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晋王府。府门外已经整装待发,卧房内,阮洛倾不熟练地替顾明湛换上盔甲。又递上一只香囊,上面只有一句“平安”,阮洛倾猩红着一双眼睛,哑着声音:“万事小心。”司珏叩响了房门:“王爷,时辰不早了。”顾明湛回了一声:“知道了!”而后在阮洛倾侧脸上印下一吻,“若是我平安回来,我便将一切告诉你。”阮洛倾泣不成声,眼看着顾明湛走远,她一直追到府门外。远处战鼓擂响,再看不见顾明湛的身影,她才落寞地收回视线。
“但那时候的人总是叫我‘妖怪’,那些请来的老师,总是趁母妃不在,动辄打骂,还不让我告诉母妃。”“她知道这件事之后,带了乌泱泱一群人亲自去那些老学究家里挨个骂了,还让父皇革职。”顾明湛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但很快又黯淡下去:“所以,父皇驾崩之后,这些人一个个地找上门来,将我母妃逼去了边关。”阮洛倾试探着捏了捏他的指骨,摩挲过他的手背:“会没事的。”她想着说一些缓解有些沉闷的氛围:“若是实在没有退路了,你与我和离,和常宁在一起,你们一起出征,也能叫他们后悔今日之举!”
那位西凉公主揭开了面纱,容貌娇俏,甚至公然靠近了顾明湛。两人几乎要紧贴在一起。皇上始终冷着脸看着眼前的一切,表情晦暗不明。“晋王,你的意思呢?”顾明湛将自己和赛雅的距离拉开,神情严肃冷漠:“臣弟不愿意。”“我已娶了洛倾,不会再另娶他人。”赛雅却是张狂一笑,移步到阮洛倾身边,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可是我听说,她是被某位少爷逃了婚才有机会能够嫁入晋王府。”赛雅的中原话说得不算是熟练,却像是刀剑一样狠厉地插进她的心脏:“你用救命之恩让晋王娶你,是你拖累了他,你又怎么好恬不知耻地继续待在他身边?”
他皱紧了眉头,手上的劲也卸下来,疑惑道:“你为何不躲?”阮洛倾扭了扭被掐红的手腕,将袖子上的褶皱理平:“躲有什么用?”“你是郡主,又是战功赫赫的女将军,模样又好看,更是得皇上喜爱,我的身份、家世、样貌、武艺哪样比得过你?你想要打我,就算是我今日躲了明日也会遭殃。”“不若今日挨了这份打,也比哪一天被你套了麻袋到巷子里揍一顿得要好。”常宁脸色一变,嘴唇微动,表情有些奇怪,声音也弱了下去:“我不会这样做。”
顾明湛盯着她将肉块塞进嘴里,看着她眼睛一亮,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御厨的手艺也是宫外比不得的,你若是喜欢,我求了皇兄,拨一个带回王府。”阮洛倾没空应声,她今日只吃了几块糕点,饿了大半日,这才是正经进食的第一顿。顾明湛在她身边陪着,她也没那么怕了,这才敢多吃几口。阮洛倾吃了几块便也饱了,顾明湛又递上一杯清茶:“吃得油腻了,喝这个会好些。”她接下茶盏,小口抿着,转着眼睛看顾明湛,他碟子上只有几块紫苏茭白。
她听见了锣鼓声,隐约夹杂着咿咿呀呀的唱句。“不是佛来不是渡天……不似妖魔不成仙……”“今朝祭得您门前……佑我生生世世安……”“采得佳女,环您膝前,只此一世,终得圆满。”下一秒,阮洛倾被身穿红衣的几个女子围住,推搡之间已经换上了一套婚服,甚至和她成亲那日的别无二致。她被领着进了一顶喜轿。顷刻间,又出现了十几个红衣青年,踩着乐曲的节奏缓步抬起轿子,将她抬到林子更深处。被簇拥着的红轿子安稳落地,一个尖细的女声响起,笑眯眯地颤声说:“狐仙大人,她来了。”
