道让你去接近秦珩洲,只是为了我一个人的目的吗?枕月,你要是长点本事,真的俘获那男人的心,大可潇潇洒洒去当你的秦家太太。”“枕家的事情你也可以一概不管!”枕月没有回答。事实上,她也没有力气来回答。喉咙仿佛截断成了两截,她的后脑勺不停地撞在坚硬的墙壁上,腰的左侧又抵着水池台边缘,如同一把锋利的利刃扎入进肉里。
电话另一端,护士支支吾吾的,只快速说道:“额……电话里可能说不太清楚,总之您就尽快赶过来吧。”恰在此时,有辆空的出租车缓缓沿着路边开来。枕月向后退了一步,并没有伸手拦下。她抬起眼,望到马路对面的公交车站,走了过去,乘公交车去医院里。公交车行驶缓慢,每站都一停。枕月付完钱以后,坐到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上,这辆车上没几个人,只有几位老大爷和老太太在前面聊天。她将脑袋靠到了窗户上。
一桌子打包回来的精致餐点到底没有人动一口。枕月去办公室里的休息室内换好长裤以后,就拿着手机离开了。她刚走到楼下,就有一通电话迫不及待地打了进来。原本是不想接的。但是看着那屏幕上不断闪烁的备注,直到电话铃声即将自动挂断时,她还是面露着不悦,接通了。电话那端,护士语气着急:“枕小姐,不好了。”“您母亲在医院里头出事了,您现在快一点过来吧!”
秦珩洲仿佛读懂了她的内心,终于放下筷子,神态间流露出几分寡淡,“你刚才听见了。”“那个女人根本没碰到我。”一说到这儿,枕月反而更加生气了。她绷紧着身子,恨不得伸手掐这男人的脖子,“那在卫生间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呢?”害她现在还很腿酸。秦珩洲只是耸耸肩,“你又没问。”枕月:“……”真是好一句她又没问!她无言地转过身,一点都不想再说话。助理进来送长裤时,还稍上了一只刚才没吃过的蛋糕。是那些员工们特意为秦珩洲这个老板留的。
包臀裙女脸上洋溢起了得意洋洋的笑容,她看向秦珩洲时,娇滴滴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红透了的眼眶内满是委屈,“珩洲,我刚才不过就是想和妹妹说几句话而已。”“她……她突然就动手打我,把我的头发都拽掉了好多根。”话音刚落,男人低沉暗哑的嗓音便响起。语气冷戾陌生,毫不犹豫地开口道:“滚。”枕月一瞬间心脏都开始疼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气的。这男人也太会“卸磨杀驴”了。
此话一出,包臀裙女的脸色仿佛打翻了调料盘,青一阵白一阵的。好在她是有备而来,看着只是微微倚靠在沙发上却仍然气质非凡的女人,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拳头,“离开秦珩洲吧。”“你,不是还有其他的金主么?”枕月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她向来没有自证的习惯,淡淡瞥了一眼对方。示意她要么拿出证据,要么直接滚蛋。包臀裙女也不是吃素的,她为今天来找秦珩洲提前做了很多功课,从容不迫地从手提包里翻出手机,然后翻找着相册。
电话那头的顾雨薇瞬间有点愣住:“你居然舍得出来了。”她迅速说了地址,就怕季乐汐会反悔。宝马在黑夜里穿梭着,车水马龙,离方慕琛的家越来越远。季乐汐的心也越来越空。酒吧。季乐汐不停的喝着闷酒,烦躁的把手机扣在桌上。顾雨薇早就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这些年,季乐汐和方慕琛的事,她也听说了,想必这次又是因为方慕琛才会这么难过了。和季乐汐做朋友这么久,只见过她两次把自己喝得这么厉害。
