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平静的脸色,薛策心中涌起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但很快就被他推翻。不可能的,祁连舟不可能会娶一个低贱的商户之女当王妃!崔今宜此番,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想着,薛策冷冷一笑:“好啊,那本将军便拭目以待。”“崔今宜,过了今日,之后即便你跪着求要给我做妾,本将军都瞧不上了!”
宋照意已经瞪大了眸子。七年前,翡城山,寺庙。她曾随家中长辈去过一次,时间地点都对得上。彼时,她闲来无事,又见寺中风景独好,便不由得心生欢喜,就让春儿将琴找了出来,弹奏了几首。她从未想过是否会有人听见,也从未想过听见的人是谁。“那时候,我就在想,这般琴音堪称天籁,琴曲间弹奏者疏朗的心境更是难得。若有幸能与之相交,合该是一件幸事。”宇文英杰眼中含笑,向宋照意看过去。
被点名的江辉猝不及防:“啊?额,是是,是的。殿下的确叫您了。”这江辉是他的人,宋照意怎么可能信。她兀自看向守在一旁的春儿。春儿也懵了,脸上显露出纠结的神色,也没说他叫了没叫。但这表情就足够宋照意明白事情的真相了。她有些疲惫地叹息一声,道:“殿下,您何苦拿妾身玩笑?”宇文英杰仍无辜眨眼:“我没有开你玩笑。你瞧,我受了伤还没好,就跑来看你,你还冤枉我,我可真是委屈。”
宋照意觉得好笑:“我为何要见怪?”宇文英杰一怔,认真想了想,笑了:“好像也是。”宋照意看着他道:“殿下的伤怎么样了?”他顿了顿,若无其事道:“没什么大碍,也就是皮肉伤而已。就是我母后她们大惊小怪。”宋照意嗯了一声,犹豫良久,道:“听闻殿下是遇刺了?”宇文英杰笑了笑,道:“还好,就是小打小闹罢了。”小打小闹?都险些伤及心脉,需要卧病在床了,只是小打小闹?宋照意仔细打量着宇文英杰的神情,想知道他究竟是逞能,还是说真的。
宋照意走在王府的回廊上,看着外间相似又陌生的景象,忍不住叹息。当年,她也来过这里,是为了给陆衍辞求情。那时,她在殿下居住的院子里跪了一整夜,险些没了一条命。后来她离开王府,已经是四天后的事情了。就是这四天,改变了她的命运。如今再来,竟也称得上一句物是人非。走过回廊,穿过花园,很快,她就到了宇文英杰住的前院。江辉是宇文英杰的心腹小厮,他带着宋照意进府,府中竟无人敢拦。
宋照意不去问他经历了什么,就安心为他弹奏。春去秋来,斗转星移。慢慢地,宋照意觉得这样的日子也很不错,平淡,静好。这一天,到了休沐日,宇文英杰没来。宋照意从佛堂出来后,便在院子里等他,可直到天黑,也没等到他来。春儿说:“殿下可能是在忙,小姐,要不您先回去休息吧。殿下不会怪你的。”宋照意笑笑,道:“也好。”她想,这很正常。三殿下当初对她的喜爱便来得莫名其妙的,应当并没有多深,现在应当是疲倦了,冷了下来,是很好的事情。
宇文英杰浑身一震。宋照意从他怀中抬头,看向狼狈的陆衍辞,道:“我现在已经有新的生活了,王爷还请走吧。”宇文英杰扬起唇角,理直气壮地回抱她的腰,道:“看见没?还不快滚?”“哦,本殿忘记了,王爷被绑着,没法滚。这样,本殿好心,让侍卫送您一程。”说着,宇文英杰装模作样地斥责侍卫,“还不快将王爷给请出去?”“是。”侍卫领命,立刻提着陆衍辞就往外走。陆衍辞还欲挣扎,直接被侍卫一个手刀砍晕了。
褚境玄,就这样闯进了她的视线之中。盛锦恭敬地跪在了地上。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褚镜玄淡淡地说道:“起身。以后都不用对我行这种虚礼了。”盛锦低头:“臣妾胆小。陛下不在乎这些虚礼,可是臣妾却不得不在乎,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礼不可废。”说完又从桌上倒了一杯茶,递给褚镜玄。褚镜玄接过茶,手指却轻轻地碰碰她的指尖。“下月是你的生辰了吧,爱妃,可有想好要什么礼物吗?”
