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过了两秒,她倏地睁开眼睛。霍行洲来了。温迎起身时,发现自己身上还罩了个毛毯。她下意识抬眼,看向了传来水声的地方。两分钟后,浴室门打开。霍行洲穿着黑色真丝睡袍,领口处微微敞开,头发擦的半干,那张冷厉的眉眼被热水浸过,在朦胧的光线中倒显得柔和了几分。他瞥了眼坐在沙发上走神的温迎:“没睡够?”温迎立即正色,恢复了精神:“睡够了,睡得很好。”
温迎用笑容掩饰尴尬:“怎么会,我……”林清砚把花递给她:“电影快开始了,先进去再说吧。”温迎垂下眼睛,却没有接。她道:“林清砚,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了,我——”“我知道,我也说了给你考虑的时间,我不是在催你,只是要见面才能加深对彼此的了解,不是吗?”林清砚继续,“你完全可以把我当做一个正在追求你的普通男性,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温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温迎出门前,打开衣柜,拿了条新裙子出来,又化了个精致的妆容,让没什么血色的脸立即就变得鲜活明媚起来。既然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的,也没人在乎,那就只能回到原点了。至少霍行洲满意顺心了,她也能好过一点。温迎到钟楼的时候,还不到八点。她像往常那样洗了个澡,又把屋内的灯关的半明半暗。最后,温迎打开窗户,一个一个点燃了香薰蜡烛。可她刚点到一半,身后便传来一道不冷不淡的男声:“你在做什么。”
她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陈助理,温小姐已经醒了,自己离开了。”……温迎站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她坐在车上后,便从包里拿出充电宝,给手机充上电。刚开机,屏幕上就闪现了无数个池南雪的消息和未接来电。温迎回拨了过去,池南雪的声音立即传来:“我的天,你终于出现了,你这两天去哪儿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道:“一两句说不清楚,我现在在回家的路上了,等你回来再说。”
浴室的隔间,温迎被男人压在玻璃上,呼出的气息几乎与氤氲的水汽融合。或许是劳尔给她下的药效再次开始发挥,又或许是刚才混乱不堪之中喝了太多红酒,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烫的。热气逐渐笼罩了整个狭小的空间,没有一丝缝隙。四周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温迎只能仰起脖子,艰难的呼吸着。霍行洲俯身,长指捏着她的下颌,嗓音暗哑:“放松点儿。”温迎愤愤,低头咬在他指节上。
“长公主,这是怎么一回事?”君婉见有外人在,没有说出大理寺门外的时候,而是说。“既然魏兴王已经回来,儿臣想亲自审问奕辰世子。”说完这句话没多久,就有人压着已经梳洗好的沈奕辰来到了大殿上。魏兴王见到自己面容憔悴的儿子,面色陡然一变,不顾礼仪的上前。“奕辰!”沈奕辰看见魏兴王时,多日憋屈的委屈瞬间爆发,泪流满面的扑进了魏兴王的怀里。“爹爹!孩儿等你等的好苦啊!”
“你真是疯了!”君婉听到孟昀骁可能会有危险,立即出现,却在看清眼前的情形时,眼底涌现怒火。“魏兴王好大的威风,竟敢在大理寺伤人!莫不是不将本宫放在眼里!”魏兴王的视线落在了君婉身上,面色一变,理智逐渐回笼。他立即卸了力。“嗡——”孟昀骁手中的长缨枪停在魏兴王脖颈半寸处,长缨枪发出了一阵嗡鸣声。他眼眸微眯,更加确信这魏兴王就是打仗打多了的疯子。
孟昀骁不想多说什么,只道:“臣已经解决了,想必这段时间,她们都不会再出现。”听到孟昀骁这么说,他们也不在多问。待他们谈论的差不多了,孟昀骁便先行一步准备离开。然而就在他踏出大理寺,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孟昀骁,你敢辱本王儿子!该当何罪!”下一瞬,强烈的危机感在孟昀骁眉间涌现。只在几个呼吸间,孟昀骁身体率先做出了反应,脚尖一点,腾空而起躲过了凌空而来的长枪。
顾今璃一把攥住顾母的胳膊,连忙道:“母亲,你在胡说些什么!”所有人都静默了下来。心中只升起了一个念头,这顾家人莫不是疯了,孟昀骁可是朝廷一品大官,更何况还是手握重兵的权臣。孟昀骁气笑了,转头对着大理寺的人说道。“置喙羞辱朝廷官员是什么罪?”大理寺的早就气的不行了,此时听到孟昀骁终于发话,立即道。“施以杖刑!”顾母顿时清醒了过来,面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
孟昀骁听到顾母的话简直气笑了,像是鲜少见到如此不要脸之人一样。“当时休书写的明白,甚至还有官府印章,莫不是顾大人也认同你母亲所说?”顾今璃沉默不语,显然她也想用这种小打小闹的方式让孟昀骁回头。顾母像是认定了孟昀骁拿她没办法一样,不禁支棱起来了。“昀骁,虽然你摇身一变成了长宁将军,但生是我们顾家的人,死是我们顾家的鬼。”周围不少百姓都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议论纷纷。
