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强忍不让自己痛呼出声,只遥遥望着站在上首的裴清晏,感受着手臂上的重压。说不清是伤口更痛,还是心更痛。五年,整整五年。她陪伴在他们身边五年,照顾了他们五年,她扪心自问,待他们已经算得上掏心掏肺。可他们呢?不管什么时候,他们永远都只会以最大的恶意揣度她。无论是那碗避子汤,还是马场上那次相撞,又或是如今沐菱歌中毒。在他们的眼里,她沐瑶笙都是一个自私恶毒,嫉恨他人的人。
“这莫非就是那传言中刀枪不入的金丝软甲?听闻是侯爷当年用十几年战功向圣上求来的,世间只此一件!”沐菱歌霎时抬头,见裴清晏没有否认,眼中满是惊喜,这时,裴之铭也不甘示弱,连忙让人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卷轴打开,露出里面的画像。画上,是裴清晏宇沐菱歌抱着他,乘着船游湖赏花。“世子这画当真是栩栩如生,真是后生可畏!”沐瑶笙看着那幅画上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又看了看恭维祝贺的宾客,像是在场唯一的外人。
秋环的话就像是一把重锤,重重凿在了沐瑶笙的心上。她整颗心脏都被凿得血肉模糊,整个人也犹如溺水一般,连呼吸也成了难事。她嗫嚅着唇,“怎么会……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去了?”“大夫说姨娘本来就是吊着最后一口气了,今日叫您回去,也只是想见您最后一面,见到了,那口气也就散了……”沐瑶笙再也忍不住,眼泪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倾泻而下,她捂着胸口痛哭出声,踉踉跄跄的下了床,一路飞奔着赶回了沐家。
沐瑶笙眼前一黑,彻底失去意识之前,看见的便是双月得意又不屑的眼神,还有站在身后刚用手刀打晕她的暗一。“就凭你,也配跟我家小姐争?”意识彻底陷入混沌,不知过去了多久,她再醒来时,人就已经回到了房间,耳边传来隐隐的啜泣声,不好的预感从心底油然而生。她猛地连忙坐起身,只觉脑子嗡嗡作响,颤抖着问:“你哭什么?我……娘呢?”秋环红着眼,沉默了许久,才哽咽开口,“刚刚沐家传来消息……姨娘她,去了……”
“菱歌!”嘶鸣声与惊呼声在耳边炸响,沐瑶笙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人霎时腾空而起,重重摔落在地时,看见的便是裴清晏飞身而上接过了沐菱歌,将她牢牢护在了身后。而裴之铭小小的身影飞奔而来,也径直略过了沐瑶笙,奔向了沐菱歌,眼中是藏不住的担忧,“娘亲,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沐瑶笙只觉得浑身都疼的厉害,可裴清晏父子非但没有半句问询,回首看向她时,更是只剩下了指责。
那是前段时间她连续熬了几个夜晚为裴清晏缝制的衣裳与和给裴之铭的书袋,不过想来,如今他们也不需要了。屋中的炭盆仍在燃烧着,发出噼啪的声音,沐瑶笙缓步走了过去,随后手上力度一松,衣裳与书袋就全都落进了炭盆里。顺着火舌的舔舐,最后化为灰烬。房门倏地被推开,她顺着方向看去,就看见了牵着裴之铭的裴清晏。视线落在她身旁的炭盆中的还没完全燃烧殆尽的灰烬上,“你在烧什么?”“一些用不上的旧物而已。”她面色不变,解释得敷衍,
段汐月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没有说话。虞觉夏看了她一眼:“或者你更喜欢自己辞职?”“我接受!”段汐月咬牙切齿,“我接受。”“那就这样。”虞觉夏收回视线,关掉扬声器将手机贴到耳边,“你来接我?行啊,那我就在咖啡店等你……晚上吃什么?我不知道……你会做饭吗?”段汐月看着她旁若无人和自己喜欢的男人聊天,心里的嫉妒都要冒出来了。可她什么都不能做。她自以为会大获全胜的战争还没开始就已经被宣告结束。
