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京衡。”他的气息有些抖,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在江䎃梨脸上,满眼思念。而后者字迹平稳流畅,在纸上唰唰两下写好他的名字,和对待其他人一样,指了指面前的凳子:“坐。”陆京衡拖着腿坐下,喉结滚动,嗓音莫名嘶哑:“䎃梨……”江䎃梨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哪里不舒服?”说着,她目光扫过陆京衡不自然伸直的腿,眉头微皱,朝他招手,曲指搭上了他的脉搏。
他很确信,江䎃梨看到他了,但她并不在意,甚至不想看见他。他垂下头,唇角溢出一抹苦笑,自嘲道:“这就是……风水轮流转吗?”曾经,他因为种种误会对江䎃梨不屑一顾、懒得搭理,而现在,这些东西就像回旋镖一样,在三年之后统统扎在了他身上。魏青站在他俩中间,左看看右看看,随即嗤笑一声,迈步上前,正好挡住陆京衡的视线。一直在车上旁观全程的陆母终于忍不住急了。
老吴闻声而动,开门下车,还和队伍里的大爷大妈闲聊了两句,这才小跑着回到车上。“夫人,这些人都是排队治病的患者,都是等着江大夫看诊的。”陆母皱着眉头,看不出喜怒,只说了一句:“她还挺忙的。”说罢,她转头看向陆京衡,只见他一瞬不瞬地望着车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儿子,妈看她好像也有两把刷子,要不我托人给她弄到首都医院去?专门照顾你。”闻言,陆京衡眉头皱起,刚要拒绝,车窗外就响起一阵“邦邦邦”的敲打声。
他每天除了打针吃药,大部分时间,就是呆呆地望着窗外,饭也很少吃,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陆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忍了大半个月,终于憋不住这满肚子的火气,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儿子,你实话跟妈说,你这么不吃不喝的是不是因为江䎃梨出轨!”听到江䎃梨的名字,陆京衡僵硬地转过头,诧异地看着陆母。“䎃梨……出轨?”他目光破碎,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陆母一看,更心疼了。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银色的光晕。“江稚鱼。”他突然叫她。“嗯?”“谢谢你。”江稚鱼合上书,走到他身边坐下:“不用谢。”周祈年鼓起勇气,轻轻将她揽进怀里:“不只是为了今晚……还有之前的一切。”江稚鱼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小心翼翼地回抱他。那夜的月光和星光都很安静,风声也温柔,周祈年罕见地没做噩梦。第二天,沈凝初因为涉嫌性骚扰Omega被拘留了。
那一瞬间他回忆起沈凝初易感期时强制标记他,他被按在地上无措的感觉。就在这时,面前的沈凝初被用力踹飞。江稚鱼出现在他眼前,慌乱地看着他,确认他的情况。周祈年顿时卸下防线,眼眶瞬间变得通红。江稚鱼身后跟着的校警上前把沈凝初控制住,她被按在地上,仍在拼命挣扎。江稚鱼上前轻轻抱住周祈年,温柔拍着他的背。周祈年沉溺在她温暖的怀抱里,如倦鸟归林。
陆垣穿着一身素雅的休闲服,手里抱着几本书,看起来依旧是以前那个温柔知性的校医。“好久不见。”周祈年淡淡地打了招呼,语气平静得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陆垣走上前,欲言又止,最终轻声说道:“有时间和我聊聊吗?”周祈年本想拒绝,但看到陆垣眼中的恳切,还是点了点头:“好。”两人走出学校,找了一处安静的咖啡厅坐下。陆垣点了一杯热茶,周祈年则要了一杯冰美式。“感觉你变了很多。”陆垣率先开口,目光落在周祈年的脸上。
“周……周老师?”周祈年镇定下来,微笑回答:“嗯,是我。”“真的是你啊,你是回来任教了吗?”女孩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周祈年有些惊讶,在这个学校居然还有喜欢自己的人。“没有,只是有事回来一趟。”那个女孩有些失落;“好吧……我还以为又能再上你的课了。”周祈年挑眉:“你很想上我的课吗?”“当然了!你的课讲得太好了,我们大家都很想念你来着……”看着眼前喋喋不休的女孩,周祈年心中有块地方悄悄融化了。
要想解决这里的贫穷落后,还需要从最根本的地方着手。但建学校可不是个小工程,周祈年叹了口气。江稚鱼扳过他的肩,让周祈年背对自己,然后开始给他按摩。她的手温柔而有力道,让周祈年很快放松下来。“谢谢你,稚鱼。”周祈年背对着她轻声说。“还好有你在。”江稚鱼安静了片刻,缓缓开口。“我不是说过嘛,我会一直都在。”太阳快落山了,他们和孩子们道别,驱车回学校。周祈年想先去办公室放资料,一推开门却看见一个不速之客——沈凝初。
江稚鱼却看出他的难受和隐忍,直接走到他的身边,“你靠着我吧,我扶着你。”周祈年扶着她的小臂,本想拒绝。这时沈凝初从后面赶上来,拉住周祈年的手腕,强势地说:“我可以扶你下去。”周祈年一把将手抽出,没有理会沈凝初,直接将整个人靠在江稚鱼的身上。她的肩膀温暖柔软,周祈年将头俯在江稚鱼耳畔,小声说:“谢谢。”前后的几个学生注意到这一幕,一阵骚动,还有好事者掏出手机拍照。
太医思索了一番,迟疑道:“眼下,恐怕只有两种办法。”“若是医术能行的病,可广布告示,遍寻天下名医,据说第一圣手如今就在四处游医,兴许他会有办法。”“若是医术无法救治之病,那恐怕……就只有去到天下第一观的太清观,或许能寻得一线生机了……”秦延川思索了一番,才道:“国师的病情,不能被更多人知晓,以免被有心之人利用,暂且不要对外声张。”“我会派人秘密去寻第一圣手前来宫中,顺便也去一趟太清观,只要有一线生机,我就不会放弃。”
