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无咎只当施宣铃起了玩心,不由好笑摇头,脚尖一点,飞身上前,迎着飒飒夜风,直接将那张仙鹤面具掀开了。“宣铃,别玩了!”话音才落,少年却是瞳孔骤缩,笑容陡然僵在脸上,不可置信,因为——面具下的人,竟不是施宣铃,而是一张美艳无比,又全然陌生的异域面孔!那姑娘似乎也受惊了,语气中带了些怒意:“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能写些什么呢?她对施家毫无感情,巴不能逃脱这座囚禁她的牢笼,好不容易寻得机会抽身而出,海阔天空,她欢喜还来不及,又怎么写得出一封饱含思念之情的“家书”呢?于是发愁了半天,施宣铃到底只字未写,只将信笺原封不动地装进了信封里,而这一幕恰巧被越无咎看见了。少年不动声色,只是在替施宣铃上交家书时,忽然心念一动,抽出了那张空白的信笺,在上面郑重写了一句话。“你自己好好看看吧,这是那越家儿郎亲笔所写,我怕你瞧见了伤心,一直收着没告诉你,有些东西错过了便是错过了,不要再去留恋了,今日过后,你就将他彻底忘了吧。”
听到女儿这般难听地骂一个郡王,大夫人吓得大惊失色,赶紧上前捂住她的嘴。“这话传出去可不得了,小祖宗你消停会儿吧,快随我来,我跟你爹有话要问你!”能问些什么呢?无非就是跟那安郡王处得如何,她又有哪里不满意了?不,应当改口问她有哪里满意才对,那头肥猪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她就没有一处是满意的!施宣琴被大夫人一路拉到父亲书房,经过长廊时,扭头看到院里纷飞的落叶,眼前忽然浮现出一个少年舞剑的身影——
她起初还有些紧张,可当屏气凝神,仔细诊断了一番后,她抬起头,神色难得严肃起来。“夫人,您是不是被……种了蛊?”自从离开青黎大山,施宣铃已经有很久没接触过这个字眼了,她甚至都不知该怎么跟宛夫人形容:“您身上的毒非同一般,我瞧着,竟像是,像是……蛊毒,您体内是被人种了蛊虫吗?”原本以为宛夫人听到这话会大惊失色,然而那张清冷的美人面毫无波澜,甚至隐隐浮现出一丝笑意:“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准确说出我病症的人。”
跟一只可爱的小受睡着时候的动静一样,那是气息小而轻,但是咕噜咕噜的又十分可爱。听着许妍发出的小动静方启元关掉房间内的灯,只留着床头一盏昏暗的灯光。笑看着她雪白的脸颊,红润的嘴唇,肉嘟嘟的撅着。这可爱的傻丫头,怎么就那么讨人喜欢?他紧紧贴着她的额头,一遍一遍的在她睡梦中告诉她。“对不起,妍妍,真的对不起,我的妍妍。”许妍这一晚上睡得非常安稳舒适。
“我不介意你们撞了我,我要走了。”许妍想走,江绾筠给几个姐妹使了个眼色。她们可不会这样轻易放她。“哎哟,许小姐这话说的,明明是你撞过来自己跌倒的,难道还怪我们不成?你看看,都把我们八小姐的衣服撞皱了!”听他们这样颠倒黑白的污蔑,许妍焦急的眼圈发热。她膝盖上现在还流着血呢,他们却在说什么衣服皱了。江绾筠看许妍睁着一双天真无辜的眼睛,面色焦急的模样,心中的恶意就被放大,更觉得厌恶极了。
“林小姐,我找不到许小姐了,但是周管家说她没有从家里出去,应该是被人扶去哪个客房休息了,现在夜深,实在不方便找,明天一早我一定好好去找,抱歉啊,我真不靠谱。”小安又接连发了几张疯狂跪下道歉的表情包,并保证明天一定会找到人。他们江家邀请的客人没人敢做出什么低劣的事,江澈对此倒不担心。他给陈远松发了个消息让他去找许妍。把手机设置静音,重新放回了床头柜上。
