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若是没有靠山或是关系,等闲开不了药铺或是医馆。貌似不起眼的小药铺,也有可能暗藏玄机。药铺的伙计不似酒楼或茶馆的伙计,无需对来客点头哈腰,堆笑奉承。然而在见到顾陵川身着丧服,仍气宇轩昂,伙计便知此人非凡,于是立刻恭敬地迎了上去。“请问贵客是抓药,还是问医?”顾陵川语气淡然:“我自带药方抓药,但若你们坐堂医在,也可让他一并看看。”伙计心下明了,面上不动声色,微微欠身,朝顾陵川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坐堂医此刻尚在看诊。若只是过目药方,我家主人也可一观,请随小的来。”
他走了,回到了他本该就在的那个地方。桥归桥,路归路,他还是那个探花郎,而章韵竹还是那个不会说话的章韵竹。之后,章韵竹一直安静地待在分属于自己的院落之中,直到老夫人将她唤至跟前。情窦初开的少女,眼角眉梢都透着一丝惆怅。她自是茫然不自知,然而这番情绪却逃不过老夫人那双几经风霜的眼睛。老人家看着衣衫轻飘飘地挂在章韵竹的身上,心里疼惜的不行,便连带恨极了那个远赴京城的痴傻孙儿。
赵氏今日和方明礼吵了一架,引发了头风,这会看到方明礼更加头疼,别过脸看着烛火出神。方清宜坐在母亲床边,看看互不相看的两人,心中悲哀,这也是夫妻,能生儿育女,却不能肝胆相照。“爹,娘,刚才忠英侯府的林夫人来问我,问我……愿不愿意嫁给她家大爷。”方清宜收拾了一下心情,缓缓说道。“什么?!”方明礼和赵氏都失声惊叫。在有心人的刻意传播下,叶既明已经要死的消息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和方清泽涉嫌舞弊并列为京都最近的两大新鲜事。方明礼和赵氏自然都知道这个消息,所以才会这样震惊。
方清宜不管不顾的说完,转身就往内宅跑。方明礼原本吹胡子瞪眼要责骂方清宜越发没了规矩,听到她说方清泽受伤了,不由愣在当场,心里也难受起来。他只有一个儿子,从前一直是他的骄傲,他也没料到儿子会出这种事。瘸了?那是不是以后就绝了仕途了,方家跟英国公府的差距越来越大了……方明礼脸色灰败,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老爷,外头来了位夫人,说是忠英侯府的,要来探望咱们家太太和姑娘。”门房上来人禀报了一声,方明礼一愣,自己同忠英侯府并无往来。只是人已经到了门上,不请进来也不礼貌。
方清宜接过风帽道了谢,心中感慨这位梁东家真是心细如发。马车缓缓停下,两人出了马车时,外头天已经黑透了。梁澄在前面带路,方清宜跟着他到了刑部衙门的后门。“这位小哥,我们是李梅染大人的朋友,跟大人说好了的,过来找他有点事。”梁澄说着,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块银子塞到了守门的护卫手里。门卫看了两人一眼,叫了另一个人过去问问。不多时,里面回话说李大人请他们进去。“一会你只管低着头跟在我身后,不要说话。”梁澄小声吩咐道。
方清宜回到家,刚进门就见方清悠守在二门边上,双眼红肿,刚刚哭过的样子。“清悠,怎么了?别担心,姐姐会想办法的。”方清宜上前揽着妹妹的肩膀,小声安慰着。“爹娘刚才吵了一架,娘要爹去求求英国公,爹不肯去,娘就说要和离……”方清悠三言两语交代了刚刚的事情,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下来了。方清宜暗叹一口气,自她懂事起,爹娘的感情一直不谐。娘说爹爹是看不起她出身商贾,认为当初祖父瞧不起爹是庶子,故意给他定了这门亲事。两人成婚二十载,方明礼对此一直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