推开门进去,果然不见周淮砚的身影。她坐在段汐月的对面,先跟店员要了一杯卡布奇诺,才看向段汐月。段汐月抿了一口杯中的冰美式,淡淡微笑:“淮砚就不喜欢吃这些甜的东西。”这就开战了?虞觉夏眯起眼笑了笑:“所以他比较喜欢亲我。”这句话是假的,周淮砚根本没主动亲过她,除了上一次穿越她纹了那朵莲花之后。段汐月的表情稍稍凝固。她继续说:“你知道他昨晚去电影院接我了吗?外面突然下起大雨,我和他就在车里亲的……唔,亲的我嘴都麻了。”
虞觉夏很诚实:“不想。我保证我不出声了,可以睡觉吗?”“不可以。”赛琳娜用了些力气,“告诉我你和丹尼怎么了,你们在一起了吗?”“这和丹尼有什么关系?”虞觉夏咂了下舌,“看完电影我就和他摊开说了,他也接受了,估计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赛琳娜惊叹:“上帝,你竟然拒绝了那么好的男人。”虞觉夏无所谓地耸耸肩:“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把他的号码给你。”“就这么说定了。”赛琳娜立刻松手,“但你还是得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说着拿出手机,刚解锁屏幕,周淮砚握住她的手腕。“你有什么不开心可以直接说出来,没必要逼着自己做不想做的事。”虞觉夏还没来得及开口,紧接着屏幕亮起,刚才没关掉的聊天框出现在两人视线中。空气一下变得凝固,但也只是虞觉夏一个人这样觉得。该死,她忘记切换页面了。周淮砚看着她的屏幕,眼中了然:“是因为这个?”“不是!”虞觉夏收回手,一下将屏幕按灭,“我根本就不在乎你回不回,一点都不。”
丹尼无所谓的摊开手:“那是你的事,我只会祝福你得到幸福——还有,你笑起来很好看,应该多笑一笑。”虞觉夏很真诚的点头:“我会的。”丹尼站起身来:“需要我送你回去吗?虽然我现在真的有点难过,想一个人喝得烂醉,祭奠一下我还没开始就死去的爱情。”“我想我可以自己回去。”虞觉夏笑笑。丹尼松了一口气:“谢谢你,也谢谢上帝。那我就先走了?”虞觉夏点头:“嗯。”丹尼转身离开,偌大的电影院里只剩下虞觉夏一个人。
随即她挽住丹尼的手臂,冲段汐月甜甜一笑:“你好。”就这样忽视段汐月伸来的手。段汐月笑笑,也不觉尴尬收回手:“看来是我们来的不是时候了,打扰了你们的约会。”“没关系。”虞觉夏回以一笑,“如果没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她拉着丹尼继续往外走。与周淮砚擦肩而过时,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腕。虞觉夏心头一跳,面上还装着不在乎的样子看向他:“怎么了?”她以为他会问自己和丹尼是什么关系,或者要去哪里。
如今见自己的儿子是这个反应,贺父也没开口,只是把签好字的离婚协议翻到最后一页。“字都签了,章也盖了,她还要怎么骗你。”贺靳川愣愣的看着面前写有他和桑晚意两人名字的离婚协议书,好半天才颤抖着手的接过。食指不停的在两人名字上摩挲着,却怎么也擦不掉两人的名字。“怎么会……”贺靳川一向谨慎,从不轻易在文件上签字。为什么他会在离婚协议上签上自己的名字?他的思绪渐渐飘远,恍惚间就想起新婚那个晚上,有道声音在他耳畔轻哄着他,说只要他签字她就不去相亲。
里面真的一个人都没有。贺靳川感到庆幸的同时,心中又闪现出很多疑问。他分明记得当初他亲自开车把桑晚意送来的城北别墅。即使他中途因为贺念的事情丢下了她,但是以桑晚意的性子,她一定会来这边的。为什么现在她不会在,如今她不在又去了哪里?想到这里,贺靳川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就要朝山下冲去,可就在这时一行人正好朝山上走来。“站住,你要去哪里?”来人正是贺父,而他身边还跟着贺念和贺母。