“好吃!”顾明湛将手帕折叠好放在她手边,解释道:“今早问了春秀你平常喜欢吃什么,顺道一起买了,知道你早上肯定被嬷嬷管教着不让吃东西。”阮洛倾闻言却突然停了手,将才要送进嘴里的玉藕粉团放下,声音有些委屈:“嬷嬷说,要穿下这身宫服才不让我吃的,怕撑起来不好看。”顾明湛凝神望着她盈盈可握的手腕,递过手帕,表情严肃:“是不应该。”阮洛倾又露出熟悉的怯懦的表情,坐得更加端正些,小声地道歉:“对不起。”
他轻轻叹了口气,起身。阮洛倾低着头,看着那一抹暗红的衣角在自己眼前消失,她平白升起一股委屈。下一秒,门被打开,和煦的光洒在她身上。阮洛倾回过头,看见顾明湛站在门前,背对着她看不清楚。顾明湛牵起他的手,宽厚的掌心像是蕴藏着一团团火焰,将她心里的那一层层坚冰融化。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脸,强迫她和他对视:“我说不是,我是真心喜欢你,才会想娶你。”“我对你的感情从来都不是做戏,我一直喜欢你,比所有人都要更喜欢你。”
顾明湛一改之前冷淡的样子,微微偏头,示意阮洛倾替自己擦汗:“我是你夫君,替你做这些是我愿意的。”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顾明湛突然笑出声,眼睛微眯着,像一只狡黠的狐狸。他对着阮洛倾招了招手,示意她凑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阮洛倾耳廓,她却一点都不退不避:“若是我亲自去买,他们还会给我让一个,司珏上次去硬是被一个老太太生抢了去!”阮洛倾被顾明湛像是邀功一样的语气逗笑,他微微弓腰,微卷的头发恰好擦过她的脸颊。
顾明湛一早就交代过,阮洛倾因为是商贾人家,所以可能会有各种行当的人来找她。是这样的人要客气一些,阮洛倾的朋友不多,他不想就这样束缚了她。阮洛倾正被人伺候着洗漱,王妃的服饰比她这些年见过的稀奇衣服要珍贵许多,不同于她精心装扮才勉强称得上的得体。宗室之人的衣服以舒适为主,轻软的质地让她有些拘谨,细腻地像是牛乳一般,却又服帖得包裹住她的身体。既好看又贵气,也将她整个人衬托得矜贵了许多。
温祁年也是在那个时候突然意识到,阮洛倾从来都不是一个乖乖听话可以任人摆弄的家养的猫,她是从乡野间长起来,从苦难中走出来的一只花豹。她从来都不会甘心情愿地始终绕在他左右。那日之后,他身边交往过的朋友们都会不经意地提起她,说她的千般好万般好。更有甚者,甚至想要将她娶进家里做一房妾室。阮洛倾一点点地长成了明艳动人的女子,甚至比较起那些世家出身的淑女们也不遑多让。她不再是那个会在深夜里无助地流泪,自己舔舐伤口的乡下丫头,她一点点地变好,温祁年竟然觉得恐惧了。
“竟是这样,罢了,我原谅你。”他摆摆手,终究是别人的棋子罢了。究竟是谁?几次三番的要跟他过不去,前有裴家的人要拦着他,后面又有个什么雪烟姑娘,他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让他们这么执着?“求公子小姐开恩,把雪烟带走。”雪烟依旧跪地恳求。“呵,与我何干?”秦文初厌恶的侧过头。“不带走,那人会把我杀了的!”“雪烟不求陪在公子左右,只要带我走离开这儿就成,求求你们了!”
