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逸尘先问了缘由。“我们倒车的时候,后面有辆车撞上来了,我去解决一下。”助理开了门匆匆下车,生怕老板发怒。顾逸尘没去管这事,他只是随意的往后看了眼后面亮眼的红色超跑,就打算拿出手机去看看今日的简讯。可就在这时,白嫩的手轻轻敲了敲车窗。他下意识按下窗户,却看见多少次午夜梦回时,才会出现的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对着他笑。“不好意思,您的车多少钱,我赔。”
“没有骗你,是真的。”夏澈明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要知道,以前女孩每次来看病都会给自己带一瓶鲜奶,说是医生辛苦,需要补钙。她还偶尔会吐槽,说自己的丈夫牛奶过敏,所以自己也为了他戒掉了喝牛奶的习惯。夏澈明心想,还好在他的身边,苏念可以保留原有习惯。没错,那个被他叫做夏栀的女孩,就是三年前本该死去的苏念。男人思绪回到了当年苏念最后的手术。在女孩发病抢救过来后,夏澈明接到了之前联系的脑瘤专家的电话,说是已经赶到了医院,随时可以手术。
……三年后,瑞士。苏黎世的一家疗养院内。夏澈明轻轻推开阳台的玻璃门,把手上泡好的热牛奶递到秋千上一个粉裙女孩的手边。“夏栀,快把今天的牛奶喝了。”那女孩嫌弃的推了推杯子,露出一张和苏念一般无二的脸。“哥,我不是说过,我不爱喝牛奶吗?”
“虽然不是我酒驾害死的爸妈,但如果不是他们为了救我,也还有生存的机会。”视频里的苏念叙述完,两眼都被泪水浸的模糊。与之更甚的是视频外的两人,姜云锦狠狠的给了自己两巴掌:“我之前还拿苏念父母的事伤害她,我真的对不住她……”顾逸尘更别说,虽然他面上不显,但手早就被他掐出了血。再往后的视频,就是苏念对陈明野的事情再次进行解释。姜云锦再也受不住,哭得声音完全嘶哑。顾逸尘没顾及她,切出去放了下一个视频。
可哪有什么办法?三年前苏念酒驾带着父母出了车祸,就一直情绪不好,还常常头痛忘事,所以他把一切反常的原因归于苏念受的打击太大,那他更不能离开。事情的转折发生在年初,苏念似乎是觉得这样并不能如愿让顾逸尘离婚。就慢慢变成动不动发脾气,打砸家里的东西。更厉害的就是当着顾逸尘的面,割脉、吃安眠药,无所不用其极。直到两个月前,苏念再一次洗胃住院,病床前,顾逸尘终于是为爱人低了头:“我答应你,我们离婚,你别再伤害自己了。”
哭声中的委屈变成了质问:“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一旁姜云锦也愣住了,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夏澈明见状,上前一步,用力拉开近乎疯魔的顾逸尘:“请你冷静一下!”转头示意其他医护将推车拉走。等到周围安静下来,夏澈明松手离开,徒留姜云锦两人在走廊对望。顾逸尘稍稍找回理智:“姜云锦,你前面说苏念没有出轨是什么意思?”