谁要问他这些话了?!是现在这暧昧的姿势!他分明又是在调戏羞辱她。这男人自从霸占了她之后,便毫无顾忌,时时刻刻想着各种方法占有折辱。好像她完全成为他的所有物,随便他亵玩摆弄。“你出去!”林妤汐推搡着他硬硬的胸膛,想撑起身子。奈何水中太滑,她的手掌又不着力。啪叽一声,整个人又重重的摔在了他身上。江澈低低的闷叫了下,脸色在极致的隐忍着什么。
看着许妍离开身影,方启元觉得自己的胸口是前所未有的刺痛。那天晚上,跟着他那群纨绔的狐朋狗友,刚开始确实有点玩闹的心思,才想着去约许妍。他在学校虽然成绩好,家世风光样貌出众,但脾气也是前所未有的差,也是他们学校评选出来的校霸,无人敢招惹。要说纨绔,他不比他的那些朋友差。所以他曾经是真的对许妍没有认真的心思。现在他才会如此甘愿地承受着许妍的怒火。
他随意站在那里边,像是站在盛大的舞台上,被聚光灯笼罩般的醒目。“我宣布,我江澈从今日将从江家脱离出去,不带有江家任何一笔股份……”接下来他清晰地赘述了,他也将脱离江家集团内的职务。在这番话的最后,林妤汐可以确定,他的目光是直直的盯着自己开口说道:“我要结婚了,娶了心爱的人,我感觉很幸福。”他那张冰山脸上,连撒谎都不露一丝痕迹。甚至他目光如炬,盯着某一方向时,好像在幸福地凝视着自己的爱人。
“郎君!女君!你们这是做什么!”阮娘的吼叫打破二人僵局。她方才亦是被风雨惊醒,睁眼那一刻,霍晚绛人没在房中,匆忙收进屋的衣服却还在。阮娘急得衣服都没穿好,就立即跑出来寻她,可是找遍了整个东院都没找到。直到她看见正厅火光,一路冒雨跑来,却看见方才那一幕。怎么女君也在跟着凌央一起闹吗?阮娘刚一进屋,凌央就压低声音睨向她,不怒自威:“还不把你家女郎带回去,再去把何玉于问叫过来,快去!”
他想拉所有人都下水,他彻底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个爱民如子的凌央。他疯了啊。劣等灯油的味道分外刺鼻,一片朦胧里,霍晚绛忽然对着凌央凄凄然一笑。她支起身,跪坐在地,与他面对面,取下发间唯一一根簪子,无数光滑青丝瞬间垂下,遮住她小半张脸。霍晚绛把簪子递给凌央,用口型无声地说着"杀我"二字。杀了我吧,如果杀了我可以终结你的愤怒,如果杀了我可以让你抽身痛苦。
霍素持正在对镜卸下发髻,闻言,暗中皱了皱眉。她的母亲早年不过是霍府女奴,出身可比不上霍晚绛的母亲,被父亲看上才赐了霍姓抬为主母。霍夫人的眼界和智谋更是拿不出手,视财如命,只顾一点蝇头小利。每每看到她犯蠢,霍素持难免犯嫌弃,可母亲又待自己极好,她不忍责备。最终只能化作唇边一抹苦笑:“母亲,和皇后之位相比,一块小小的玉算得了什么?我们霍家已经不需要看人脸色过日子了,更不需要巴结讨好谁,这件事不必纠结。等我坐上那个位置,自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只能说明霍晚绛就算嫁给了凌央,对他处处照顾、形同奴婢,他依旧不领情,主仆二人才会如此厌恶自己。无论是私下还是在外,霍素持面对霍晚绛时,永远都维持温婉表象。即便现在,霍晚绛这桩婚事并不如意,她也没想冷嘲热讽,而是做足了面子。奈何霍晚绛显然没有和她叙旧的意愿,霍素持只好拿出事先准备好之物,递去霍晚绛面前:“姐姐,若你行得方便,还请帮我把这卷乐府新赋集送给凌郎君。你就念在……念在我也与他交好,曾是挚友的份上。”
