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片刻,她微微偏过头去看相机的小屏幕。两人靠近了一些,只有半臂的距离。她身上散发出一股清冷的白梅香,像是刚刚下过一场薄雪,清冷而无声,萦绕不去。池照野愣了好久,连她什么时候退开都不知道。“拍得很好,谢谢。”她的声音就像她给他的感觉一样,冷得像雾凇,冷冷清清,不留痕迹。见她要走,池照野下意识地上前一步说道。“我叫池照野,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什么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两句话,就能把一个人的一生概括。撕心裂肺的痛楚让池照野再也承受不住。他失去了意识。……藏区的雪,总是成片成片地落下,铺满了整个大地,仿佛是大自然最纯净的画布。院子里那颗梅树,枝头坠挂着一层雪,红蕊与褐枝被白雪覆盖,形成了一幅难得一见的美景。池照野刚踏出屋子,就被这美景所吸引,忍不住拿出相机,将这一刻永远定格。这是他全国旅行的第多少天,他已经记不清了。
主治医生叹了口气:“您稳定情绪再进去吧,见完最后一面,就要火化了。”池照野怔怔跟着他上前,透过玻璃窗看到她的侧脸。霜花在观察窗上蜿蜒生长,将她的轮廓切割成记忆碎片,唯有左耳垂那枚绿松石耳坠依旧湛蓝如圣湖之水。眉眼如画,跟那天一样睫毛染上冰霜,就像睡着了一样。她颈间的哈达被换成惨白的尸布,曾经捧着佛珠的手交叠在胸前,指节处凝着晶莹的冰晶。似乎还像那晚,躺在他怀里一样。
方司宁脸色白了一瞬,战战兢兢坐下,什么话也不敢再问。对于他们这些豪门来说,送去疗养院和变相囚禁没什么区别。宴席间,两个人没有过多地交流。江闻野没吃几口,只是一味地往嘴里灌着酒。方司宁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色。直到他醉意上脸,才敢凑到他身边,关心一下。方司宁将他手里的酒换成蜂蜜水,劝道:“你醉了,先去休息吧。”江闻野低着头没有应声,良久,才抬起眸子,漏出滔天的恨意:“我把她杀了!”
只是跪在灵位前一动不动,脸色灰败,眼睛下一片灰青,头发也没有打理。看上去没有什么精神,竟然看上去和将死之人没什么两样。方司宁心底泛起一阵酸涩,在他身边蹲下:“小叔,方小姐已经死了,你别太伤心了。”话说出来,回答她的却是一阵沉寂。江闻野甚至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她,依旧怔怔地看着正中间的遗像出神。方司宁只能挪动着更近一步,将手放在他肩膀上:“小叔……”话未说完,江闻野起身狠狠踢向方司宁的肩:“别碰我!滚!”
