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她去处理国外的工作高低也得要几个月的时间,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又回国了。于是愣愣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许江萤先是挑了挑眉对我笑道:“怎么?不想要我回来?”我紧绷的情绪一下子被她这插科打诨的话松懈了下来,摇了摇头:“那倒不是,但是你说去处理工作,怎么这么快?都处理完了吗?”许江萤无奈地笑了笑:“你怎么问题这么多?我们慢慢聊。”说着,她举了举手里的包:“这是怎么回事?谁让你这么生气?”
刚迈出一步,就看到了走廊那头的陆夕瑶。她站在那里,神色晦暗不明,也不知道将刚刚的话听到了多少。虽然我说的是大实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涌上了一股心虚来。但我也没有什么好解释了。陆夕瑶已经提步,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她那双幽深的眸子,全程都一直看着我的双眼,似乎要将我的灵魂都贯穿一般。我被这样的眼神震了震,但下一瞬,我就反应了过来,伸手把沈云鹤往她的方向一推。
她一出声,沈云鹤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他满脸惊喜地转过头,声音比之前质问我的时候温柔了千百倍:“夕瑶……”但当沈云鹤注意到她身后开着的门时,脸色又骤然被不可置信填满。他伸手指着陆夕瑶身后的门,然后又转头看看我家房门,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嗓子眼似的,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你们……”“你们居然住在一起?!”我下意识皱了皱眉,他这话说的十分不准确,非常有歧义。
过去我可从来都没发现,她竟然有这样的职业病。心里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多问。任由她跟在我的身后,去垃圾箱转了一圈。我扔完垃圾,打算回家。却被陆夕瑶叫住:“你应该也刚搬来不久吧,和我一起去转转。”她说完,就率先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这话显然不是询问。我看着陆夕瑶已经走远的背影,只能无奈地跟了上去。她放缓了脚步,走得并不太快。我没费什么力气,就走到了她身侧。陆夕瑶这人,我从来都没有看懂过。
上一世我在家经常做。我将心头那股子怪异感压下,合上菜单摇头道:“这些就够了。”陆夕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朝等在一旁的服务员点了点头。氛围重归寂静,我忍不住蹙眉问道:“你特意叫我过来,是想跟我说什么?”她抬眼,却并不回答,回避道:“吃完饭再说吧。”我忽然觉得,这样的陆夕瑶身上,似乎多了些我以往从没有见过的东西。过去,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她都不会躲避,向来都是迎面而上的。
离开那天,我去了机场送她。许江萤走之前,用力地抱了抱我,若有所指地叮嘱道:“等我回来,可不许喜欢上别人。”我哭笑不得地点点头,然后催促道:“快去吧,你磨蹭半天,等会误机了。”眼看着时间就要不够了,许江萤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我坐在离开机场的出租车上,看到了她那架航班划过了天际。不知为何,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丝不舍。我连忙伸手,捂住有些发闷的胸口。在心中不断警告着自己,不可以再轻易动心了,代价实在太大。
他起身试图将连人带盒子一起扔出去,可刚走到门口的时候,程屿森却发现房门打不开了。他没办法,只能拆开盒子上粉色的丝带,掀开盒子,打算让里边的人自己去找送她来的人解释。盒子打开的瞬间,林鹿有些不适应光亮,闭上了眼睛。即便林鹿蜷缩着身子,程屿森还是第一时间将她认了出来。“林鹿,你怎么会在这里?”程屿森连忙将林鹿从盒子里抱出来。在听见程屿森声音之前,林鹿咬着牙,都想好了要怎样殊死一搏了。
如果是不知道前世一切的程屿森,或许还能小心翼翼地跟在林鹿身后,直到心里对林鹿的喜爱彻底熄灭的那一天。程屿森感受着胸膛处的温热小手,心甘情愿地往后退了一步。没关系,他还可以等,等到林鹿需要他的那一天。“林鹿,你不要这么残酷,钱是我自愿出的,我会等到你需要的时候,只要你说,我都会全部奉上。”程屿森满眼真诚。林鹿下意识的躲开了程屿森的视线,这视线太过炙热了。
他将自己攒的所有钱规划好去处,并回了学校,提前一步完成项目。赚钱对如今的程屿森来说,简直轻而易举。他甚至在庆幸,还好自己会赚钱,还好自己还能够帮到林鹿。拜金有什么不好的,如果只要有钱就能挽回离开的人,那么多少钱都值得。回到病房里,林鹿有些魂不守舍。“鹿鹿,怎么了?刚才是谁来找你啊?怎么不进来啊?”林母有些好奇地问道。“没,没谁,是护士喊我呢,妈,我给你削个苹果吧。”林鹿连忙笑了笑,给自己找事做。
“林鹿,你也回来了,对不对?”程屿森和林鹿在小花园里对视道。他尚且稚嫩青涩的面庞,染上了一抹不符合年纪的成熟。听到程屿森的问题,林鹿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程屿森,你在说什么?”林鹿不停地抹着眼泪,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伪装在程屿森看来,有多么低劣。即便是林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还是像从前一样,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林鹿,不要再骗我了,好不好?”身形高大的男人垂着脑袋,气势一瞬间矮了一大截。
程屿森只觉得自己像行尸走肉一样。就连舍友都看出了程屿森的不对劲,他的项目已经耽搁好久了,一起做项目的同学都在打听程屿森到底发生了什么。其实林鹿也不是故意避开程屿森不见,而是她前段时间催着妈妈去医院检查身体,没想到还真发现了一些状况。林鹿这段时间都在忙着医院和学校来回奔走,就算见到程屿森,也没有心思去打招呼寒暄了。程屿森对照着林鹿的课表,偷偷摸摸地跟在林鹿身后,却没有勇气站出来和林鹿见面。
程屿森自欺欺人地想。他甚至都无法确定林鹿的心意,或许林鹿压根就只是把他当做朋友,或许他自认的那些暧昧,放在林鹿眼里,可能只是朋友之间的正常相处。程屿森捧着那束满天星,失落地一步一步往上爬,他为他自己和林鹿都求了一个平安符。平安符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可能只是心意显得它们不同了。程屿森坐在台阶上,满天星放在腿边,他摩挲着两枚平安符,前几天约林鹿出来的勇气已经没有了。
最后,她将厚厚的一本相册摊在桌上。“这里面,是我们认识以来的所有合照。”“分明你长得那么好看,连摄影师都说你上镜,拍照的时候就是不肯笑一笑,每次拍照都好像我欠了你的钱。”说到这儿,她忍不住笑出声来。程屿森的心越来越乱,他不知道林鹿到底要做什么,只知道今天的她反常到了极致。就在他打算开口时,手边的电话响了起来。电话接通,那端传来曲小雪甜腻的撒娇声。“屿森,我想你了,你来陪我好不好?”
