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点,医院。许霜拎着早饭来看望贺母,却发现贺母病床旁的陪护床空空荡荡。她不由得眉头轻蹙。“顾随舟呢?”他沉声问。贺母垂在枯瘦的眼皮不说话。许霜没发现贺母的异常。下一秒,她扫到贺母病床旁柜子上放着写有顾随舟字迹的平安符,她眼底闪过一抹欣喜和了然,冷哼一声:“也不知道他这动不动就闹消失的臭脾气是跟谁学的?”说着她伸手想要拿过平安符。却被贺母伸手使劲拍开。贺母气哼哼道:“混账丫头!这是随舟送给我这个老婆子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沈慕白闻言却抬手狠狠扇了顾随舟一耳光,咬牙切齿道:“别以为我和你一样蠢,会相信你这种鬼话!贺家那老货还活着一天,我就不可能娶她。但我又不能弄死那老东西,只能想办法弄死你这么个没爹妈的可怜虫了!反正我看不惯你很久了,明明处处不如我,就因为爸妈是教授,就能如愿当总工丈夫,就凭你也配?!反正一旦你成了废物,那你就是全城人的笑柄!到时候谁来劝,霜儿妹妹都不会嫁给你了......动手!”
许霜对此表示支持。顾随舟什么都没说,拖着虚弱的身体回到了家。客厅凌乱摆放着属于他的行李,而小姨家的锁都被换了。顾随舟路过时,还看见沈慕白以顾随舟人的姿态,邀请同事去他家吃饭。目睹这一切的顾随舟没有发火,而是默默收拾好行李。然后每天三顿给贺母送饭。沈慕白刚开始也想吃,但在吃完第一口就因为海虾过敏后,他也不敢再吃顾随舟做的饭了。在顾随舟的照顾下,原本虚弱的贺母身体好了很多。
“池学长疯了吧,新人一过来就上9?这谁顶得住?”沈月眠咳嗽两声,还没开口回答,被称为池学长的男人转身就走,一个字都没有多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她攥紧了手心,回了宿舍。也许是白天得到了帮助,她没有梦到濒死的冷。可是噩梦从来不会放过她。“沈月眠!我不是说了不要缠着苏既明,你为什么不听呢?!”
苏既明扯着发丝,连自己都觉得荒唐,懦弱得想要掉眼泪。“少爷,我把报告发给您了。”助理毕恭毕敬发来文件,见他怔愣,她主动解释道:“夫人早在第二天就调查了林小姐和沈小姐,都发给您了。”“她说,您看完了以后,知道该怎么做再打电话给她。”什么意思?苏既明呼吸一窒,不由自主攥紧了掌中的手机,眸色沉沉。他沉默一瞬,先打开沈月眠的文件,只有4页。他心尖一颤,望着那抹鲜红的‘下落不明’四字,心悸得难受。
他想要去看她的模样,却怎么也看不清。好熟悉……“我的儿子怎么还不醒!”“要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我要把游轮3号的所有人都告了!”刺鼻的消毒水味缓缓钻进鼻腔,耳边传来熟悉的吵闹声。苏既明醒来的一刻,还没开口就剧烈咳嗽起来,点点猩红落在手心。“儿子!”苏母红着眼扑过来,对着一旁的助理训斥道:“叫医生!”苏既明皱眉接过母亲递来的温水,只喝了一点就不愿意碰了。他现在看到水都心悸,无法接受。
“我应该要向你道歉,孩子。”“对不起,是我疏忽了管理,险些害死了一条年轻的性命!”沈月眠怔怔望着他,不明白他为何道歉。“不,我确实名声很差,这都是事实……”所长摇了摇头打断她:“都是错的,两天前,那些所有谣言都澄清了。”沈月眠心中乱成一团,迟钝望着所长手机上盖红章的文件。“上级收到人举报大学生跳海事件,把你的事从到到尾调查了一遍,网上和学校都贴了公报,抓了好几个学生。”
“那你们他妈的倒是去找啊?!”“我有的是钱,一个亿够不够?十个亿够不够?!”船长看不下去,带人控制住苏既明,叹息一声。“抱歉,我们有心无力,一个人怎么能在暴雨的海里活下来呢?”“苏先生,节哀吧。”节哀?他要听的从来就不是什么节哀!苏既明大口大口喘着气,溺水的胸腔被撕扯得剧痛,却抵不上心口痛楚的万分之一。他捂着干涩的眼眶跪倒在地,望着沈月眠跳下去的方向,还想要上前。