没来得及细想,机器人便在她眼前落下:“准备前往下一本书!”方司宁眼中没什么情绪,反倒尽是疲惫,低声恳求道:“这次我可不想当一个炮灰白月光了!”机器人兀自旋转着似乎是在思考,回复道:“稍等,我去帮你申请。”机器人嘀了一声之后正式进入匹配模式。方司宁独自坐在纯白荒芜的空间里。她摩挲着已经空无一物的手指,脑子里不可遏制地想起江闻野。简介里说他会心安理得地接受孟安然,之后还会有一个像她的替身出现,之后便是这三个人之间的纠缠。
血溅到他脸上,他昏了过去,醒来后父亲像是苍老了十岁。守在他床前,握紧了他的手,告诉他:“在你不够强大之前,不要让人猜到你的爱。”那会是你的软肋。后来那个女人成了他的继母,他们一起怀念母亲,可只有他知道,这个女人恨他,恨母亲。母亲的死也是她害的。他不敢对方司宁好,不敢表达她的爱,将她送去阁楼,对一个无关的女人爱得如痴如醉。他无比厌恶他自己,他将戒指摘下,藏在心里,也将方司宁藏在自己心里。
江母听到他威胁的话,神情紧张,脸色发白:“我可是你妈!难道你还想对我做什么不成!”江闻野轻笑一声,慢悠悠回道:“我当初和孟安然一起出门可是你指使的,你到底想丢掉的人是谁!你心里清楚!”“要不是她非要穿我的衣服,我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在这里好好站着和你说话呢?继母!”这桩家族秘辛骤然被揭穿,连带着孟安然的脸色都是青了又白。她松了挽住江母的手,低着头看不清楚神色。江母彻底白了脸,扬起一掌就是扇在江闻野脸上。
……江家。孟安然裹着一件披肩等在门口,将车辆进门便很快迎了上去。“闻野……”才从喉咙里漏出一个音便被江闻野接下来的动作截断——江闻野直接将方司宁抱在怀里,像是没有看见孟安然一样,径直将她略过。孟安然脸上笑容僵住,那副温和的样子险些挂不住。眼底怨恨更是愈演愈烈。又是方司宁,她又想着抢走属于她的江闻野。孟安然眼珠转了转,提紧了一口气,但还是回身追了几步跟上去。口中关怀不断:“宁宁怎么回来了?不是在医院待产吗?”
究竟是装得太好,还是真的不知不觉?这个念头一出来,陆今野的薄唇就抿成了一条线。体内的燥热越来越强烈,他忽地起身,朝林听步步逼近。“先生,您这是......”高大炽热的身躯猛地欺近,林听连连后退。铃铛随着脚步发出声响,遮盖了二人杂乱的心跳声,却撩起另一种旖旎气氛。直到被陆今野逼到了逼仄的角落里,退无可退,她才被迫看他。两人的距离太近了,近到陆今野急促温热的呼吸撒在她脸上,强势的侵略性扑面而来。
“让我猜猜,你今天能这么气急败坏地找到我,是不是林听把你甩了?要我说,她早就该这么干了!全都是你活该!”白柚清越说越上头,完全察觉不到傅以宸危险地眯了眯眸子,悄然靠近她。她还想继续往下说,一双大手就如铁钳一般掐住了她的脖颈。她吃痛,对上了傅以宸盛怒的双眸。“我让你别再说了!听不懂人话是吗?”白柚清下意识想要挣扎,但傅以宸的力气太大了,她用尽全身力气也没能撼动他分毫。
所有力气在这一刻被抽空,傅以宸颓败地坐在原地,眼神始终对不上焦。他呆呆地抬起手,无措地看着手心纹路。“......这是梦吗?难道是我还没醒?”他茫然地看向四周,眼神从质疑到恐惧,头一次感觉生存了二十多年的世界如此恐怖。见状,工作人员无奈地摇了摇头,从兜里掏出一本册子。“傅先生,林小姐在去世前特地嘱咐我,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傅以宸这才缓慢地抬起眼。那本册子他认识,林听有写日记的习惯,经常在上面写写画画。
身后被撞到的人骂骂咧咧,他都恍若未闻,径直走向前方。他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到殡仪馆的,只知道工作人员领着他到了一处小屋。推开门的一刻,一阵扑面而来的寒意裹着消毒水的气味往他鼻子里钻。几排冰柜靠墙而立,发出细微的嗡嗡声。傅以宸不适地蹙起眉头。“你说小听在这个屋子里?不可能的,她最怕冷了。”工作人员没有接话,而是走到其中一个冰柜前,缓缓拉开。那张熟悉的面容就这样撞入了傅以宸的视线。
他不可置信地打开房间门,疯了似的开启所有柜子,都没有发现一件关于林听的东西。什么时候搬走的?!为什么会这样?!一切都太不对劲了,从梦境到林听突然消失,所有事情都脱离了正常的轨道。梦境里发生的事情,就像预言一般,又像真实发生过一样,不断折磨着他。他唇瓣不自觉地颤抖几下,急忙掏出手机联系造梦师,试图从他那寻找到突破口。可造梦师居然也联系不上了。不断的忙音中,他几近崩溃。