转头又对着他们几个大声道:“是你们几个欺负雪烟姑娘了?”那架势非常有要英雄救美的意思,秦遥yue了一声,妈妈呀,要不要这么油腻!她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冲着那个油腻男差点没把白眼翻上天,没好气的道:“别在这发疯!”戏是真的多!然后起身招呼两人离开这儿,一天天的也不知道遇到的什么神经病,问话不说,不是哭哭啼啼就是唱歌。现在还多了一个油腻胖神经,她大把事情做,没必要浪费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上。
秦遥买完了东西放在客栈里头,转身就去打听了离锦州城最好上的山,山脚也行,反正她不想太过折腾,只想凑合数混个积分。店小二好像对她还有阴影,离她离得远远的道:“出了城门沿着路直走就成了。”秦遥表示自己身上也没味啊,你离那么远干啥啊,歧视,这绝对是歧视和偏见!已经过了午时,秦禹这丫的还没回来,这又是一个孤独的战争,算了算了,她决定自己亲自上阵。叫了碗阳春面吃过之后她就背着特大背篓开始出城门在附近的山脚下溜达,还是有一定挑战性的,毕竟晚上关了城门她就回不来了,所以只能速战速决。
秦遥再次风中凌乱,忐忑收下了银票,她真的只是代为保存哦,以后会还给他的。但是多少有点不甘心问道:“为什么你们赚钱那么容易,一下就几百两!”她卖了几样东西,嘴皮子都说破了才有二百两,秦禹跟秦文初就那么容易赚到了银子?这银子现在这么好赚的吗?“秘密,这银子是正规渠道得来的放心用,没了我再去赚。”说着嘴角忍不住上扬,他觉得自己才是商业天才!“行吧行吧不说拉倒,我帮你存起来娶媳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每个人都有自己秘密,她tຊ没必要过问到底。
秦遥:我真的是冤枉的!后续就是加了人言可畏,变成了有个姑娘带牛回客房睡觉,牛把地板踩塌了,那姑娘换了间房竟然吃起了放了夜来香的粉……这下是跳进黄河也也洗不清了,她的清白啊!“遥娘,这牛是哪儿来的啊,又黑又白的。”秦文初过来问她去不去一同看望秦秋月的时候见她在楼下牵了头牛,一脸的生无可恋。“姐啊,这刚刚他们说带牛回房睡觉的不是你吧?”秦禹在侧着耳听那些住客的说话,不怀好意的看着秦遥问道。
“但是不能少那么多,最多减一千,然后不收您利息,行了吧祖宗。”“行了!”系统无奈的叹气,它摊上的到底是什么宿主啊,一天到晚就想站他的便宜!可恶的是他每次都上当!“您当前的积分为负7576,请查收您的包裹。”像是负气一样,几百上千斤的集装箱从天而降,哐当一声巨响把客栈的木地板给砸穿了,然后又一头走起路来晃晃荡荡的黑白色的奶牛凑到了她面前。
其他姑娘们有些聪慧的也看出门道来了,只感觉许姑娘更像《鸳鸯梦》的女主角了,外表娇软但内心坚韧,而且还有点小机灵。高玉思看到这场面不由得暗骂一声蠢货,竟想了这么个办法,并且迅速呵斥那个丫鬟:“怎么做事的?”丫鬟连忙跪下,“许姑娘对不起,奴婢一时没拿稳茶壶,请处罚奴婢吧。”许意晚优雅起身,先是对郑昔音说了声抱歉,然后便柔声对那丫鬟说:“你应当向你小姐道歉,今日这么多姑娘们做客,若是有做不好的地方,那不是丢了国公府的脸吗?”
这要是被他的好侄儿看到了,怕不是要大肆嘲笑一番。“?”许意晚对他这个忽然摆头的动作表示不解。“尚可。”梁褚没回头,只憋出了两个字。就这样两人维持着古怪的气氛到了戏的结尾。看来,可以让爹娘请这戏班回府里表演表演。许意晚想着。然后起身跟这人告别了,“谢谢公子。”梁褚此时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了,故作冷酷:“不用。”许意晚眨了眨眼,“公子定要看新的一出表演啊,剧情更加精彩。”
现如今回到了自家,吃的自然是上好的饭菜,也怪不得她内心口水直流了。这回过去的步伐都快了不少……用过晚膳后,林向兰拿出下午国公府送来的请帖,“这是国公府邀你去赏花会的请帖。”怕她不爱参加这些,林向兰赶忙说:“晚儿若是不愿去也不要紧,筝儿也不大爱去这些会。”赏花会?许意晚看了一眼请帖,顿时有些失望,怎么没有品尝会之类的。许天南倒是有些误会了,立马用他洪亮的声音道:“晚儿不用刻意结交朋友,我们许家不搞那套。晚儿若不爱看花,我明日带你去看训兵。”
“我觉得那许意晚初入京都,想必后日会来这赏花会见识一下的,兴许还有意扩宽一下人脉。”但另一人却有不同的见解,“将军家的人好像也无须刻意迎合我们。”这话倒无人应和了,毕竟她们往日里与人相处都是看家境迎合的,见人三分笑,礼数不得失。沉寂了一会,嫡长女高玉思语气淡淡道:“不管如何,我们国公府的礼数要做到最后,到那日来的人都要以礼相待。”二女接连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