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牌已裂,蓝羽裳和君凌翊师徒缘尽。】【从此天涯陌路,你我死生不复见。】子时一刻,第三注香燃尽。窗外传来一阵信号升空的亮光,接应她离开的西梁大使已经到了。蓝羽裳背起包袱,从后门出了王府。等在门口的黑衣人见她来了,抱拳恭谨行礼。“恭迎帝姬归国。”蓝羽裳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登上马车。马蹄哒哒,马车在夜色中渐行渐远。蓝羽裳掀开车帘,最后看了一眼战北王府的朱楼碧瓦。在夜色中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蓝羽裳没有理会,自己提着裙摆踩上轿凳,进了车厢。君凌翊掌心空空,他有些不自然地收回了手。“上次祈福是背你上台阶,这次我依旧背你。”蓝羽裳微微一顿,看向车窗外:“多谢师父,羽裳已长大,可以自己走。”君凌翊的心倏地钝了一下,总觉得这个女人就站在自己身边,却隔着一道海的距离,让他始终都触碰不到。车程行驶过半,一个侍卫急匆匆追赶而来,拦截了马车。“王爷!玉姝公主高烧不退,现在一直念着您的名字,整个公主府乱做一锅粥……”
暖黄的烛火中,他的面色不似往日冷俊,带着几分暖意。“师父?”蓝羽裳支撑着坐起来,君凌翊却径自坐到床边,轻抚过她的脸庞。“好些了吗?”缱绻的话语,让蓝羽裳有些不适。正要说话之际,男人已经附身凑近,立挺的鼻尖和她轻轻相触。“姝儿……”他哑声唤着,亲吻着娇唇。唇瓣相接的瞬间,蓝羽裳如遭雷击。她曾在花前月下,幻想过无数次和师父亲昵的画面。但却唯独没有这样一幕。他吻着她的唇,满心满眼却是齐玉姝。
“这匹马真有灵性,今日跑马我便选它了!”蓝羽裳一脸担忧:“小五的腿受过伤,恐怕经受不住剧烈的跑动,还请公主三思。”“战北王府的上阳马场都是千里马,怎会养废物?”齐玉姝扬了扬下巴,不满意她所言。君凌翊也在这时开口:“若这马真的如此不堪,也不必留下浪费草料!”说着,他将齐玉姝亲自扶到马背上。齐玉姝对着蓝羽裳展颜一笑:“羽裳快骑马,陪我一起跑,驾——”说着,她扬起马鞭,朝前奔去。
不被放在心上的人,大抵永远都不会被真正关注。蓝羽裳走到书案前,铺纸磨墨。然后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大大的“七”。距离她离开,只剩下最后七天。看着这个温婉秀气的“七”,她眼眶又红了几分。一夜无眠。翌日,蓝羽裳起来第一件事,便是来到书案前,接着书写下一个大字“六”。侍女香灵好奇问她:“小郡主,您为何练这么简单的字?”蓝羽裳笑了笑,没有回答。简单么?或许吧。离开他,也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为什么要把她送进监狱。为什么七年之后还要这么折磨她、侮辱她。为什么要和孟蕊诗假结婚。为什么到现在还是不肯放过她?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孟忻枝的心底好似有什么挣扎着想要喷薄而出。在悲痛交织下,她终于声嘶力竭地脱口而出。“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原来这么久没有忘记,什么都没有忘记。孟忻枝以为改了名字,换了个国家生活,有了新的好朋友和胜似妈妈的亲人,甚至重新开始画画,还被业界大家赏识的人生就是放下了过去。
这是一个非常别扭的拥抱。司霆烈好似也意识到这一点。短短一瞬,一触即分。被烟灰缸砸到的肩膀和旧伤未愈的心口都隐隐作痛,但司霆烈还是抿着唇、垂着眼。“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有些情难自禁。”明显示弱的声音把孟忻枝从回忆里拉出来。刚刚的一瞬间,她竟然想到16年前的司霆烈。那时的司霆烈是最好的司霆烈,而现在的孟忻枝是最好的孟忻枝。最好的他们之间,隔着爱恨交织、吞声忍泪的十六年。
律师有条不紊地拿出一沓厚厚的文件:“孟夫人和孟二小姐让我转达,她们知道这些东西对您来说都算不了什么,但这是她们的补偿,您收下与否,都已经是您的了。”孟夫人就算了,竟然孟月桥也把股份相让?孟忻枝有些意外。清了清嗓子,李特助同样拿出厚厚一沓文件。“孟小姐,这是司氏集团的所有产业……”还没等李特助说完,孟忻枝便蹙着眉打断:“什么意思?你们司少也甩手不干了?”
