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吾是在提醒他昨晚发生的事。可下一瞬,他又松开了手。他有什么资格生气或不忿呢?是他亲手把林思晗推开的啊……冷冽的风仿若小刀,将桑吉嘉措的心划得遍体鳞伤。第二天下午,林思晗和夏吾启程回阿里。格桑有些不舍地拉着林思晗的手撒娇:“思晗姐姐怎么就走了,我还想和你多待几日呢……”林思晗只能笑着安慰:“没办法,毕竟工作着急。”夏吾点了点头:“院长让我们去林芝城里买些东西,明天要起早,只能今晚先去住一晚了。”
哪怕不太听得懂歌词,那汹涌的爱意她也能从曲调中感受出来。林思晗不由得看向夏吾,心中升起一个疑惑。他也有一个爱而不得的人吗?一曲唱罢,林思晗顿了片刻,才回神。她勾了勾唇角,点头夸赞:“唱得很好,这首歌叫什么名字?”夏吾闻言眼眸一深,却并没回答,只轻声问:“这首歌你听懂了吗?”林思晗诚实地摇了摇头。她藏语水平有限,这种歌曲实在是听不懂。
她声音压得低,只是自己吐槽一下,不欲让人听见。却不想夏吾眉头一挑,俯身贴近,勾唇轻笑开口。“我只是细心留意你的习惯罢了,怎么算得上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呢?”林思晗对上他的眼眸,心陡然一颤。这双眼眸比昨日更为闪亮,璀璨仿若星辰,只一眼便将人的神魂吸入。她怔怔看了许久,直到夏吾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才移开了目光。只是耳尖通红,让夏吾眼中划过一丝玩味。
说完,林思晗便转身离开。桑吉嘉措张了张嘴没说出一句话。他第一次感到酸涩。心好像被一只大手捏住,难受得让他皱紧了眉头。飒飒夜风中,桑吉嘉措怔怔看着她潇洒的背影,攥紧了手。愧疚与懊悔仿佛夜风,吹得他浑身冰冷。第二日,婚礼仪式。藏族婚礼复杂而繁琐,从昨天筹备婚礼的“相帮”就已经算作开始。今日是正礼,除了举行仪式和不间断的流水席,晚上大家还会围着篝火唱歌跳舞到天亮。
林思晗心头一颤,遮掩似地垂下眼眸:“你不也没睡。”夏吾耸了耸肩,视线落在停止吹笛子的桑吉嘉措身上:“这么大动静,怎么睡得着?”话语暗含不忿,仿佛是在告状般,听得林思晗发笑。正要说话,桑吉嘉措便已走到她面前。他看见夏吾和林思晗披着的袍子,视线几不可察地顿了片刻,下一秒又恢复了正常。“是不是吹笛吵醒你了,抱歉。”桑吉嘉措抿了抿唇,清澈的眼眸紧紧盯着林思晗,仿佛神明下凡,只为渡她一人。
格桑这才不情不愿地止住嘴。林思晗轻轻拍拍格桑,体贴地岔开了话题:“还没恭喜你,明天就要结婚了。”她眸中是由衷的喜悦。一路上,次仁平措热情质朴,话语中透露出善良与对格桑的爱,让林思晗对他的印象很好。提到婚事,格桑耳尖一红,虽然羞涩,眸中却难掩喜悦。她悄悄凑在林思晗耳边低声耳语:“姐姐,我有点害怕呢……你能不能今晚陪我睡啊?”林思晗没有理由拒绝。
好像冈仁波齐山上的冰川就这样融化,成了缠绵春水。林思晗第一次被他这样注视,心顿时猛然跳动。“你……”她缓缓开口,不知说什么,就见桑吉嘉措红了耳尖,默默挪开了视线。转移话题道:“如果你实在忙碌请不下假,格桑也理解的。”那视线一挪开,她便猛地回神。后知后觉涌上一丝惆怅——原来桑吉嘉措也能对她这样温柔的啊……她垂眸轻笑,眼眸却流露出一丝脆弱的悲伤。
