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这些专家把机器拆了也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签署完保密协议后,韩青和韩红城便离开了奉天,踏上了返回铁岭的路途。一路上,韩红城一直沉默不语,眉头紧锁,似乎有什么心事。“爸,你这是怎么了?从赵局长那儿出来就一直闷闷不乐的?”韩青忍不住问道。韩红城叹了口气,说道:“你说咱们这回是不是玩儿大了?那可是省委高新技术发展局啊,咱们就这么把青蓉一号的技术交给他们。”
韩青嘿嘿一笑,伸手关掉模型上的开关,那轰鸣声戛然而止。他这才拍了拍模型,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这可不是玩具,赵局长,这叫‘青蓉一号’,是我自己鼓捣出来的新型发动机。”“你自己鼓捣的?!”赵虎雄一把抓住韩青的肩膀,语气急促。“你小子可别蒙我,就你?这玩意儿要是你自己鼓捣的。”韩红城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你那是什么话!我儿子还能骗你不成?这小子从小就聪明,你又不是不知道!”
顾婉君看着下属交上来的文件,却怎么也静不下心,脑子里都是颜泽诚提离婚时的神情。她从没想过有一天颜泽诚会知道真相,也从没想过伤害他。想到昨晚他单薄又落寞的身影,顾婉君心里不知怎的,有点闷闷的。突兀的铃声响起,顾婉君看了一眼手机,眉心微皱。林曜霁怎么会突然给自己打电话?她犹豫着接起,就听到林曜霁的沙哑的声音:“顾总,我联系不上泽诚了,他有点不对劲!”
他是以为顾婉君也爱他,才会想要跟她结婚的啊!顾婉君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后退了两步才站定。她始终沉默地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他发泄完情绪。颜泽诚想起自己离开老宅,遇到顾明巍时,他难得没有刻薄嘲讽,只是说:“我早就跟你说了,你们不适合。”所以……他们早就知道顾婉君不爱他。这些日子以来,那些困惑他许久的事情,好像一下子也解释得通了。因为不是爱,所以顾婉君会接受林曜霁的示好;
顾明巍和顾老太太对他都没什么好脸色。安静的气氛渐渐像是被抽成了真空。他快要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只能逃也似的上了楼。而走廊尾端,那曾经为他长留的卧室,竟已变成了杂物间,满是灰尘。这一刻,颜泽诚突然有些怀疑——当初为了能和顾婉君在一起,甘愿放弃一切的做法,真的对吗?颜泽诚怔怔站着。突然,不远处的书房里传来争吵声。颜泽诚心中一紧,快步走过去,就听到顾老爷子的怒吼:“你们非要结婚我也答应了,只要不闹出什么幺蛾子都随你们,可你现在看看,闹得这么难看,你让我这老脸往哪搁!”
但后来,跟顾婉君在一起之后,自己就成了顾老太太最讨厌的人……顾婉君看出他的难过,拍了拍他的肩,对电话那头说:“我已经联系人把通稿删除了,只要发布通告解释一下……”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带着怒意的男声急急打断。“删除有什么用,网上早就传遍了!现在谁不知道你们小姨和外甥乱伦!”这句话清晰地钻进颜泽诚的耳朵里,也如虫蚁钻进了心脏,四处啃咬!他疼到,连呼吸都充满了血腥气。
“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室友皱着眉,不解地问,“泽诚,你们俩到底怎么了?”“曜霁最近一直心情很差,问他也不说!有什么事说开不行吗?你们俩关系那么好,到底因为什么闹这么僵?”这一声声责怪,砸得颜泽诚几乎喘不过气。他下意识看了眼顾婉君,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时,病房内传来林曜霁虚弱的喊声:“泽诚,是你来了吗?”颜泽诚连忙进了病房。就见林曜霁躺在病床上,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色苍白到透明。
可颜泽诚甚至都不知道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又是因为什么。这天之后,顾婉君每天都会很早回家,陪他一起吃晚饭。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这样的弥补行为,不正是说明她心中有愧吗?林曜霁也给他发了很多消息,他也一直没有回。几天下来,颜泽诚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下巴尖了不少。……这天,林曜霁又发来了消息:【泽诚,我们可以见一面吗?】即使是文字,也能看出他小心翼翼的语气,颜泽诚有一瞬间的心酸。
夜浓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蓦地睁大眼睛。“你十七岁,我出国之前,”谢延深带动着她抱住自己,在她耳畔说,“你把我摁在床上,抱着我整整一夜。”夜浓持续瞪大眼睛,抱他的感觉和六年前一样。他的身体是热的,有心跳,不是鬼,是人。是谢延深?谢延深!!夜浓用力吞了口气,慢慢地抬起头,看到熟悉的下颚线,“谢,谢延深,你真的没死?”谢延深凝视着夜浓,刚毅男人蓦然红了眼眶,“我从没有忘记你在等我回家。”
“说好回来带我进部队,你说话不算话。”“你在地下长眠,把什么都留给我,”夜浓吧嗒吧嗒掉眼泪,“那年我才十七岁,你让我......”“媳妇儿。”身后乍然响起一道熟悉的男声,夜浓的哭声猛地哽住,慢慢转过身子,看到一身军装的谢延深走进自己的视野中。夜浓骤然瞪大眼睛,看看走来的谢延深,再看看墓碑上的遗照。走来的谢延深,和,和遗照里的谢延深一模一样。夜浓来回晃着小脑袋,反复看了几次,直到谢延深走到自己身旁。
积压在谢延深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和太子爷四目相视,一切尽在不言中。“谢了。”谢延深抬手和战驰野碰了下拳,“当年输给你,不冤。”战驰野笑而不语,上车离开。谢延深吐出口浊气,摸额角的疤痕,媳妇儿不会嫌弃他,但这道疤真的丑。他都不想看见,所以常年不以真面目示人。入夜。战驰野回到霞公府。黎惊宴坐在客厅茶几和沙发之间的地毯上,穿着他的白衬衫,黑色运动短裤,及腰长发随意披在肩后。
“姐姐工作忙,家里的司机接我就行。”“你才是最重要的。”黎惊宴走到妹妹面前,将她散下来的长发拨到耳后,“不知道你回来,没有准备,晚点带你去买衣服。”“谢谢姐姐,姐姐对我最好了。”“我先给夜浓准备衣服,咱们一会儿再聊。”“好。”黎惊宴去了自己房间,夜浓等黎惊欢踩着粉色拖鞋下台阶时,似笑非笑地开口,“惊欢,你和惊宴的衣帽间里有三排衣柜,你是怎么从三排柜子里,精准选到这条裙子?”
