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司曦光,她正在含笑应酬宾客。她,真的是当年那个小太阳吗?小太阳。曦光。司暖……等到两人身边无人的时候,霍南予终于开口:“曦光,你还记得吗,三年前我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你给我念过你最喜欢的诗。”司曦光的眼神忽然闪过一丝紧张,随即笑着道:“记得啊,怎么了?”霍南予盯着她的眼睛,“你说过你最喜欢雪莱的爱情ⓈⓌⓏⓁ诗,我选了一首在等下典礼上念,好吗?”
但又一想到从小体弱多病的大女儿,她狠下心来,“你留在国内,难道想毁了曦光的幸福吗?”司暖这次再也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平静道:“好,我答应您。”她好像真的彻底放下了。这期间,为了准备订婚的事,霍南予来了司家很多次,但司暖没有一次出来见过他。只有一次他来的时候司暖正好出门去学校,两人撞见。她也只是对他视而不见,仿佛看不见霍南予这个人了。霍南予站在原地,转头看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有股异样的感觉。
但是霍南予不行,绝对不行。司暖刚做出这个决定,就收到了霍南予发来的短信。【来日潭公园,有事跟你说。】司暖眼睛一亮,他居然肯主动找自己了?难道,是终于发现什么了吗?她心头激动,立刻出发去了莎莉公园。到达之后,她才发现一向热闹的公园今天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司暖又忐忑又期待的往里面走去。草地上铺满了五颜六色的爱心气球。还有一面巨大的玫瑰花墙,中间用蓝色玫瑰拼出了一个单词——sun。
司暖仿佛失去了所有精神,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回想着三年前,陪在霍南予身边的那短短一个月。那竟然是她目前为止的人生里,感到最幸福的一个月。“小太阳,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名字?”那时司暖满心害羞,哪里好意思说,只好跟他约定,“等你复明,见到我就知道我是谁了。”霍南予便抿嘴一笑,“你是害羞吗?”司暖耳垂都红了,却仗着他看不见小声辩解:“我才没有。”他语气有些惆怅:“好想看见你啊。”
她吻了霍南予,却又被他狠狠推开。她向妈妈承认喜欢霍南予,可妈妈说他是司曦光的。想着想着,眼前便被一片泪水模糊住了。她的心一抽一抽地疼,未来的路也一片模糊,叫她看不清方向。两天之后,司母终于解除了她的禁闭,并将她带到客厅。“妈……”刚喊出一个字,便看见司母将一沓照片扔在她面前。司母声音冷冽:“这是家里给你选的相亲对象,你自己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司暖瞬间僵住了,看着那些陌生男人面孔。
霍南予坐在迈巴赫里路过,目光瞥向路边便看到了那个在雨中的娇小身影,他微微蹙眉,朝司机喊了声“停车”。“你在雨里干什么?”司暖正哭的投入,就听到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一抬头便看见霍南予坐在车里直直盯着自己。她湿漉漉的眼睛看向他,一句话也没说。看她淋得浑身湿透,霍南予沉声道:“上车。”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司夫人对你不好的事,只因为是你性格怯懦,这才事事躲在你姐姐身后,事事都让她压你一头。那时候,我对你其实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那时我以为你姐姐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所以我心里也把你当妹妹,对你难免多了几分注意。”“可我发现,我明知道你是司曦光的妹妹,明知道你对我有别的心思,可我看见你委屈难过的时候,总是止不住的会被你影响情绪。所以我在看见你没有舞伴的时候,替你找了舞伴;在看见你可怜兮兮的被雨淋的彻底的时候,给了你几颗奶糖,企图安慰你。”
霍南予忍不住勾了勾唇,他就知道,他的暖暖,在离开了司家之后,非但不会越来越差劲,反而会愈发的光彩照人。看见霍南予的笑容时,李法务和司暖的心中皆是一惊。李法务心里想着的是,她还从没有见过霍南予笑,莫非……是这协议有什么问题她们刚刚没有发现?而司暖震惊于霍南予眼中带着的一抹柔情,她的心狠狠一跳,这样的神情,她只在霍南予从前对着司曦光的时候看见过。那样的温柔,是她曾经的可望不可即看,她又怎么会忘。
这让司暖的怒火生生卡住了,即将发怒的情绪也顿时噎了回去。所以……是她误会了?这真的只是个巧合?看见司暖脸上陡然变化的表情,霍南予不由得弯了弯唇角,他就知道,司暖看见他会是这个反应,还真是和他猜的分毫不差。如果此时只有他一个人走进来的话,怕是司暖当即便要发火了吧。霍南予当即有些庆幸,还好他没有动以公徇私的心思,否则司暖和他的关系只会越来越差吧。司暖还没来得及说话,霍南予身侧的女法务便主动朝司暖伸出了手,公事公办道:“你好,司小姐,我是霍氏集团和你对接的法务,我姓李。这位是我们霍氏集团的现任总裁,霍总。”
海城分明这么大,她分明已经极力的规避了司家和霍家,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按照司暖了解到的消息,程氏集团和霍氏集团除了一些基础的商业往来,应该完全没有联系才对,否则司暖也不会选择加入程氏集团。可如今怎么会有一项合同是需要法务部亲自派人去霍氏集团对接的?司暖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她有些下意识的想要逃避这份工作,但奈何司暖从来不是个轻易服输的人,更何况她很难再找到比程氏集团开出的条件还要好的地方了。
