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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严辞看着被泪水洇湿而字迹模糊的奶奶两个字，心脏仿佛被一刀一刀凌迟。
顾凉夕和他说过奶奶的事。
每次说，顾凉夕都会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顾凉夕虽然是影后，但鲜少有人知道她是被奶奶养大的。
奶奶养她到14岁，直到生病去世她才被爸爸妈妈接走。
他曾记得顾凉夕说过：“如果我有一丝一毫值得别人称赞的品质，那都是我奶奶教得好。”
她流着泪，又好快地擦去，她说：“奶奶说过，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所以在一起13年，厉严辞很少看到顾凉夕因为除了奶奶之外的事流眼泪。
18岁因为拍戏摔断腿、摔破头她没有哭，20岁得知失去第一个孩子也没有哭。
在机场知道父母车祸身亡没有哭。
在结婚十周年纪念日的那夜，哪怕他已经那样决绝无情，她也没有哭。
曾经这成为厉严辞厌倦顾凉夕的理由。
他觉得她太要强、太坚强，好像没有自己也能够很好地活下去。
随着结婚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好像越来越体会不到被她依赖的感觉。
可是他总是忘记，是他先隔绝了顾凉夕的需要。
“辞哥，我们回闽南好吗？”
“辞哥，今年过年我们去魁北克好吗？那里下雪好美。”
“辞哥，我有些不舒服，今晚可以早些回家吗？”
顾凉夕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回荡在厉严辞耳边。
可那些时候的厉严辞都是怎么回答的呢？
“对不起，凉夕，今天的工作很重要。”
几乎每次都是千篇一律的一句话。
顾凉夕相信了吗？失望是在这一句又一句的对不起中累积的吗？
他的对不起对她来说，恐怕早就变得一文不值了。
厉严辞蓦然又想起那两份早就签好字的离婚协议。
“如果凉夕确定你不爱她了，离婚协议书就是她给你的，最后的礼物。”
张禾漠然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原来那一夜是她最后给他的一次机会。
也是她最后给自己的一次机会。
厉严辞忽然急急忙忙把日记往后翻，哪怕手指被锋利的纸片划破也不在意。
【2月14日，辞哥第一次忘记我的生日。】
【5月9日，我等了很久，辞哥说今天不回家了，我在沙发上睡着了。】
【10月21日，辞哥和一个女人上了娱乐小报。】
【过年了，只有我一个人，假如有只小狗就好了。】
【厉严辞，扣1000分！】
【好吧，加10000分，辞哥今天给我带了我最爱吃的栗子蛋糕！】
【辞哥，为什么偏偏是赵青呢？】
【十周年纪念日，我们最后的机会。】
看到这句，厉严辞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他觉得心脏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攥住，那力道越来越大，攥得他马上要疼得喘不过气来。
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厉严辞闭了闭眼睛，鼓起勇气翻开最后一页。
【靠近你就靠近了痛苦，远离你就远离了幸福。】
这一行字写得好深，有点歪扭，丝毫不似之前的字迹工整。
霎那间，厉严辞感觉有一把刀当头劈下，让他肉体和灵魂一分为二。
心脏痛得麻木，灵魂也因为这句话四分五裂。
厉严辞抱紧顾凉夕的日记本，就好像在用力拥抱这些年的顾凉夕一般。
他好想回到那些时刻，接住她的脆弱、痛苦、悲伤……
厉严辞没有看见，其实这一页的背面，顾凉夕还写了一句。
【辞哥，我还是决定爱你，像16岁的我一样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