大理寺卿见到孟昀骁连忙恭敬行礼:“长宁将军,您怎么来了?”孟昀骁直言道:“我想见见沈奕辰。”大理寺卿没有犹豫的就带他前往了监狱,最里头就关押着曾经高高在上的沈奕辰。然而此时的沈奕辰状态说不上好,即便这里的人有给他多铺几层被子,他仍旧被冻得瑟瑟发抖,精神处于崩溃边缘。孟昀骁看着如今蓬头垢面看不出一点沈奕辰模样的人,默了默。“沈奕辰。”他轻声唤道。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这种颜料画出来的西装是最好看的,之前的西装撕掉就算了,等你以后画出更好看的西装,我们一起挑一件,做出来在我们的婚礼上穿,好吗?”萧庭舟笑笑:“谢谢。”可笑意却不达眼底。被折磨的那十天,他的一双手早就毁了,拿筷子都拿不稳,怎么还能做得了画画这种精细的活?他明明和秦婉一起吃过饭,她还送他去过医院,她都连他身上的伤都没发现。秦婉……
刚刚对于撕西装画的回答,她显然不满意。若是从前,他早就顺着她的台阶,缠上去解释原因,寻求原谅了。但这一次,直到秦婉走出视线外,萧庭舟都没有追上去,而是冷脸找出打火机,点燃了撕下来的那张画。看着火光一点点吞噬画上的西装,他的心已经没有从前那样痛了。是秦婉,亲手把她从他的心里拔出去。画册的西装只剩最后1张。等明天西装烧完,他们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我给你磕头赔罪了。”说着,何屿森就要下跪,意料之中的被秦婉拦住。“不能跪,医生上午说你急火攻心,要好好静养。”说着,她心疼抱着要哭晕过去的何屿森,扭头冲萧庭舟劝慰。“你也听到了,绑架的事和屿森无关,我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有个坐牢的爷爷,孩子前途就完了。”“所以,绑架这事……你忍一忍吧,别报警了。”萧庭舟气得死死捏紧手机,深呼吸好几口才勉强站稳。
再睁眼时,萧庭舟已经在医院里,一睁眼就看到了坐在他床边的秦婉。看到他醒来,秦婉忙握着他的手问:“你怎么样?还难受吗?”萧庭舟如今有些不适应秦婉的关切,他抽回手,只动了一下,下腹就一阵抽痛。秦婉不自然的轻咳一声,轻声说:“屿森一时心急,拿错了活血化瘀的药,导致你胃出血血崩。”“屿森不是故意的,他愧疚到嗓子都哭哑了,你就不要找他麻烦了。”萧庭舟当即明白,她的关心是为了给何屿森求情。
清晨,他生生被痛醒。肚子抽痛,像是有锋利的刀一直在剐,他疼的眼前发黑,趁着最后一口气下楼找药。可刚走下楼梯,就脱力倒了下去。意识模糊间,似乎有人扶住了他,耳畔传来秦婉的声音:“你怎么了?”“疼……我肚子好疼……”萧庭舟感觉自己被扶了起来,没过多久,又听见秦婉说:“给你拿了止痛药,快吃了。”嘴里被塞进一颗苦涩的药,被喂水咽下去。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从前,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小心翼翼照顾他的秦婉又回来了。
可明明他爸妈死后,留下的千万遗产都由秦婉帮忙打理,只不过五百万,只不过是他平时买一个手表的钱,她却不肯拿。生生毁了他……见萧庭舟不答,秦婉又不耐烦吩咐:“你这房间暖气比较足,又在我隔壁,方便屿森和我交流工作,今晚屿森就住你房间,你去住客房。”萧庭舟木然地点头,转身就要走。可秦婉却拉住他,蹙眉:“你现在怎么这么听话?你真的是任性肆意的萧大少爷吗?不会是谁整容伪装的吧?”
陆明月无奈的挂断电话。走进家门,在玄关换了鞋,进来没看见想看的人,脚步一转,径直去了画室。果不其然在画室里看到了在沙发上睡得正沉的人。而当陆明月的视线转到画板上的画时,登时愣住了。画上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迎着初春的阳光,走向鲜花簇拥处。这件西装和他设计出来的那件一模一样。画上的人,是萧庭舟自己。
陆明月,试着拧了下门把手,却发现门没锁,推开门进去,房间里面更是空荡荡的,哪里有萧庭舟的人影。陆明月心中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急匆匆下楼,问阿姨:“庭舟一直没有下楼出门,你确定?”阿姨肯定的说:“肯定没有的小姐,家里附近都有监控呢,先生出去都有人陪着的。”陆明月的心这才勉强安定下来,拿出手机给萧庭舟打电话,谁料她才打算拨通,萧庭舟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他只好又道:“我知道了,你做的那些事情。”陆明月一怔。“谢谢你,你做的也都是我想做的。”陆明月笑了下,抬手覆在萧庭舟的左手上,眼眸深邃,语气认真。“伤害你的人,总要付出一点代价。”萧庭舟心绪颤动,不争气的红了眼眶,掩饰似得低下头。这个世界上,现在大约也只有陆明月会这么在乎自己了。出院后,萧庭舟在家里过上了吃了睡睡了吃的米虫生活。
可是听到这些话的刹那,他却笑出了声,向她展示自己刚刚动过手术,留着一条狰狞疤痕的右手。“是何屿森逼着你不交赎金的吗?就算是他挑唆,是他打断了你的腿让你不去救我,让我被绑匪折磨的吗?”“还是他绑着你,叫你和他上床的呢?”这连珠炮弹般的提问让秦婉白了面色,哑然无言。萧庭舟很不想和秦婉说太多话,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就已经消磨的干净、彻底。发展到现在,甚至变成了一种难堪、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