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病房里一阵死寂。祁槿安眸光暗冷:“柯晚柠,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刚刚的话是真心吗?”柯晚柠知道有些回答一旦出口,自己和祁槿安之间的关系就再也无法转圜。但她还是回答了:“是。”祁槿安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病房门重重关上,“砰”的巨响,像是砸在柯晚柠身上。所有伪装在这一刻卸下,她躲进被子里放声痛哭起来。她哭了一夜,哭到眼睛干了,哭到没有力气。天色大亮时,她想,这样也许就够了。
费白潜一脸惊愕,欲言又止。柯晚柠看在眼里,微微皱起眉:“有话你就直说。”说完也好赶紧离开。费白潜看上去很纠结,但终究还是开口:“小柠,作为朋友,看见你这样我很心疼。但昨晚槿安来找我们喝酒,喝个烂醉……”“说句不好听的,既然你要死了,那就别用这个病逼着他和你结婚了吧?”
柯晚柠一张脸白得没了血色。祁槿安恰时回到病房,看见她这样立刻上前:“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柯晚柠紧紧抓着他手,哑声问:“我妈管你借钱,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祁槿安一怔,不以为意:“这件事你别管了,左右那点钱也不多。”柯晚柠喉咙梗了下。祁槿安家境优渥,三十万对他来说的确不算什么。也正是因为知道这点,她才会一直那么努力,想要缩短两人的差距!可母亲的行为,彻底击垮了所有。
他笑笑,继续给小男孩讲:“薏苡仁,利水消肿,健脾,清热排毒。因为你妈妈脾虚湿滞,水肿腹胀,所以薏苡仁与白术、黄芪同用,除此之外,因为长期营养不良,你妈妈还有中度的贫血。”小男孩眼圈一红:“因为妈妈她总是把好吃的留给我,鸡蛋和肉,她都只吃一点点。”何苏叶摸摸他的头:“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努力考上大学。”何苏叶回到住处,那边相熟的同事告诉他村民送来几条鱼、一锅鸡汤,还有几罐米酒,说是何医生结婚没什么拿得出的礼,只好请他将就。他哭笑不得,倒是同事也趁机撺掇他,说是医院有几个小护士暗恋他好久了。
“吃了啥东西?”“他嘴馋,吃了好多糯米团子。”“那是,小孩子容易积食,糯米又不容易消化,待会你去药店里买点药。”然后她又似乎想起什么,“我家有很多这种药方子,我让凡凡拿给你们看看。”沈惜凡奇怪:“我们家有很多药方?不过是一个失眠,一个发烧。”沈妈妈解释:“哎——不就是那本书里夹着一沓药方子,前几天一个人递过来的,说是借你的书,我后来翻翻,里面夹了不少药方,心想可能是你的,就随便给你丢书架上了。”
那地方是真的很穷,以前没有修路,也没有车能开进大山,他们就徒步进去,穿过山林,很多人的运动服在山里不到半天就会被刮烂,到了村子里他们都不敢相信,村子里的建筑都是土砖,家徒四壁,连床都是用拆下来的门板做的。他每天去打水、烧火,然后给村民看病、给小孩子授课,那里的人大多很穷,买不起药,甚至一辈子连医院都不知道,村里唯一的医生不过是个赤脚医生,用着祖传方子和山上的草药治病救人。
她想起第一天来到酒店的情景,捏着推荐信,迷惘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木然地被秘书领去经理室,出来半个小时后腿还发抖。后来正式签约的时候,她还开玩笑说生是酒店人,死是酒店魂,没想到,三年真的很快,一眨眼就过去了。“从此还有更远、更艰难的路要走。”她对自己说。回到家她大睡了一场,吃完饭上网和苏杉聊天,自从上次介入他俩吵架调解之后,她便和苏杉越发熟稔起来,也许是志趣相投,总之无话不说,相见恨晚。
邱天脸抽搐了一下:“我是搞心脑血管的,而且我那三脚猫水平你敢让我开,我都不敢让你吃。尖尖角在学校实验室,你过个马路就到了,发条信息给他,他绝对会飞奔出来见你的。”沈惜凡笑起来:“那我去找他了啊。”他眨眨眼,嘀咕道:“去吧,去吧,他会高兴死的——”她第一次来何苏叶的学校,老校区已经破旧不堪,杂草生了一路,几辆校车停在路边,上了年纪的老教授坐在里面谈笑。她边走边看,好奇得很,一直从百草廊转到了宿舍区。
沉默了半晌,许向雅缓缓开口:“你和那个严恒是怎么回事?”“嗯?”她差点呛到,“没怎么回事呀!就那回事呀!”“瞎说,那天舞会的时候,是人都看出来你们俩有问题,你过年几天没来值班,酒店里面都传疯了,有些实在是过分,说你是什么他包养的情人……”她一口气没咽下,立刻呛住了:“他就是我的初恋,早就分手了,现在够明白了吧?”许向雅瞪大眼睛:“哇,原来你的初恋现在这么有钱——呃,我其实是想说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过分!”