得知霍南予不怎么出现在程氏集团的消息,司暖的心里这才松了口气。好在,她不用天天应付这惊心动魄的场面。想起昨天霍南予的拥抱和低语,司暖的耳尖现在还有些隐隐发烫。但还没等司暖高兴多久,法务部的主管便让司暖去程和颂的办公室报到。“司小姐是吧?因为你顶替的这个人,之前是直接和程总对接的,所以你的工作任务,要找程总去安排。我已经提前和程总打过招呼了,你现在直接坐顶层专线上去找程总就行。”
只要是和她的过去沾染ⓈⓌⓏⓁ上关系的人和事,都让司暖感到下意识的恐慌,她瘫倒在床上,蒙住了自己的头。霍南予的突然出现几乎打乱了司暖所有的计划。她本以为自己早已放下这段感情,可直到霍南予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司暖才发现自己的那颗心依旧会为他而跳动。毕竟手握生杀大权的霍总,又有几个人会不害怕呢?司暖这样安慰自己道。她不可避免的想起六年前自己在霍南予病床前悉心照顾的模样,那短暂的一个月,却是她过去的十九年人生里,唯一的精神慰藉。
她越说越理直气壮,“封南漪整天围着你转,又是烟花又是游乐园的,我怎么看得下去。”容珏打断她:“你是不是入戏太深了,忘记自己是谁了?”穆偲梨像是被卡住了脖子,脸涨得通红,“就算是演戏,我也是你的未婚妻,我们是要结婚的,该有的面子你也要给我。”容珏冷声:“我就是给得太多了,让你忘记自己是我雇来的戏子,协议结婚的条款是什么需要我提醒你吗?”“我让你演戏,没让你阳奉阴违干些龌龊事,生日宴上怎么回事,你清楚得很。”
把封南漪关在车上他是无意的,他本想着尽快回来,穆偲梨只是肚子疼而已,很快就能弄好。或者让她住院,他先带着封南漪回家。穆偲梨却拉着他说这是个让封南漪死心的好机会。他辩驳道:“她已经改回去了,不用再这么做了。”说罢他就要离开。穆偲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也是女人,她有没有放弃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觉得一个还约你去游乐场,给你放烟花的人是不喜欢的状态吗?”“你现在放弃,我们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在她心甘情愿开口叫穆偲梨小婶的那一刻,容珏知道自己成功了,封南漪把自己重新放在了侄女的位置上。容珏觉得自己应该是非常开心的,他有理由对封南漪好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有一瞬间的错愕然后就是自己也说不清的恐慌。好像有什么东西消失了,这让一直掌控全局的他感到不安和失控。封南漪过来约他,他非常开心,一早就打扮好出现在临江楼,怕她多想就准备在其他包厢等到了时间再去赴约。
她为什么就不能理解他的苦心,他是她的小叔,哪怕是名义上的,那也是事实。所有人都觉得最近五年容珏彻底厌恶了封南漪,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永远不可能厌恶她。怎么可能讨厌,封南漪刚出生时他就把她抱在怀里哄,后面更是看着她一点点长大,逐渐变得调皮可爱。十岁那年把她接来了身边养,一直如珠似宝的呵护到了她二十岁。容珏不是没有察觉到她生出的小心思,他只当是少女情窦初开时的错位情感,当不得真。
挂断电话后容珏颓然的坐在办公椅上,冷峻的脸上乌云密布,握着手机的手用力到青筋暴起。突然间将手机一摔,砸在地板上屏幕四分五裂。封母的意思是要他们再也不来往,不要联系。但是怎么可能,她是他悉心养大的玫瑰,照顾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说断就断。在封南漪小时候他就抱在怀里带着她玩,直到她十岁之后封家举家离开国内,封南漪就住进了容家。容珏是既怕她想家又怕她不适宜新环境,每天都琢磨着怎么让小孩心情好一点。
但是这个药箱已经很久没有补过货了,大概是在他和穆偲梨在一起之后。容珏冷着脸吞下最后的药丸,他应该高兴,这就是他想要的。助理再次推门而入,神色惴惴不安,“总裁,封小姐最后的出现的地点是机场。”容珏目光一凝,“你说什么?”助理咽了咽口水道:“封小姐她……可能出国了。”容珏正要反驳,想到了什么又闭嘴不言,挥挥手让人出去了。他沉默地坐着,最终拨通了一个电话。
放进去时,他在想自己还要攒多少年才能送出去呢?除了生日礼物还有其他节日的礼物也放在这里。无一例外,全都没有送出去。容珏将戒指从绒布中拿出来,修长有力的手指摩挲着极具设计感的指环。戒指上镶嵌的是红宝石,纯净度极高的红色浓郁得几乎像血。光彩夺目,耀眼璀璨,很适合封南漪,容珏第一眼看到时就心动了。容珏没有像往常一样拿出来看看再放回去,而是拿着一路回到房间,放到了床头柜上。
傍晚封父封母回来没看到容珏问了一嘴,得知他走了以后也没说什么。封南漪拉着父母商量,准备GAP一年然后申请美国的学校。她暂时不想工作,又不能真的在家当米虫,看着自己年过半百的父母每天外出工作,自己休闲生活,心里有点内疚。那就还是去学习吧。封父封母当然表示支持她。“妈妈支持你,你想做什么都行,遵纪守法嗷。”“爸爸赞同!”……容珏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容家。昨天去的美国,雄心壮志想要将人带回来,结果结果待了一天就自己领着箱子回来了。
但凡这些年他能够严词拒绝她,并且不再给她希望,封南漪也不会犹豫这么久,迟迟舍不得放手。当然这不全然是容珏的错,一半原因也在封南漪自己身上,所以哪怕离开,她也没有对容珏有过半句怨言。至少在容珏对她好的那10年,她相信他是真心的。她为了报答容珏为她做过的事情,也悉心准备了礼物。她以为容珏只是不喜欢自己,真相却是她这五年受的苦只是因为容珏想让她安安分分的当他侄女,享受他的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