林思晗一愣,鼻子嗅了嗅,寻味看过去,只见夏吾支了个露营小桌,上面摆着两个饭盒。见她看过来,笑得狡黠:“吃什么面包,快来吃饭!”林思晗属实有些震惊。6她难以置信地凑近,看着他桌上饭盒摆着一份辣椒炒牛肉,还配了两碗牦牛肉汤和米饭。顿时按捺不住:“这是你准备的?”夏吾点了点头:“当然是我,草原上可不会凭空生出一份辣椒炒牛肉。”他话语轻松含笑,夹起一片牛肉放在林思晗面前的碗中:“快吃吧,下午还有好几家呢。”
可夏吾却沉默了片刻:“昨晚你喝醉睡着了,我送你去雍珍阿佳的帐篷里。”林思晗心头一颤,猛地抬眸看向夏吾,只对上一双温柔的眼眸。她懂夏吾的维护之意。夏吾的意思是,他不会再提起这件事。就让所有的狼狈与脆弱都封存在昨晚。林思晗心中不由得一暖,有些感动:“多谢。”夏吾闻言勾唇一笑,那颗可爱的梨涡又露出来:“谢我的话,就把拍我的照片送我一张吧!”
林思晗目送他走远,意识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人。“桑吉嘉措……”她低声喃喃。酒精混入血液,冲上脑子,将一切感官都放大又模糊。所有敏感的思绪在此刻被催发。林思晗没有犹豫,从衣兜中拿出手机,开机,拨出了那个早就熟记于心的号码。铃声只响了两秒就被接起:“什么事?”桑吉嘉措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这声仿佛一个开关,唤醒她脆弱的情绪。无数压抑的情绪在此刻爆发:“桑吉嘉措,我决定放弃你了。”
再看窗外,已是傍晚。晚霞像是水墨画晕开,天空就是最好的画板,自由地任它挥毫泼墨。这里望出去,能看到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镶嵌着宝石般的海子——就是湖泊。粼粼的水面像是无数面镜子,反射着天空的余晖,映入林思晗眼中。她被晃了眼,怔怔看着这景色,一时竟没回神。好美……6一时让她想到自己第一次来藏区。那是初中毕业旅行,和父母亲一起,来藏区游览。
下意识地说:“没事的,大家也是一片好意,我可以喝的。“只是喝了会昏睡一下午罢了。林思晗在心中默默补上后半句。6夏吾见状,眉头一挑,也不戳穿,只道:“喝都喝了,没事的。”“走吧,我带你去宿舍。”夏吾自然地拿着她的行李,带她在驻地医院里穿行。边走边介绍:“这里是住院部,这里是门诊部,你的宿舍在后面这栋楼。”“领导这几天在城里开会,报道先不急。你可以休息两天,之后会有人带你熟悉岗位。”
她深吸了一口气,难堪地说:“唐小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还好没有酒洒到你身上。”唐柒没说话,视线再次落到陆珩年身上,“陆总,谢谢你。”兰舟警惕地看着陆珩年,眼底的眸色暗沉深邃。这货怎么又跟自家妹妹扯上关系了?他上前一步,挡住柒柒看向陆珩年的目光,生怕自家妹妹再昏了头,原谅这个狗渣男。唐柒看见兰舟防备的模样,心下微暖,低声说:“走吧。”
而这些,陆哥似乎以前都不知道啊!跟这样深藏不露又才艺绝佳的人在一起,生活一定会很有趣。陆珩年掀眸,看着不远处神色清冷的唐柒,眸色渐深。确实有趣……尤其是离婚后,越来越有趣了!谢图南见陆珩年没说话,还以为他根本就不在意,继续作死:“陆哥,你要是不喜欢的话,介意我去追她吗?”“不想活的话,可以试试看。”陆珩年的声音很冷淡,看似与平常无异,可谢图南听着莫名觉得背脊发寒。
苏尚卿眉头微挑,打趣地说:“看来你这前妻挺抢手的。”陆珩年扫了他一眼,薄唇紧抿,眼底的神色幽沉深谙。苏尚卿撇撇嘴,立马转移话题,“听说晚上重磅压轴的节目是钢琴曲弹奏,也不知道是请了哪个钢琴家。”“你想知道,可以直接问赵郴意。”陆珩年随口应了一句,在看到唐柒递了一个点心给兰舟的时候,脸色越来越冷峻。就在这个时候,宴会厅的灯光突然变换,众人的视线跟着聚焦在左前方的演奏台上。