如果不是为了殷国,谢月白何至于如此辛苦?可殷国的重担,本该落在他和秦景明身上。秦景明年纪尚小,只要他还活着,他就可以护着他,一点点成长起来。他想,这应该是他身为皇兄,应当做的事。纵然失去了记忆,可内心深处的感受不会有错。而现在。秦延川抬眸看向谢月白,手上攥着衣袖,问:“我能为老师做点什么吗?”谢月白怔了一下,仿佛蓦地从此时的他身上,看到了过去秦延川的影子。见她不说话,秦延川又紧接着说道:“我也想为老师分忧,更何况,殷国的重担,也理应有我的一份。”
秦延川下得入神,不知不觉月落日升。第二日,晨曦的金光拨开云霭洒下来。秦延川落下最后一子,终于将这局棋解开了!他兴高采烈地想第一时间告诉谢月白,连忙朝国师在宫内的居所,灵华殿走去。灵华殿。两名道童歉然朝秦延川行礼:“国师大人身体抱恙,这几日都不见客,还请九千岁见谅。”秦延川问:“老师的病,严重吗?”两名道童面面相觑了一眼,模棱两可地回答道:“应当没有大碍。”秦延川半信半疑,只留下了一句:“那替我跟老师说一句,让她好生休养,我改日再来看她。”
空气渐渐凝滞。他等了一会儿,却迟迟不见谢月白动作。过了许久,久到他不自觉稍稍低头朝谢月白看去,才发现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出了神。她低垂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薄氅上,幽邃的眸中流淌着许多复杂难辨的情绪。“老师?”他轻唤了一声。谢月白才像是骤然回过神,从他手中拿走薄氅,微凉的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掌心,像是轻纱拂过他的心,痒意让他猛然缩回了手,又退回到了一定距离。这一动作落在谢月白眼中,眸底晦涩。
秦延川从善如流从他手中拿起笔,接着替他抄写。殿内烛火燃了一夜。秦延川抄完最后一个字,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睡意朦胧间,仿佛有一个人走进殿内,在他身边停住……秦延川再醒来时。窗外已经天光大亮。他揉着眼睛,视线逐渐清晰,才看到不知何时坐在他们身旁的谢月白。她坐在案前,手边放着一只茶盏,低垂的眉眼,在晨曦暖阳下少了几分柔和,看不出什么情绪,几缕雪白的发垂在胸前,手中看着的,正是他昨日帮秦景明罚抄的课业。
“陛下!”一道清冷的声音冷冷响起。谢月白脸色难看,不动声色地将秦延川挡在身后,看向秦景明,语气冷肃:“平日里,我是怎么教导陛下的?”“他就是你的皇兄,长幼有序,不可对他不敬。”“今日宴席结束,便罚你将今日课业抄习十遍!”秦延川看向谢月白,有些发愣。自他醒来之后,见到的谢月白从来都是平和,温柔的。还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神情严肃,语气严厉。秦延川其实也想到了,这份礼物或许送不出去。
听到这话绾清仿佛更愤怒了:“若是我没来,你准备怎么办?杀了她?”绾清手一用力,藏在手腕中的折叠刀啪一声掉落在地上。此刻我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脑袋。“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江欣妍晃了晃手机,威胁的意味很是明显。“给你发的那些还是普通的,还有一些更露骨的你要不要观赏一下?”看着江欣妍洋洋得意的模样,我真的很想将她碎尸万段。当初我到底是被什么蒙蔽了双眼。自己早就该想到,那样子家庭长大的女儿能是什么好东西。正当我二人僵持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脆生生的声音。“爸爸,你怎么在这里?”儿子背着小书包和朋友正靠在大桌子旁点饮料喝。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江欣妍已经大步朝着梓寒走去。
“阿秋哥哥和时薇姐姐呀,他们一直在问我绾清阿姨怎么样,喜不喜欢,愿不愿意和她待在一起。”我蹲下来,视线和儿子齐平:“梓寒想不想要一个妈妈?”梓寒却是摇了摇头:“有妈妈爸爸会生活得更加不好,我只要爸爸。”“梓寒若是不喜欢,爸爸就不跟她见面了。”我伸手将儿子搂进怀里。和江欣妍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给梓寒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江欣妍清醒时,对待梓寒很好,经常会给他买礼物。但她总是有应酬,喝得醉醺醺地回来,若是我动作慢了一点她就会大发雷霆。
绾清微微一笑,清冷的面容瞬间变得柔和。两人沿着湖边一圈一圈地走,仿佛有一种别样的默契。“江欣妍她……”自从那天从警察局出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的身影。“还关着,每天都在警察局骂骂咧咧,他们都想给她送走了。”“如果你想要控告她的话,我可以作为你的证人。”我一愣,瞬间明白了绾清的意思,但是我并没有送江欣妍去坐牢的打算。“我知道她这种行为是犯罪,但是她依旧是梓寒的妈妈,我若是揪着这件事不放,在梓寒的成长过程中可能会有人用这一点来攻击他,我不希望出现这种情况。”
……“陈先生,笔录做完你可以回去了。”警察用不太熟练的汉语朝我说道。我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后面却传来急促地拍栏杆的声音。“陈行简你不准走,我是你妻子,你怎么可以把你妻子送进局子。”“我们本来就是夫妻,我想和你亲热亲热有什么问题?你竟然还报警抓我,你疯了吗?”我脚步一顿,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好像直到此刻,我都没看清江欣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竟然可以卑劣到这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