“慕琛,你知道吗?”她不等男人回答,就只顾自地答:“其实,早在国外的时候,我就开始做律师了,也存了一笔钱。”季乐汐嘴上始终带着笑意:“你以前不是跟我说,喜欢香樟树吗?我现在有能力了,你不用住在方家,我可以给你一个家,院子里就种你最喜欢的香樟树,虽然一开始只是一个小树,但是经过我们的共同照顾,一定会章程大树,我们可以夏天一起在树下乘凉,对了,我们还可以一起养猫,你不是最喜欢猫咪了吗?我也喜欢。”
“季乐汐,其实我很感谢你。”方慕琛突然开口,他起身走到阳台,季乐汐也跟在了后面。她有点心慌,刚才男人的那句感谢,她听见了。但是她心里却并不高兴,因为她有一种方慕琛在跟自己告别的感觉。月亮爬上了天空,方慕琛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开始继续说:“刚到方家的时候,我很害怕,我害怕爸爸妈妈会不会不喜欢我,结果你也看到了,他们是真的不喜欢我。”他的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
就像在斯坦福的那六年一样。这样拙劣的理由,方慕琛不敢保证陆云婉会信。但是他实在不想再提起那个女人,现在的他只想要好好躺在自己柔软的床上,闭上眼睛,睡一觉。看着男人闪躲的眼神,陆云婉知道男人对她撒了慌。但是方慕琛不愿意说的话,陆云婉向来是绝对不强迫的,她不想看到他难过,只希望他开心。只是,她自己很难过,因为她很明显的感觉到,方慕琛不像当初在国外时那样,什么都跟她倾诉。
“荔湾艇仔粥、蛋煎鲜虾饺、贵妃奶黄包、豉汁蒸凤爪……”她陆续报了很多菜名,里面有一大部分都是方慕琛爱吃的。方慕琛发现了这点,心里暖暖的。虽然夏日的天很热,但是吃到自己喜欢吃的食物,是一件是很开心的事。她了解他,没有带他去西餐厅,而是来了这里,就是一直都记得他说很怀念这里的味道。等食物上齐后,方慕琛就迫不及待的动筷了。陆云婉没有吃多少,因为她其实等下晚上还有个应酬,得空着点肚子。
“季乐汐,你到底要干什么?”工作外的季乐汐俨然换了一副模样。她盯着男人的眼睛,嘴角微微勾起,就像是在看自己的猎物。这样的眼神让方慕琛感到陌生。他急促的想走,手上来自女人的力度加了一些,接着就响起女人的声音。“怎么,现在不装做不认识我了?”方慕琛冷下脸:“放开。”“我要是不放会怎么样?”不知为何,季乐汐有一种别样的想法,她就是想要看看从前温顺,听自己话的那个方慕琛,是不是真的变成了会唬人的狮子。
秦珩洲似乎很介意,尤为不爽地用舌尖抵了抵左腮。看着他渐渐靠近,枕月已经退到了椅子上,动弹不得,她只能求饶:“我错了,秦珩洲,你别过来。”“你不老,你一点也不老,你现在正当壮年呢!比这个世界上所有男人都厉害!”秦珩洲发出了一声轻笑,走向厨房,他低声问道:“热粥可以喝了,你现在还有什么想吃的吗?”一惊一乍,枕月已经完全没有胃口。她蔫巴巴地摇了摇头,随便扯道:“想吃你的肉。”
秦珩洲一愣,抬起了眼。这是什么反应?现在这小姑娘是连听他说句话都会反感到吐了?隔了几秒钟,秦珩洲才反应过来,他蹙紧着眉头走到了枕月身边,问道:“不舒服?”还倒了一杯温水给她漱口。枕月摇摇头,也不能说是不舒服。她只不过一闻到这螃蟹的气味就不好受而已,便怀疑问道:“是不是这个螃蟹坏了?”秦珩洲再次端起盘子,闻了一下,也很怀疑:“没坏吧?”他只是不确定地说了一声。下一秒,枕月扯着嗓子,大声哭喊道:“完蛋了,螃蟹不坏。”
枕月洗好手回到餐厅,秦珩洲去接了个电话。在餐桌上,已经有一只大蟹被一分为二,摆在了白色盘子里。蟹油的香气扑面而来。那厚厚一层蟹黄真的如同黄油般细腻柔滑。枕月都还没有开始吃,就已经感觉心满意足了。她直接用手拿起半只,准备轻咬一口。蓦地,胃里翻涌起一阵恶心感。明明螃蟹已经被处理得一点腥味都没有了。枕月举着半只,一闻那蟹黄的味道,还是忍不住干“呕”了一下。她猛然想起──不久前,在秦珩洲办公室里吃午餐那天,她也觉得胃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