不知道喊了多久,久到他的嗓音都染上撕裂感,林听的手机震动了一声,打断了这场闹剧。剩下的话顿时被他咽下,傅以宸急忙摸出手机,想从中找到某些线索。才一打开,他的视线就瞬间被最顶上的消息占据。那是一条条来自白柚清的挑衅信息。从他和白柚清暧昧的聊天记录,到两人情趣时拍的小视频,甚至欺骗林听偷偷和白柚清见面的谎言,全都清晰地摆在眼前。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傅以宸不受控制地松开手。
“你之前跟我说过,你为了忍住欲望去找了造梦师,就为了和我在梦境里......但那到底不是真的我。想不想趁着这个机会尝试一下刺激的?比如,我们两个一起进梦境。”话音落下,傅以宸的眸光骤然一深。一股热度从下腹往上升,本就浮躁的心情更是燥热。他再次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林听,确认没有动静之后沉下声。“最后一次,一个小时内必须回来。”关门声响起,林听猛然睁开眼,默默听着二人越走越远。
......“医生,你确定是受到强烈的情绪刺激才晕倒的吗?可是最近什么都没发生啊......”意识再次恢复前,林听的耳边一片嘈杂,隐约听见傅以宸和医生的谈话声。但她只觉得浑身无力,眼皮似有千斤重,怎么都抬不起来。好像之前的刺激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让她再也没有心力折腾。她无力,更无奈。她终于妥协,静静地躺着,没有动作。医生语气肯定:“从林小姐的检查情况上来看是这样的,总之,最近好好陪林小姐吧。”
傅以宸的身体明显紧绷着,皱着眉想要躲开。“没事的,桌底下别人看不见。”“宸哥,你难道不觉得这样更刺激吗?”“你明明也想......为什么不让自己舒服呢?”白柚清没有放弃,她微不可查地看了一眼林听,故意用只有三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可傅以宸满脑子都是其他事,并没有注意到这点小心机。一次又一次的触碰下,傅以宸的理智被冲得七零八落。他的闪躲越来越弱,直到不再避开,眼神也不似一开始那样清明,隐隐有享受的迹象。
白柚清踩着高跟鞋在傅以宸另一边的空位上坐下。“你怎么来了?”傅以宸的笑意凝在脸上,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与惊讶。白柚清笑得暧昧。“我是你们的合作方,这场会议关乎我们合作的项目,我来旁听,不行吗?”说完,那双波光潋滟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傅以宸,眼神肆无忌惮地黏在他身上。看员工们没有察觉到异样,傅以宸抿着下唇,没再说什么,只是看向白柚清的眸光意味不明。两人交缠的目光被林听尽收眼底,她淡然地收回视线,不愿再看。
大掌一下又一下拍在白柚清的臀部,雪白的肌肤很快遍布红痕,她只能哭着求饶。“唔,不要......”不料呜咽声激起了傅以宸的欲望,换来他更加疯狂的失控。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神里充满了迷离和沉醉。“宝贝,你真诱人。今天聚会的时候,我差点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你按在身下,看你还有没有力气勾引我。”“别忍,再大声点,我会更喜欢。”屏幕外,挑逗的话语清晰传入林听耳内,她呆滞地看着他们交叠的身影,面如死灰。
林听开着最大音量,还能隐约听见他们交谈。“宸哥,我这么穿你喜欢吗?”傅以宸不知道回想起什么,眸光微闪,嗓音和梦境里哑得如出一辙。“......特别喜欢。”“那,要不要看点更性感的?”白柚清抓着傅以宸的手,一点一点往自己身上拉。或许是酒精驱使,傅以宸的眼神慢了几拍,放任了白柚清的引导。昏暗的灯光成了他们的庇护,两人的身上盖着一条毛毯,平坦的布料下不时有微微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