……“轰隆!”一道雷光闪过云层,狂风呼啸,像是有人在悲号。苏既明猩红着眼趴在栏杆上,脑袋一片空白。这一切太快,快得不真实。“沈……”明明刚才沈月眠坐在身边,黝黑湿润的双眼安静注视着他。怎么会跳下了大海?这么大的浪,她会出事……只要想到她会死,一种说不出来的疼,从他心底翻滚汹涌的冲到了他的咽喉处。他趴在栏杆上,望着一片漆黑的大海从头冷到了脚底。脑海阵阵晕眩反复提醒他,不能跳下去。
周梦瑶瞳孔紧缩,一把拉住他,声音里带着慌乱:“萧简,你说好要陪我过十二点的!”萧简皱眉,看着被拉住的手,心头愈发焦躁不安。“下次……”“萧总,太太给你给您发来了消息。”特助把手机递了过去。萧简接过,上面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沈楠栀发来的认错短信,而是一封文件。点开文件后不禁瞳孔一震。只见文件上面清晰地写着——【DNA检测报告:萧简与沈以溪生物学父女关系99.99%】
玻璃片狠狠划破手腕,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呼吸也越来越微弱。恍惚间,她似乎又看见了女儿。小小的身影站在光里,朝她伸出手:“妈妈,我们走吧。”最后一支烟花升空,沈楠栀缓缓闭上眼,一滴泪滑落。萧简,你救我的命,我还给你。
这么大个口子,她的宝贝一定很痛吧,她摔下来的时候,是不是在哭着喊她?她摸着女儿的小手,忽然发现里面紧紧攥着一朵花。老师看到这一幕,也红了眼:“那是以溪摘要送给爸爸过生日的花。”她木讷地看着怀里的女儿,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泪水不停地流淌,像是流不尽一般。她的以溪,她最贴心懂事的宝贝,就这么永远留在了四岁。翌日,沈楠栀在医院的指引下,给女儿做好火化,删掉了所有和萧简所有的联系方式。
挂断电话,她立马打给萧简。出乎意料的,电话通了。沈楠栀急出了眼泪:“以溪她出事了,求你把许老给你的那颗药丸给我!”萧简曾经跟她说过,他手上有一颗可以救命的药丸,是合作过的中医泰斗许医生赠予他的。电话那头的萧简一顿,随即用冷漠开口:“一个贱种,也配用许老的药?”察觉到电话那头要挂,沈楠栀心下一颤,脱口而出:“只要你给我药丸,我就跟你离婚,从此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窗外的大雨模糊了窗户,也模糊了她的视线,冷意再次席卷而来,手腕上早已被指甲划得鲜血直流。她的抑郁症好像更严重了……腕间分明血肉模糊,她却毫无知觉。她翻找着之前医生开的药,塞进嘴里。手腕上的刺痛逐渐演变成一种麻木的钝痛,仿佛与她的灵魂撕扯着。直到电话再次响起,已经是好几日后了。“沈老师,明天演奏的新乐谱有点问题,你能过来一趟吗?”她看着无力的手,出声应下,拿起一边的辞演申请,放进包里。
沈楠栀开着车,飞速赶往马场。一路上,她的心脏狂跳不止,握着方向盘的手心早已被冷汗浸湿。冲进马场时,映入眼帘的画面让她的呼吸几乎要窒息。女儿手肘、膝盖全是血,眼睛紧闭,小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萧以溪都是被她和萧简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何时受过这么重的伤!沈楠栀冲上去,小心翼翼地抱住女儿,手指轻轻拨开她凌乱的发丝,仔细检查着伤口,每一滴血迹都像是割在她心上。
三个月。她第一天跟着池皊霰做生物分子重构,不熟悉的情况下做到凌晨1点。第二天熟悉一点,做到11点完成。第七天更快了一些,做到7点可以完成。池皊霰嘴巴很毒,有任何错误会马上指出来,从来不会委婉。这句话是她喝水的时候,助手吐槽的。“你怎么就受得住他?”
另一个不认识的戴眼镜女人:“应该是过度呼吸了,来,跟着我的口令,集中注意力!”沈月眠喘着气怔怔望着她们的眼睛,里面什么也没有,没有她害怕的责怪,也没有质疑,更没有嘲笑。“吸1、2、呼!五秒……重复……”她通红着眼眶,慢慢找回了自己的感官。嗡鸣的听觉终于听清了旁人的话语。“为什么要抓我!放开我——”叫嚣的女人还在大喊,却没有一个人站她那边。“哪来的低智商原始人,跟她呆在同一个区都觉得污染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