“忻枝!”望着她的背影,孟母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声。“您还有什么事吗?”孟忻枝疑惑地转身。“没有。”孟母笑了笑:“你注意身体,工作不要太忙。”“好的,谢谢。”客气而疏离。等孟忻枝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孟母才像失去主心骨般跌坐在椅子上。她看着那些文件。就算孟忻枝不愿意要,这些东西也还是属于孟忻枝的。而高级病房的司霆烈即便在深度睡眠中也眉头紧蹙。
焦躁得想抽根烟的孟忻枝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慌忙扶住孟母的双臂。“您这是做什么啊?您是长辈、是孟夫人,您怎么能跪我?”不知为何,这句话深深刺痛了孟母的心。或许在孟忻枝眼里,自己有很多种身份,早已是毫不相关的陌生人。“忻枝,我只是想以一个妈妈的身份向自己的女儿道歉。”孟母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孟忻枝,已然泪眼婆娑。妈妈?孟忻枝一怔。
他面色苍白如雪,嘴唇也干裂得不像话。“忻枝,你说什么?”“我说,你的‘赎罪’影响到我的生活了,而且如果你要‘赎罪,你不应该先把我的肾还给我吗?”这一次,轮到孟忻枝居高临下、高高在上。“你说的对。”司霆烈摇摇晃晃站起来,双腿麻木酸软得不像话。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当着孟忻枝的面,毫不犹豫地向自己的心口扎去!电光火石之间,孟忻枝看清了那把匕首。
他干脆直接朝他大掌一袭,君凌翊不查硬生生的受了一掌,倒飞出去。——砰。回过神的君凌翊,运气转身。捂住胸口倒退数步,吐了一大口鲜血出来。稳住身形后,他的脸色更白了。看向宋明辰的眼神,敌意满满。宋明辰丝毫不惧,回以同样的目光。“战北王似乎受了不轻的内伤,再强行运功就要掂量掂量了。”君凌翊将目光移到蓝羽裳身上。“等到了西梁,你若改了主意。随时来找我。”话毕他不再耽搁,转身施展起轻功,飘然离去。
“我希望你这次和生母相认后,还是随我的使团回到齐国。”“将来你在哪里生活,我们再从长计议。”君凌翊的这番话,让蓝羽裳想起曾经教她的一个成语。“对牛弹琴。”是的,他从来都是这样。只是以前她盲目崇拜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从没有质疑过他的决定,也没有反抗过他的决定。但现在她看明白了,君凌翊最喜欢做的事。便是站在他自己的角度,为他人考虑一切。不让她习武的时候是这样,不让她骑马的时候是这样。
窗外忽然响起刀剑碰撞的声音,人影晃动。蓝羽裳站起身,朝门口望去。宋明辰已经到了门口,隔着门告诉蓝羽裳。“君凌翊独自一人来了,我们的人正和他交手。”“帝姬您放心,您不想见他,明辰会守在门口,绝不让他闯进来。”“等到了女帝陛下面前,还要告他僭越冒犯。”蓝羽裳听着外面叮叮哐哐,想着君凌翊一向执着,不达目的不罢休。她若坚持,宋明辰固然能挡住君凌翊。但现在和他交手的那些特使怕是会吃不少亏。
蓝羽裳有些意外,君凌翊的动作确实太快了。她还没有正式归国,君凌翊便带着访西梁的国书与她半路相会。若她全力加速前行,也只会比他们早到一两日。“咕咕——”飞鸽稳稳的落在蓝羽裳的手中,展开信笺,只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盼归。】蓝羽裳扬起嘴角,轻笑。这不像是君凌翊会写出的东西,但又确实是他的字迹。宋明辰问蓝羽裳。“帝姬,要停船吗?还是要加速前行,甩开他们?”