他们两人一起给它洗澡,冲了羊奶喂它,好不容易才养到如今肥肥糯糯的模样。那时候程屿森还说,等到他们结婚的时候,就让墩墩给他们送戒指。可如今,他居然如此云淡风轻的说出,要把它处理了的话。林鹿几乎不敢相信,他再厌恶自己,也不该把怒火牵连到无辜的生命上。墩墩是她的命,没了墩墩,她也活不下去。她死死护住墩墩,声音里难得带了几分哀求。“不要,程屿森,算我求你,不要扔了墩墩,我往后把它养在我的房间里,永远都不让你们见到它。”
她没心没肺的笑了笑。“当然是为了钱,你没看到我这样他会给我多少钱吗?谁会为钱过不去呢?”门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人摔碎了,林鹿没有在意,拿着曲小雪换下来的衣服退了出去。关上门的瞬间,她终于无力的背靠着房门缓缓滑坐在地上。所有的伪装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她骗不了自己,她实在无法若无其事的看程屿森爱上别的女人。胸口又开始猛烈的刺痛起来,她匆忙站起身,回到自己房间,冲到洗手间,猛的吐出一大口血。
房间里一片春色旖旎,曲小雪羞涩的趴在他精壮有力的胸膛,脸色绯红。“讨厌,你怎么真的把她叫过来了。”程屿森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发顶,随后轻轻吻在她的额头。他嗓音低沉,还带着些许情欲。“小雪,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我最喜欢看你害羞的样子,很单纯,和那些贪婪世俗的女人都不一样。”林鹿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讽刺她爱慕虚荣,见钱眼开罢了。她敛去心中的酸涩,淡淡掀眸。“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可醒来看到的第一幕,却是司机和医生站在病床前交谈着些什么,最后,司机拿着检查报告一脸沉重的出门,似乎要去找程屿森。见状,林鹿着急的拔掉正在输液的针头,赤脚追了出去。“不要告诉他!”她抢走他手中的报告单,用力撕成碎片,然后费力的撑着栏杆大口喘着粗气。司机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沉沉的叹了口气。“林小姐,你这是何苦呢!”“如果程总知道你的情况,他不会这样对你的。”林鹿紧紧咬唇,苍白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无。
她的无视让曲小雪顿时怒了,就在程屿森挂完电话走进来的瞬间,她拉住林鹿的手,装作一副被她推到的样子一倒,整个人直接摔倒在地。程屿森箭步冲了上来,一把将曲小雪捞入怀中,然后重重将她推倒在地。“你干什么!”曲小雪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缩在他的怀里,珍珠般大颗的眼泪洒落满地。“屿森,吓死我了……”程屿森伸手温柔的拭去她眼角的泪痕,满脸都是心疼。他转过身看向林鹿,目光顿时带了狠意。
她松开我的手,然后用手语告诉我:“他说这些东西给我们吃。”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惊讶地也用手语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手语的?”许江萤温柔地笑了笑,比划道:“高中毕业那年。”我不禁愣了愣,那就是,从我失聪后,她就去学了手语。这几年,我一直戴着助听器,不太能用得到手语,所以也从来不知道她暗中学了这些。如果不是今天这样的情况,她难道永远都不打算告诉我,偷偷为我做了些什么?
我攥紧了手心,也转身进了酒店。许江萤离开时,脸上那落寞的表情,时不时会出现在我的眼前。这一整天,我都有些心不在焉。同事用手肘碰了碰我:“云野,你今天一天都看了几百遍手机了,有急事?”我这才回过神来,一天了,平常微信消息从来没停过的许江萤,竟然到现在都还没给我发过一条信息。之前我还老是嫌她聒噪,但今天突然安静下来,我却失落了起来。她现在,一定又疑惑又生气吧。我已经决定了,下班后,无论这件事听起来有多离奇,都要和她坦诚相待。
我瞬间就明白了过来,陆夕瑶说的的确是上一世,而她也知道,现在的我曾经经历过那些事。仿佛一切反常的事情,都有了答案。我先是转头,给了许江萤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才对陆夕瑶说道:“那些事情都过去了,我既然已经摔倒过一次,那也不会再做同样的选择,毕竟强扭的瓜是苦的。”后者脸上闪过一丝悲伤:“那陆简一呢?”这三个字,就像是一支箭,直直地插进了我心脏最柔软的地方。我哽了哽,压下鼻尖那股猛然出现的酸涩,对陆夕瑶说:“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