何苏叶抱着醉死的沈惜凡哭笑不得,只得坐在花坛边,沈惜凡乖巧地睡在他怀里。他细细看着她的眉眼,她的长发穿过他的手指,光滑、柔顺,像缎子一样细软。好不容易他的心跳趋于平静,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无奈地捏了捏她的脸,他愤愤不平:“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真是的,你考没考虑过我的心情?”今年的生日礼物,他似乎有些吃不消。他握住沈惜凡的手,轻轻吻下去,心想,反正她也不知道,赚回来一点儿是一点儿。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忽闻走廊上一阵脚步声,细碎的高跟鞋声有些紊乱,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上的活儿,期待着什么。脚步声戛然而止,没有像预想那样,来人推门而入,拎着饭盒,笑着对他说:“何苏叶,吃饺子,别忙了,今晚是大年夜呀!快来,不然我就全吃了。”彼时他不愿意回家过年,只待在实验室里,张宜凌也要忙着做实验写论文,两个人就在实验室里吃饺子、汤圆,然后在下半夜的时候他把她送去火车站,一个年,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如今警方从山谷里把尸体抬了出来,死的却不是柯晚柠。那会是谁?怎么还有另一个人死在了山谷里?事情一下变得严重,警察让基地里的人一个个过来辨认。但人人都说没见过这个女人。祁槿安抓住一个警察的手臂,语气急切:“她不是柯晚柠,就说明柯晚柠还活着,你们不派人去找她吗?”“祁先生,你先冷静一些。”那警察将祁槿安的手拿开,“刚才我们已经在山谷里排查过了,再没有第二具尸体。”
祁槿安紧紧攥着手机,没发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柯晚柠……她的病怎么样了?”脑科主任沉默了片刻:“这件事柯医生原本不让我告诉你的,但你们是朋友,我想最后这段时间你应该陪在她身边。”“半个月前,柯医生的癌细胞扩散了。她放弃了手术和化疗,时日不多了。”5“咚!”祁槿安的手机从掌心脱落,砸在地上屏幕瞬间开裂。半个月前,正是柯晚柠和他说想要一个生日宴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今天之后他估计会很生气吧。她又瞒了他一个人做决定。但没关系,以后没有自己这个拖累,他终于能和陈佳霓好好在一起了。至于家人……在来跳伞基地的路上,她把上次祁槿安没收的三十万,和签好字的财产转让电子合同,都一起发给了弟弟。有了钱,他们也会生活的更好吧。她的死活……也就不重要了。四百米、三百米、两百米……柯晚柠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没有开伞。她双手慢慢向下到腰间,“咔哒”一声,将自己与身后的伞装备分离开来——
疼……好疼!柯晚柠无意识地伸手出去:“槿安……”可没人回应她。而这时,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她看不清名字,心里希望是祁槿安,于是强撑着精神接起。对面却传来柯母的声音:“小柠,妈上次给你的合同,你签了没有?还有欠小祁的那三十万,家里哪有钱还啊?你赶紧给他吧,他都给我发好几次消息了!”“亏我还把他当自家孩子,说翻脸就翻脸,我看这朋友你以后也别交了!”“喂?你有没有在听啊,妈和你说话呢。”
柯晚柠想着,眼底闪过很多情绪。最后,她慢慢站起身,走到了他们面前。众目睽睽下,柯晚柠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项链盒,递给了祁槿安。“槿安,去告白吧!”“正好趁今天我还有力气,能祝福你和陈医生天长地久,百年好合。”
祁槿安默了瞬,开口却说:“小柠,白潜告诉我他来找过你的事了……”听见这话,柯晚柠心头狠狠一震。他既然知道这件事,是不是也知道自己喜欢他的事了?祁槿安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自顾自往下说:“抱歉,我不知道那晚会让他们误解,我提出结婚只是想你有牵挂,能好好治病活下去。”柯晚柠思绪混乱,怕继续聊下去,有很多事都会戳破。她打断道:“你没必要为了我委屈自己。”说完,就低头拆开了餐盒一口口吃起来。
她的手是温热的,他脑子里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自己亲了她的手?秦洵甩了甩脑瓜子,他今晚是怎么回事,满脑子的黄色。看到秦洵脸上涌上不正常的红,江晚窈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想抽回手,却被秦洵死死拽住。再抬眸看秦洵,只见他脸上红扑扑的,连耳垂都是粉红色的。此际,他握着她的手,紧紧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江晚窈无奈,只能任由他这么拉着自己,也闭上眼睛,识图入睡。黑暗中,秦洵唇角微微上扬。
他深邃的眸子含着笑意,紧紧的看着他,他那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倒是颇有一番慵懒的味道。很帅。江晚窈心想。秦洵走到江晚窈面前,有些踌躇。片刻后,才说道:“我们和好,好不好?”他的声音从夜色里飘来,带着淡淡的凉意,几乎浸到她心里去。江晚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随即笑出声来,伴着院子里的蝉鸣,清脆悦耳。“哈哈哈。”秦洵有些不明所以,但是见江晚窈这样笑,他也大胆起来,伸手像以前一样轻轻敲她的脑袋。
秦洵想上前牵住江晚窈的手,像之前一样做出亲密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上前。拿着显微镜看节目的粉丝,自然也发现了不对。【真的没人觉得很奇怪吗?他俩这是吵架了吧?】【看秦哥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肯定是惹江姐不高兴了】【秦洵你这张死嘴!倒是哄一下你老婆啊!】【我怎么感觉他俩昨晚就不对劲了?昨天吃饭的时候气氛就很微妙啊。】【快哄啊秦洵!实在不会哄,就抱着亲啊!】···晚上,吃完晚饭后,秦洵就不见了踪影。
江晚窈拗不过桑淮月,吃完饭就被拉进房间逼问,还把门锁上守在门边,生怕自己跑了一般。“说吧,怎么回事。”江晚窈叹了口气,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桑淮月满脸无语,一时间欲言又止。“就为这?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昨天就见你俩不对劲,合着为了这么点小事闹这么久?”江晚窈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前和秦洵也不是没吵过架,但都是隔天就好了。这次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很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