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哽咽道:“我想来给哥哥守灵。”说着,沈云鹤就艰难地杵着拐杖,往我的灵堂前走去。那模样,轻易就能让人联想到,他自己一个人走过来有多么不容易。若放在以前,陆夕瑶应该早就上前紧张地将人扶住了。可令我意外的是,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双寒潭般的眸子,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沈云鹤,不知在想些什么。我并不清楚他的来意,但也已经不在乎了。9明明是同胞兄弟,但偏偏因为一个女人,而闹着这么多年心从来不在一处。
“但是,陆夕瑶。”我轻声开口道:“如果有下次,我不要再选你了。”再美丽的皮囊,里头那颗心不属于我,日子过起来,也没什么滋味。就在这时,一阵风吹了过来,长明灯的火焰微微晃动着。陆夕瑶疾步走上前,小心翼翼地用手护着灯。那副紧张的模样,是我从没见过的。我苦涩地笑了笑,心想,原来被她紧张和在乎,是这样的感觉。只可惜啊,我已经死了。在寂静中,陆夕瑶突然看着我的遗照开了口:“沈云野。”
这样的景象,无论是谁见了,都会被震惊到。就算里面躺的是别人,陆夕瑶或许也会是这样的反应吧?说明不了什么。6这时,她神色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冷静,对同事点了点头:“带回局里。”除了嗓音略显嘶哑之外,看不出任何异样。陆夕瑶带领的刑侦队伍,专门负责侦办重大的案件。或许是见过太多这样惨烈的场面,众人除了第一眼发现是我的时候,表达出了惊讶。随后就开始有条不紊地开始收集起了现场的证据。
而陆夕瑶坐了下来,冷眼扫向周围:“让人过来,我打沈云野的电话,你们定位。”她顿了顿,一字一顿:“或许是他手机丢了,也可能指纹检测出了错。”“沈云野绝对不可能出事!”没人敢触她的眉头,一个技术人员拿着设备,坐在了她边上。“陆队,可以开始了。”陆夕瑶整个人动作都有些僵硬,拨通了我的电话。一秒,两秒,三秒,电话通了。陆夕瑶眉眼松了松,她舔了下干涩的唇瓣,冷声道:“沈云野,说话。”
离婚协议!我的灵魂不受控制地晃了晃。痛苦像潮水一般将我淹没。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陆队,那条手链,查到源头了。”陆夕瑶眉眼一凝,直接站起身来,朝外走去:“直接去问。”KR珠宝店。我跟着陆夕瑶走进去,里头已经有在排查的刑侦队员。陆夕瑶走过去,沉声道:“有跟受害者名单符合的购买记录吗?”无人应答。陆夕瑶皱眉,正要开口,却听见刑侦人员纠结的开口。“陆队,这里头唯一跟案件有关的购买记录,客户是你。”
可她的手机页面突然闪了一下,‘我’的那条朋友圈下面闪出一条评论。林宥祁:【云野,你好好的就好!】一瞬间,我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陆夕瑶怒气冲冲的离开了我的公司。她回了警局,刚踏进办公室,坐在电脑边的队员就抬了头。“陆队,你来的正好,我刚查到那场线下名单的人员。”那人顿了顿,神情认真的开口:“人员名单中有姐夫的名字,我建议您赶紧联系姐夫……”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夕瑶打断。
庄宏朗将信都扔进垃圾桶。“没谁。无聊的人罢了。”李援朝又将信都捡起来,摆出一副讨好的笑脸。“我明白了,我嘴很严不会乱说的!”“我喜欢集邮,信你不收可以扔了,能不能将邮票送我!”庄宏朗瞥了一眼信封上的邮票,这在几十年后都绝版了。“我还是退回去给她吧。”0“你喜欢邮票的话,我那有一些收藏,送给你。”李援朝心花怒放,抱着庄宏朗大呼知己。不过尽管庄宏朗后来一直拒收池嘉芷的信,池嘉芷还是坚持一封又一封的寄过来。