但她从未想过,这样的火炮居然能装到船上。她看着这艘巨船和火炮,眼中异彩连连。宋明辰则一脸自豪的同她介绍。“这是西梁最新研发出的铁甲船,不是普通木造的船只。”“它依靠蒸汽推动,航行不用帆不用桨。这上面的炮台,是最大的杀器。”“也是保护帝姬顺利归国的,最大保障。”蓝羽裳听不懂什么是“蒸汽”推动,但她却明白这艘铁船的威力。她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从前只知道西梁以女子为尊,男子地位低下。各国大儒皆批判西梁。
君凌翊深受齐皇看重,齐皇支持他寻找自己,也很正常。但齐玉姝和卫国人为何要找她?蓝羽裳没有想清楚,便不着急想。事出反常必有妖,既然做了必有痕迹。她相信,事情会慢慢查清楚。“海盗扮做水匪袭击了您所在的商船,我们来不及相救。”“又等了一日集齐人马,才在海上将他们一网打尽。”“这之后为了掩人耳目,我们将计就计,扮做海盗继续挟持商船由江入海。”“最后绕海路到药仙谷回西梁。”
它环绕几圈之后,停了下来,似乎有些吃不动了。墨惊鸿抬手,拂袖间紫雷消失于掌股之间。墨惊鸿绯唇微勾,看着周身退了几寸的黑云,面露讥讽,修长的手伸入黑云之中,抓起一团,拿到面前。那团黑云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却发现怎样都摆脱不了。它愤怒发出雷吼,为什么这个异类还能活着?“臣服或者死?”墨惊鸿眉间浮现一朵娇艳欲滴的彼岸花,整个人充满生杀予夺之息。他本不想这么快就收服遮天之眼,但凤倾染已筑基。
“凌云宗莫非是什么隐世大宗门?”“我只听过隐世家族,从未听过隐世宗门,宗门的存在就是为了收徒,弘扬传承,谁会想着隐世?”“上面那位公子刚才随手一扔,就十几块极品灵石,眼睛都不眨一下,如此阔气,小门小派可没这种底蕴。”有人瞳孔微震,“你说什么!那十几块都极品灵石?”“下品灵石都是黄色,中品灵石颜色稍浅,上品灵石接近透明,极品灵石晶莹剔透,灵气浓郁。”在场的人再次看向阵盘,皆是想把阵盘盯个窟窿出来,极品灵石,就在眼前却拿不到。
“大师兄,我只是来看戏的。”穆千珏那双极其好看的桃花眸略带魅惑,折扇轻摇,贵气风流。他打眼一扫,就发现这些人实力都不如他,不想出手。“下面是五阶阵盘,我给它加上迷幻阵,你去闯一闯。”柳沧澜声音温润。很多大宗门都会用阵盘设置幻境,给弟子历练。可惜,他手里只有一个小师妹送的十阶阵盘,对于金丹来说,等级太高。穆千珏一听是五阶阵盘,来了兴致。上次他在十阶阵盘中被困了一个月,才被大师兄给放出来,之后他再想进去,大师兄说什么都不愿意。
苍澜峰。柳沧澜睁开的双眸,眸中闪过深邃,有人动了入门阵法。凌云宗选址偏僻,地处险界,宗门在整个青云州更是寂寂无名,谁会找上门来?他们也一向不与外人来往,不会是朋友找来。至于家族里的人,就更不可能,他们被七师弟下了禁制,不得暴露宗门的位置。柳沧澜给正在闭关的穆千珏传音后,御剑飞向凌云宗入口处。那些人恐怕是被七师弟渡劫雷引来的。或许小师妹说的对,凌云宗不该一直低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