他妹妹这么好看,就该引起轰动。赵意打量的眼神时不时落在唐柒身上,“这位小姐是生面孔,兰总不介绍介绍?”唐柒穿着黑色半膝裙,微卷的头发散落在肩上,巴掌大的俏脸美艳清丽,“你好,唐柒。”“唐小姐,很荣幸认识你。”唐柒微微点头后,侧头低声和兰舟说话,“你去忙你的,我去吃点东西。”兰舟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温和宠溺:“多吃点,你太瘦了。”唐柒没接话,转身兴致缺缺地朝不远处的点心区走去。
唐柒顿了顿,果然,陆珩年已经迫不及待让所有人知道两人已经离婚的事。不等她说话,老太太的声音再次传来:“你要是看不上珩年,奶奶再给你介绍更好的,怎么样?”唐柒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唇角微扬,“奶奶您不用担心我,我一个人就很好啊,不需要对象,我能照顾好自己。”陆老太太闻声,放心了不少,但是强压下的怒火可半点没减少。她老闺蜜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女,她不能让柒柒受半点委屈。
医院楼下,刚结束完一场手术的唐柒,正准备回酒店睡觉。走着走着,她突然感觉喉咙涌上酸涩,忍不住快步走到垃圾桶旁,干呕起来。该死,早上应该吃了早餐再来干正事的,她这娇弱的胃啊……然而这一幕却好巧不巧,落入刚要离开医院的陆珩年眼中。他先是诧异唐柒为什么在这里,紧接着看到她干呕的模样,脑海里不由闪过之前有一晚喝醉后……他做过的事,大脑有片刻宕机,身子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过来,几步上前扣住唐柒纤细的手腕。
“白总监!”小姑娘的脸和眼睛都是肿的,虚弱地躺在床上哭。我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死死捏住,那种无力的沮丧感冲刺着我的每根神经。她才上大四,她明明是那么美好的女孩,她还在安慰我不要因为背上的胎记难过。我恨自己昨晚竟然没听到电话铃声,那么大的铃声,我居然没听到!假如早一步,她是不是就不会被毁掉,她才二十岁啊。“对不起,小唐,我来晚了”,怎样的安慰和道歉都是徒劳的,我经历过那种看不见太阳的绝望。
我几乎是逢人就问。“没有,今天早上就没来”“没有,昨天下午好像就没来”“好像陪小苏总去应酬了吧”苏铭逸!这个答案给我当头一棒,小唐被他带走了!过往的回忆又在此刻吞噬了我,一种不好的预感爬上了我的脑子。“小苏总有没有说去哪里应酬?”,我抓着和小唐同期来的实习生,太阳穴疯狂跳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好像是个KTV,小唐整晚都没回宿舍!”
“白总监,你背上红色的东西好特别!”,就在小唐找衣服的间隙,我与苏铭逸撞个正着。“是纹身吗?”,他不依不饶地凑过来看,我心跳瞬间加速,生怕他发现点什么。“好像是胎记!”,苏铭逸盯着我的背,自言自语地说。“苏总这样盯着女生不礼貌吧!”我佯装生气,背靠坐在凳子上,挡住了苏铭逸的视线。“怎么有点眼熟...”,他还在思考,我后背已经冒出冷汗来。“苏总曾在这么多人面前逼我跳脱衣舞,就是见过也不奇怪啊!”我试图扰乱他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