“不喝豆汁儿,算不上地道的北京人!”“喝豆汁儿首先得烫,偶尔咕噜着几个泡的热度最好。”“再者,必须配上切得极细的芥菜疙瘩丝儿、淋上辣油、同时还得搭上两个焦圈儿!”庄宏朗久闻豆汁的大名,现在终于遇见了,不免想着试一试。“唔……”这味道还是过于浓郁了,庄宏朗喝不惯。但硬是皱着眉喝完了,又大口咬了一截油条压下这口地道的“京味。”他心想,豆汁不合口味,下次还是去尝尝北京烤鸭吧。
家里却安安静静的。池嘉芷皱眉,觉得有些不对劲。进了自己房间,发现更加空荡,就好像——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人突然拿走了一般。她的视线落在了桌上那个装满许愿星的玻璃瓶上。池嘉芷的目光猛地收紧,她走过去拿起桌上的纸条。“池嘉芷,我的新年愿望是离开你,再见!”庄宏朗走了,甚至连落款都没有写。池嘉芷的心狠狠一抽,将纸条紧紧握在手里。出了房间她问母亲。“庄宏朗呢?”池母正在客厅看电视,闻言转过头疑惑。
庄宏朗将一盘盘菜端上桌,再搀扶着池母入座。“这到饭点了,嘉芷怎么还没回?”池母听着外面的热闹声,再看着家里的冷清,又叹了口气。庄宏朗往池母碗里夹了一块猪蹄,轻声说道:“边吃边等吧,不然菜都凉了。”池母点点头,又往自己饭碗里夹了一堆鸡鸭鱼肉。庄宏朗想起前世池母就有高血压、糖尿病,走的时候也是因为脑淤血。过完年,自己马上就要走,他忍不住多提醒了两句。“您往后要多注意饮食荤素搭配,小菜菜也要多吃,平时不要吃太咸太甜。”
迟来的陪伴,终归是迟了。突然,在一片花花绿绿的橱窗之中,庄宏朗被一条炽热火红的围巾吸引住目光。那一抹灿烂的红,如旗帜般迎风飘扬在冬季,看得他心潮涌动。“喜欢吗?我去买。”池嘉芷温柔的声音拉回了庄宏朗的思绪。这个女人从未送过他新年礼物,而他原本送她的礼物——自己织的毛衣,已经亲手扔掉了。明天就要走了,自己也没必要带一个她送的礼物去北京。庄宏朗刚想开口,一阵急切的喊声自身后响起。
池嘉芷却再次问道:“刚才那个女同志是谁?”“夜校的班长,有同学考上了大学,大家一起聚餐饯行。”庄宏朗潦潦解释。池嘉芷眉头微拧了几分:“他们聚他们的,你是已婚人士,何必凑这个热闹?”庄宏朗一怔,垂下了眼帘。这个女人哪怕稍微留一点心,就能知道这次村里唯一考上大学的人,是她的丈夫庄宏朗。可她满心满眼都在耿扬巍身上,根本不在意有关自己的事情。若是从前,庄宏朗听了这番话,一定会觉得委屈和伤心。
只是隐隐在猜测,两人是不是吵架了。夏晚意没想到江云舟有一天会来找自己。她垂眸看着桌上的方案,恍惚觉得回到了一年前,不过这次,两人之间的角色调转了过来江云舟来找她帮忙做手术。病人是他的父亲,这台手术需要两个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联手进行。夏晚意抬眼看他:“当年你拒绝了救我父亲,凭什么觉得现在我会不计前嫌,来救你的父亲?”江云舟黑眸凝视着她,语气没有犹疑:“我相信你的专业态度。”他顿了顿,想解释些什么:“当年,我是有原因的……”