这阵子,他为了贺念的事情都丢下过她好几次了,也没见到她闹。哪怕是他让她先搬出去,她也什么都没说,甚至提前迅速的收拾了行李。“她不会的,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深夜,怀里的人沉沉睡去,贺靳川这才小心翼翼的抽出枕在贺念脖子下的胳膊,随后悄悄的退出了客房。明明在医院的时候,他还能不在意细节和贺念同床共枕。毕竟贺念是他妹妹,哥哥照顾妹妹本就是天经地义。可到了婚房,他突然就莫名不安,所以他才是回到了他和桑晚意的卧室。
“不了,哥哥,我们终究是兄妹,太过亲密让别人说闲话也不是太好,你还是走吧。”“我一个人也可以照顾好自己的。”贺念闷闷的声隔着一道厚厚的门传进贺靳川的耳朵里,听得他心一阵阵的抽痛。“念念,说什么胡话,我们又不是……”可贺靳川刚说到这里,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止住了剩余的话。他们不就是兄妹吗?以前他们虽然是兄妹,但男未婚女未嫁,他们之间还是有可能的。现在他已经和桑晚意结了婚,贺念只能是他的妹妹……
护士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不满:“救活了。不过你老公也真是的,把你叫过来给妹妹献血,你差点死了,他还在那照顾妹妹。”桑晚意却笑了,笑得有些释然。她拿起手机,给贺父发了一条信息。【您应该知道贺念自杀的事了,也知道我和贺靳川相处了几天,他还是无法爱上我。我会和贺靳川离婚,爸……不,伯父,您说过的,会成全他们的。】很快,贺父的回复发了过来:【算了,我不管了,由你们吧。】
桑晚意却红着眼,声音里带着一丝执拗,“不,继续抽!她需要血。”最后,她抽了足足1000cc,整个人几乎晕倒。贺靳川连忙扶住她,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桑晚意虚弱地笑了笑,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因为你是我很重要的人,而她,是你爱的人……”贺靳川的心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他低头看着怀里的桑晚意,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第一次,贺靳川重新开始审视桑晚意对他的爱。
“陆沉霄把我从死人堆里救出来,我等了这么久,只是为了配合他演这么一出戏。”林婉将手里的一沓东西摊开在桌上:“你猜猜陆沉霄有多恨,才让另一个女人整成你的样子来伤害你?”那是一场场整容手术的记录照。许松晚被吓住。只因那手术的次数非常多,有的还极其复杂。林婉不理会她骇然的神色,自顾自说着。“我每次下来手术台,都觉得自己已经很像你了,但他仍然觉得不够。”“他让我模仿你的全部,穿衣风格,香味,神态,直到有天,他说可以了。”
看了看许松晚的状态,他将她拥在怀里,一路护着回到曼城。顾言修什么都没问,喂她吃下半片镇静片,看着她睡熟才离开。公寓楼下,来了个不速之客。顾言修看着面前的陆沉霄,心中的疑问迅速有了答案。“小晚在伦敦有自己的家,为什么带她来这里吃苦?”“她现在跟你毫无干系。”“你把她一个人带到曼城,究竟要做什么?你们在一起了?”“你以什么立场问这些?前未婚夫?”“我爱她。”顾言修笑出声来。
专业人员见他有些兴趣,连忙问:“陆总,这位画家有些小众,您喜欢?”陆沉霄又向后看了看,道:“我爱人是画家,她很喜欢这位的作品。”会场人员立刻上前凑兴,夸赞陆总绝世好恋人,对自己女朋友的喜好如数家珍。陆沉霄纠正他:“是我爱人,我们已经订婚了。”他第三次看向后面,那个身影突然消失了。一阵慌乱,陆沉霄连忙询问队伍后面的工作人员:“刚刚那个女生呢?她去了哪里?”一脸茫然的法国女孩指了指卫生间,陆沉霄丢下一群人,迅速向洗手间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