一行泪,顺着脸颊流下,盛锦心痛得无法呼吸,她怒道,“是我看错你了!”可笑啊,可笑她重活一世,竟是还没看清这人的真面目,就是再死一次也是自己活该!盛锦痛苦地想到,等她回过神的时候,手还在微微地发着颤,而褚镜玄的剑已经到了她的面前。“你有种,你就杀了我。”盛锦颤抖着身体,蓦地迎向暗锋利的剑尖,整个人已经痛到痉挛,心里什么都不想了。褚镜玄的眸子微微一动,他是想到了曾经的那个人,那个倔强的女子,也是像这个人一样,如此不畏惧,竟然用死亡来试探他的心意,只是他还是心软了,他舍不得杀她。
他皱着眉,看上去很是痛苦,嘴唇一开一合就好像是缺水的鱼儿。等等,这不是自己的名字吗?盛锦觉得很惊悚,难道这家伙是知道自己重生回来的事情了?“你为什么说我不是盛锦。”“盛锦……她绝不会对我说出那样的话。”苏牧之抱着头,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他看上去好像很痛苦。盛锦默默地想,她将手掌放在了苏牧之的额头上,就在这时,苏牧之猛地睁开了眼。“你是谁?”苏牧之的眼睛里像是漂浮着一块碎冰,冷冽酷寒的不像话。
苏牧之怒道:“此言何意?”盛锦道:“你的妹妹是陛下的妃子,你是她的娘家人。陛下宠爱本宫,原本应该属于你妹妹的恩宠如今都在我这里,我是六宫之中荣宠最盛的女人,自然就收到了不少的妒忌。只是,本宫一向大度就不计较罢了,可是本宫也不是那等乖乖等死,任人宰割的类型,如果苏大人要逼迫本宫,那么本宫也不会避退,自然会与大人死磕到底。”苏牧之的嘴角轻扬,“娘娘都不惧,微臣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府里昨天闹了刺客,难道就是陛下?”褚镜玄迎着她的眸光,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陛下忌惮我盛家,所以就连臣妾也在提防,的确,臣妾是盛家人,可是臣妾对您的一片真心也是天地可鉴,陛下就连自己最心爱的人都不愿意相信吗?”“陛下完全可以将我当成是玉妆公主,玉妆的心里一直都只有您一个,您要他生她就生,您要他死,她就死,绝对不会有一丝丝的隐瞒。”盛锦再度逼近一步,褚镜玄掐住了她的脖子。
盛锦皱眉。演戏?她慢慢地将长欢扒拉出来,推到了褚镜玄的跟前,“陛下,您瞧着小丫头,被我们惯坏了都不懂规矩了,臣妾这就让她给陛下您赔不是。长欢,你不要任性。”褚镜玄道,“既然是你疼爱的,即便不行礼也没有关系了,盛锦,朕给你带了你从前很喜欢的糕点尝一尝。”盛锦这下看到他的手上有一笼糕点,那是福寿斋的点心。是盛锦不是阮玉妆喜欢的东西,盛锦淡淡道,“臣妾今儿闹肚子,这些点心就给妹妹吃吧。”
谢昭宁并不在意他们是否旧情难忘,现在重要的是北境的战乱。她没理会霍岑,径直走了。霍岑被晾在原地,眼底满是落寞。谢昭宁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这才更让人伤心。他倒宁愿谢昭宁像从前那样狠狠骂他……这时霍云岐从霍岑身边经过,他的马要高大一些,俯视着霍岑。霍云岐一身黑色盔甲,眼神凌厉,盯着他像是警告。霍岑起了冷汗,灰溜溜跟着他们。他们向着西北方向一路疾驰,一路上平原冰川,隐约可见雪山。
霍云岐思索片刻,终于点了点头。但是对她说,“切忌不可莽撞行事,有危险第一时间到我身边来。”谢昭宁和他拉钩,保证一定会把自己保护得很好。他们一同收拾行囊,准备踏上北征的路。三军面前宣誓整队,列阵行进。谢昭宁和霍云岐各乘一匹快马,在最前方。大队行至城门前,却出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霍岑身着铠甲手握长枪,高举圣旨。“王兄!此次出征,我做你的副将!”