工作群霎时炸了锅。下面跟着一连串的回复。有心存疑问但不明说的:【恭喜江主任和夏主任喜结连理。】也有直接问出来的:【我一直以为江主任的未婚妻是玉溪庄园的老板呢,江主任这是怎么回事啊?】江云舟的回复很快:【我们家和苏家是世交,不好意思没及时解释让大家产生了误会。】疑惑有了答案,接下来的信息就成了千篇一律的祝贺之语。夏晚意看着这整个群的活跃景象,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日,她刚从手术室出来,推门便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苏晓雪正坐在她办公室的沙发上。夏晚意有一瞬间的怔愣,心想她应该是来找江云舟的。两人对视间,夏晚意好心提醒:“你走错了,这是我的办公室。”苏晓雪眸色未动,夏晚意刹那间仿佛看到了江云舟的影子。她听到苏晓雪的声音响起。“我们聊聊。”夏晚意瞬间竖起了浑身的戒备,她想苏晓雪和她母亲一样,应该是来找她麻烦的。但很快,她就觉得自己预判错了。
点完餐,服务员退出包厢,关上门。夏晚意率先开了口:“过去的一年可能是我的不对,但现在我和江云舟没有任何关系。”对面的贵妇噗嗤一声,她捂着嘴笑了半天,才又重新开口:“夏医生这是在把我当傻子呢。”她双手环胸,靠在椅背上,昂着头看夏晚意:“说吧,要怎么样才能离开江云舟?”夏晚意有些无语,她觉得面前大婶真的莫名其妙,自己明明再三说了,她和江云舟现在没关系,有钱人都这么不相信别人说的话吗。
她一上午就连续做了两台。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夏晚意看到办公桌上摆了一份新鲜的午餐。旁边贴着一张便利贴,江云舟龙飞凤舞的字迹写着【好好吃饭】。夏晚意将手中便利贴捏成一团,连带着午餐一起扔进了垃圾桶。她才不吃江云舟给的东西。夏晚意打算去医院附近随便吃点,刚走到大门口就听到有人叫她。“夏小姐。”这声音很熟悉,好像在哪听过。夏晚意转身,就看到一个优雅的贵妇。她眸色冷淡地勾着唇角:“我是苏晓雪的母亲,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她嗓音沙哑。男人用力将她拉回后,越过她去开门:“你在家,我走。”江云舟动作干净利落,夏晚意还没来得及反应,门就已经在眼前缓缓合了起来。满室空寂。她在玄关站了好一会,才转身去洗漱。明天还得上班,日子还得过。睡衣也是情侣款,夏晚意收拾好,躺到床上,枕头、被子上全都是江云舟身上那股雪松香。仿佛江云舟就躺在旁边一样。夏晚意辗转反侧,好一会才睡着。第二天上班时,她在医院里刻意地避着江云舟。
“我只不过是照着医生您制定的计划训练,应该说是您医术好。”除夕这天,他打电话给北京的张老师。“我大概要到元宵才能回来了!”电话那头张老师声音也有些哽咽。“不着急,你修养好了再回!”“学校那边也都打好了招呼,就是再修一学年也没关系,一定要将身体养好!”“放心吧,我身体好着呢!”挂了电话,庄宏朗办理了出院。孤儿院的车已经在康复中心门口等他。见他出来,吴院长带着两个大小孩赶紧过来提行李。
吴院长拉着李援朝的手,不住的点头。“真是个标志的好小伙!”“你们都是祖国的栋梁之材!”回房后,吴院长从布包里拿出一叠钱,并一篮子手工制品交给庄宏朗。“过年的时候你送了那么多东西,实在太多了。”“孩子们听说你病了,都说要来看你。”“我带不了那么多人,就让她们做好礼物,写好信交给你。”“这些钱是她们糊纸盒子攒下的,还有我的一部分津贴。”庄宏朗收了礼物和信,钱却不肯要。
庄宏朗擦了擦嘴,又拿眼睛去唆剩下的罐头。李援朝将带来的吃的分门别类的收好,放进床头柜里。“一次吃多了也不好,明天再吃!”第二天,庄宏朗正拄着拐杖在李援朝的陪同下,在后花园散步。一道熟悉的在他身后响起。“宏朗——”庄宏朗回头一看,吴院长就那么突然的出现在他眼前。音容笑貌,是四十岁中年时的模样。庄宏朗的泪水突然就决堤。“吴妈妈!”他像小时候那样,叫了她一声“吴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