黎惊宴笑容僵住,嗔他一眼,“太子爷,这么玩,新鲜劲会过头。”太子爷从善如流地笑说:“我会躲过新鲜感,死循环爱你。”黎惊宴咬牙,戳了戳鳗鱼,实在不解,“资本重利益,怎么你重欲。”利益算什么,战驰野的目光锁在她脸上,一字一句道:“在我这里,你高于一切,十六岁的你决定了我成为什么样的人。”如果在此之前黎惊宴还有所顾虑,那么在这一刻,彻底沦陷了。十六岁的她,冒险救了一个满眼都是她的男人。
“劝你歇菜。”大老板京腔偏重,冷冷地说:“我有老婆,我对我老婆忠心不二。”有老婆了啊。“当我没说。”夜浓收回直白的视线,趴在车窗上,“姐不当2+1。”还是个有原则的小醉鬼。大老板摸出根烟,含在嘴角,滑动打火机点燃。夜浓不想看司机,但车窗倒映出他抽烟的样子。看了十来秒,夜浓控制不住自己,转过头,很努力的去看清司机。他长指夹烟的样子像谢延深。他轻轻吸烟,喉结滚动的样子像谢延深。
裴临洒脱地摆了摆手:“我哪来的什么姻缘,你就别瞎担心了。”他太谦虚了。像他这样温柔俊美的年轻男人,追求者从来就没少过。上次他妈妈安排他相亲,女方对他非常满意,非常有更进一步的想法。第二次见面,他却出其不意地把萱萱带了去,还让她当着相亲对象的面叫爸爸。把人家姑娘吓得不轻,以为自己要给萱萱当后妈,直接取消了相亲僵着脸离场。我知道后忍不住说他:
“我都说了,她跟你没有关系。”“她当然是我跟她爸爸生的孩子。”穆远霆眼眶发红,他厉声问:“那我的孩子呢?”“沈婉宁,我们的孩子呢?”那个孩子......我鼻子忍不住一酸。仰起头,强行把泪水逼了回去。我直视着穆远霆,挑起一个讽刺的笑,一字一顿:“早就打掉了。”他一拳砸在我耳边的墙上,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沈婉宁,你居然敢——”
穆远霆的表情在接起电话后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来,下颌线也越绷越紧。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我,眼里满是暴戾和震怒。我瞬间猜到他助理说的是萱萱的事。果然,穆远霆挂断电话后,立刻欺身将我抵在墙上。我的后背被撞得生疼,腰肢也被他的手臂紧紧箍住。穆远霆额头青筋暴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DNA报告出来了。”
“她是我的孩子?沈婉宁,你竟然敢!”穆远霆眼中闪过震怒,疑惑,似乎还有一丝......期待?不,一定是我看错了。他怎么可能会有期待呢。当初逼我打掉孩子的人,不就是他吗。肩膀处传来的疼痛让我不禁皱眉:“穆远霆,萱萱不是你的孩子。”穆远霆嗤笑一声:“沈婉宁,你当我是傻子?”我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从认识你到现在,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只是你不相信我罢了。”
五年前,他却偏偏爱上了家境普通的林黎,非要和她结婚。穆家自然百般阻挠,想尽一切办法逼林黎离开。林黎承受不住压力,最终选择了分手。失恋后,穆远霆没日没夜地喝酒买醉,像个疯子一样。那晚,他又在酒吧喝醉了。我和他因为家里是世交,从小就认识,却也没见过他这么颓废的样子。我看着暗恋的男人为了另一个女人受情伤买醉,心里十分难受,也跟着喝了不少。
他倏然收紧了手指,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双手胡乱地拍打着他的手臂,却根本使不上力气。林暮站在一旁,眼里流露出大仇得报的快意。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断气的时候,穆远霆松开了手。我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个哮喘病人一样死命咳嗽。差点就被他掐死了。他则是厌恶地扯下领带擦拭袖口的污渍,然后像扔垃圾一样随手把领带丢在地上,眼神冷漠地瞥向我:“三天,你给我滚出沪市。”
商煜伸手扶住有些摇摇欲坠的我,看着我苍白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怒意:“真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穆总这些年可越来越像条疯狗了啊。”这句话一下子骂了两个人,气得面子挂不住的穆远霆直接扯着林暮走了。看这架势,林暮估计要有一阵子不能出来了。收回视线,我发觉身体冻得都快要僵掉,手脚也是一片冰凉。下水救我的商煜也没好到哪去。他让助理拿来干净衣服,我们各自换上就离开宴会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