除却她这样,把匮乏情绪都用在苏枕雪身上的人。“可是这样的法子,对他没有用。”她喃喃出声。或许是夜深多思,她觉得格外沮丧。还不如没有再见到他的那段日子好过。至少那个时候,她还能凭借幻想快乐地生活下去。“很简单啊。”江野的声音遥遥从夜风中传来,随即减速,在温梨初租住的小区门口停下车,“苏枕雪缺什么,你就给他什么。成为他心里最特别的人,你就能赢了。”他喜欢什么呢?江野发动摩托的声音在身后消散。
“先试试吧”,他拨打了内部电话,“江折,领个人过去。顺便把岗位资料拿去盖章,合同做好。”温梨初微怔。这跟她设想中的完全不一样。苏枕雪丝毫没有刁难她,但她也没有得到证明自己的机会。那些想象中,她成功让他改观的情景,瞬间化为了碎影。她不得不上前半步,提醒道:“苏先生,请问我具体负责哪项事务?合同又是签多少年呢?”她没有问薪资。这是她最微不足道的目标。苏枕雪却半低着头,注视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眼底全是漠然。
“啧,听说她爸还是她妈杀了人,她是杀人犯的小孩,她基因有问题,天生的罪犯!”“啊,好可怕!那我们惹了她,她会不会杀人啊,我们得离她远点!”自从她的入党申请,被某个女生闹到学院院长那里取消后,关于她的风言风语就传遍了校园。而那个举报女生的男友,曾经因为她的外表,戏谑般地追求过她。这就是她遭受报复的原因。而年轻女孩一旦跟三角恋之类的桃色绯闻沾染上,各种黄谣流言就很难再摆脱了。
苏枕雪听到温梨初对兰烬的评价后,心里已经生出了不悦。怎么会有人这样诋毁恩人?温梨初的人品,还真是同他预料中的一样糟糕。说不得她时时刻刻,都在嫉恨着兰烬。大恩即大仇,这可是恒古不变的真理。“没别的理由,只是好奇而已。”碍于兰烬,苏枕雪并未再直白地表明情绪,而是端起了圈内人应有的假笑,询问过温梨初的意愿后,将她送到了门口,嘱咐司机要把她送回家。他并不急着要刺探出兰烬的现实长相和身份。
她从厅里出来,就是因为这些男人层出不穷的骚扰。有些是想看看,能否借助她攀附上苏栖梧,进而交好苏家。更多的则是单纯拿她当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想要玩弄她。没想到她躲到这里,还是有个不死心的跟了过来,段位还更高,偏生又是她得罪不起的。“您作为娱乐圈鼎鼎有名的淮北太子爷,能够这样赞扬我,真的让我受宠若惊。只是……”温梨初话锋一转,又接着说道:“您看错了,我这别样的气质,是穷酸气,没什么特别的,更不值得入您的眼。”
真是岁月静好。只可惜这样的日子,早在她出生时,就已经不会存在了。她是母亲的耻辱,也是母亲所憎恨的仇人。同样的,不被生父所期待,因为她是个女儿。沉重的罪孽背负在身,令她时时刻刻都无法喘气。她是个不该出生的孽种,永永远远都不配在阳光下活着。温梨初说不清是害怕往事被翻出,还是多年来折磨她内心的愧疚作祟。她从此害怕聚光灯,更不敢以鲜亮的外表,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沈峰当然没意见,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巴不得赶紧把沈嫣然送到顾家去。“不行!”秦璐忙开口:“何必这么着急,我觉得……”“亲家母。”顾母打断了秦璐的话。“我家元朗并非不知礼数的人,我从小就对他严格教育,需要我们去查查他今晚为何会如此失态吗?”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顾母虽然不知道秦璐到底做了什么,但也猜到此事肯定跟她脱不开关系。综合秦璐的态度,其实答案并不难猜,这点顾母猜到了,顾元朗更是清楚。
她去沈嫣然房间,没看到人。她去三层的洗手间,也没看到人。“人呢?”她质问沈晚。沈晚满脸的迷茫,她啊了一声,摇头:“我也不知道,姐姐让我在房间里等她,说她去个厕所。”秦璐右眼皮狠狠跳了一跳。那么大个人,总不会平白无故消失不见!她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惨白。秦璐推开沈晚,跌跌撞撞地往楼下跑。沈晚忙抬高音调问:“婶婶,你要去哪里啊?”她跟过去,音量再次抬高:“婶婶你慢点,我害怕。”
沈嫣然内心波涛汹涌,强压下内心疯狂涌现出来的躁动与不安。重生、姐妹、换亲。那不就是她和沈晚吗!生米煮成熟饭……对,沈晚说得对。沈嫣然不是没想过。因为上一世沈晚就是和顾元朗在一起,这一世就算她先一步和顾元朗定下了婚约,可只要他们一天没结婚,那这婚约就存在变数。如果这一切都是注定,如果还是上一世的轨迹,那顾元朗不会最后还是会和沈晚在一起吧?那她重来一次又有什么意义?