谢昭宁思索片刻,摇头道:“不必,让他进来。我倒要看看他还能说什么。”很快,霍岑被带了进来。他见到谢昭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恭敬行礼:“王妃。”谢昭宁淡淡道:“郡王不必多礼,有话直说。”霍岑深吸一口气:“我今日来,是为玉瑶求情。她虽有错,但罪不至死,恳请王妃宽恕。”谢昭宁眼光冷冷的,“她侮辱王妃,按律当斩。郡王觉得,这罪很轻?”霍岑低下头:“她只是一时糊涂,王妃就丝毫不顾及手足情面吗?”
“别怕,我陪你一起。”谢昭宁这才有些安心,点点头随他一起上了马车。这辆马车比霍岑送给谢玉瑶那辆要更气派,停在王府门口,显得一旁的“岑”字座驾有些许滑稽难堪。霍岑早就回了王府,不再理会谢玉瑶,让她在相府里整日以泪洗面。谢昭宁和霍云岐一同回府,更令她嫉妒怨恨。在前厅落座时,她双眼通红,瞪着谢昭宁。谢昭宁衣着华丽面色红润,似是过得很好。霍云岐和谢丞相正在客套寒暄,就被谢玉瑶打断。
午时,霍云岐下朝回来。摄政王府并无长辈,只有他们二人一同用膳。谢昭宁看着他走进府门,双手背在身后,脚步轻快。霍云岐笑得如沐春风,完全看不出来刚才在朝上才斩杀了一个贪官。谢昭宁迎上前去,准备为他宽衣解带。他却突然从身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大红食盒,那食盒精美,谢昭宁一眼就认出,是翠玉楼的点心。谢昭宁掀开一看,最中心是招牌的枣泥酥,外围摆着一圈花里胡哨的桃花饼,绿豆糕。
见她心情似乎并无不悦,霍云岐稍微松了口气。喊外头丫鬟进来为王妃漱口梳洗。霍云岐盯着她繁琐头饰被一点点取下,青丝垂落肩头。心中一动,撇过头不看她,脸已经红透。谢昭宁心中也在忐忑,洞房花烛夜,按理说,是要行夫妻之事的。待两人都梳洗完毕,丫鬟们退出去,为他们把门阖上。烛火晃动,映着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霍云岐轻咳一声,拿起床上一个枕头,“阿宁你安心睡吧,我去榻上。”
我勉强扯了个笑,收起桌上的饭:“快去吧,她一个人生孩子,没人帮忙确实很难。”顾寒声眼里瞬间有了光,眼角眉梢都带着微微的笑意。他抱着我,吻了吻我的额头:“老婆,等我回来。”说完,顾寒声匆匆离去。我看着他的背影许久,直到眼眶酸涩,才缓缓收回目光。我把早餐都倒进垃圾桶,又将离婚协议和离婚证放在了床头柜。然后出发去了机场,抵达时,机场人来人往。
却不想在产科息壤的人群中,看到了我的前夫顾寒声和宋瓷。宋瓷笑得开怀又温婉,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挽着顾寒声在过道中缓慢地走着。而顾寒声小心翼翼扶着她,俊美的脸上满是期盼。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宋瓷身上,全然没注意我和他擦肩而过。也全然没注意,我将他们所有的对话都得清清楚楚。“寒声,多亏了你我才能和宝宝平平安安,等我生下宝宝,你给他取名,让他认你做爸爸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