譬如,霍家和禹璃夫人有意结亲,结亲对象就是她的堂妹霍二娘子霍素持,和今年才十四岁的赵王。只是目前碍于废太子一案尚未结,双方都不敢在晋帝跟前试探此事。堂妹……霍晚绛顿住脚步,素持有朝一日会嫁给赵王,她一点也不奇怪。就是不知道凌央会怎么想,心上人要嫁给他的弟弟,他会被再一次击垮么?素持与她同岁,只比她小三个月,前不久也刚及笄。倒是这赵王,比她和霍素持都要小一岁呢。
阮娘上前,将她护于身后,解释道:“大人,今日是我家女君归宁之日。且大婚后次日,本该进宫向长辈敬茶,因着诸事繁忙耽误了,更不敢屡次妨碍各位的公务,才想着今日一道去办了。”原来是那个哑女。门外的枪缓缓收了回去:“又是进宫又是归宁,可随身带了礼?”阮娘:“带了带了。”守卫:“拿出来,全部检查完毕才能离开。”这会子,霍晚绛终于迈步跨出大门,众守卫见了她,明显开始躁动,但又不敢太过表现出来。
老太太刚刚睡着。江淮序松了口气,偏头看向三人,压低声音:“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出去说。”说完,他看向温辞溪。女人走向门口:“爸,妈这里是医院。”温父看着床上的老人,没忍住皱了皱眉,对着江淮序冷哼一声:“走吧。”几人气势汹汹的来,浩浩荡荡的走。江淮序的不安越发浓烈,临走前他深深看了眼外婆。温辞溪握了握他的手,示意不要担心。他淡淡的抽出手,心里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江淮序的阖上眼,放下心沉沉睡去。傍晚,床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江淮序立即惊醒过来,他接起电话。护工的声音传来。“江先生,老太太醒了。”“我马上过来。”江淮序惊喜不已。他看向旁边,温辞溪不知所踪。江淮序按下疑惑,快速换衣服冲出房门。结果迎面撞上了回来的温辞溪。她手里提着饭菜,一脸惊讶的看着江淮序:“怎么了?”“外婆醒了!”“一起去。”女人说完,江淮序并肩走向门口。
以前的客厅和书房都是按照温辞溪的喜好装修的。现在已经全部换成了江淮序喜欢的风格。他诧异的看向女人。温辞溪挑眉,略微有点得意。江淮序勾了勾嘴角,赏了两个字:“还行。”“那是。”女人的眉眼弯弯,下巴微抬,傲娇的不行。“快去洗漱吧,我去客卧。”温辞溪想着他一夜没睡,就心疼的不行。她拉着江淮序走进干净的主卧,又将两人换洗的衣服的准备好。“有什么事情就叫我。”留下这句话,温辞溪拿上自己的东西去了客卧。
温辞溪抽完烟,正准备点火离开,就看见江淮序家的灯又灭了。她思索了一瞬,快速下车,冲进江淮序家。进门就看见他泣不成声的在给老人解扣子。温辞溪立即环顾四周,毫不犹豫的拿起剪刀走到江淮序面前。“我来。”江淮序愣愣的抬头,看见是温辞溪后果断让出了位置。女人果断蹲下,直接用剪刀剪开老人衣领上的扣子。接着附身去探呼吸,感受到微弱的呼吸后,温辞溪心上微松。她快速站起,将角落里的躺椅拿出来,找到螺丝刀将椅子腿上的螺丝钉卸,再掀开床,抽出床板简易固定躺椅,制作成一个简陋的担架。
是瞬间撕心裂肺的痛,还是箭矢慢慢刺进心里,带来永不停歇的同意。温辞溪蹲在江淮序面前,不要离婚四个字在嘴边转又转,却还是没有说出来。江淮序其实很温柔,就算是她曾经那样伤害过他,而重来一次他也不曾怨怼和报复。他就坐在椅子上,无数次复盘自己的决定后,再静静的等待温辞溪的决定。此刻女人才真正知道,自己失去的东西是什么。她的眉心紧紧拧在一起,眼泪不停从脸上滑落。冷风不断吹来,泪痕很快被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