顾母闻言便只好说道:“那就麻烦亲家了。”沈晚觉得秦璐有点殷勤,心头那丝怪异感怎么都挥不去。沈晚的房间离客房最近,秦璐把顾元朗安排在了隔壁。沈嫣然不满,沈晚更觉奇怪。“除了我老公,家里没别的男人,也就没那么多讲究。”秦璐解释道:“晚晚,你睡觉记得把房门锁好。”确实沈家只有这两件客房空着,其他的房间还有一间是沈家大少爷的房间,他出去这几年不在家,那房间一直空着,也不好让顾元朗去住。
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他对沈嫣然的容忍度也就只有这样而已。沈晚觉得讽刺,因为上一世在得知顾元朗在外面养女人之后,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沈峰。她将此事告诉沈峰,想要让沈峰替她出头,可沈峰听到这些事并没有替她气愤或是不值。他只是告诉她,既然她没办法留住顾元朗的心,就必须要留住顾家少夫人这个身份,不然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那个时候沈嫣然已经和宋家闹僵,沈峰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和顾家对立。
顾元朗微微一怔,似是有些惊讶。他下意识看向沈晚身边的沈嫣然。她竟不是沈家三小姐?沈嫣然脸色不太好,抢在沈晚之前开口:“爸,你偏心,只介绍沈晚,却不介绍我。”沈峰脸上的表情僵住。秦璐忙拉了沈嫣然一把。“你这孩子,长辈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顾母眸光一闪,顺势问道:“那这位是?”沈峰只好说道:“她是我的女儿,沈嫣然。”沈嫣然见此上前一步,客客气气地对顾母和顾元朗说:“伯母好,二少好,我是沈嫣然。”
宋封逾摇头,沙哑着声音开口。“陛下,你不该为我哭泣……”虞卿晚的话被几声咳嗽打断,宋封逾轻抚他的后背,虞卿晚猛地咳出一口血。宋封逾慌张,虞卿晚却摆手。他心疼的看着虞卿晚强撑的模样。他心中苦楚:“阿晚,朕从未想过要你的命。”“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们不是有很多约定都没有实现吗?”3一向无所不能,战无不胜的男人,心疼的落了泪。虞卿晚感觉到一滴滚烫的泪水滴在她的手上,他闭了闭眼,早就没了力气。
“为什么会走水?!宫中这么多人,是摆设吗?!”御医砰一声跪在宋封逾面前,颤颤巍巍的开口。“长公主恐怕时日无多……最多半月便会…归西而去。”宋封逾面如死灰,他手指轻颤,就足以暴露他内心的不平静。他无力的跌回椅子上,痛苦和愧疚像是要把他淹没。如果虞卿晚死了,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记忆里的长公主虞卿晚高贵从容,是他害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控制着深呼吸。“救不活她,你们统统陪葬……”
她抹去泪水,颤抖着手坚决写下:【宋封逾,她不会等你,你功名鲜少,不配做她的驸马。】落笔之后,虞卿晚毫不犹豫将它用烛火烧成了灰烬。她不敢迟疑,怕看见宋封逾的回应,怕自己仍有不舍。门外的侍卫小声议论着:“今日是媚贵妃的生辰宴,我们也趁机去喝杯酒吧?”“可是陛下要我们严加看守,不可懈怠。”“怕什么?就一个瘸腿的前朝公主,无亲无故的能跑那去?”谈话声逐渐远去,虞卿晚苦涩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