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前的倒数第三天。晚上7点,我在书房写下了两封遗书。一封给宋家人;一封给顾云舒。刚将遗书装入信封,门外就响起了门铃的声音。打开门,顾云舒和宋霖彦亲密的样子瞬间映入我的眼帘。醉眼朦胧的顾云舒将头埋在他的脖颈,轻声喃:“霖彦,不要走……留下来……”我和宋霖彦同时一怔。而我一时竟分辨不出来,此刻的顾云舒嘴里喊着的人——究竟是我宋临宴的名字,还是男主宋霖彦的?
吃完早餐,两人一同出门。上车时,宋霖彦面露为难:“副驾是临宴哥的位置,他知道了会生气吧?”顾云舒却直接打开副驾驶的门示意他上车。“你放心,我不会让他知道。”于是我眼睁睁看着,从来独属于我的副驾,被顾云舒亲自邀请的宋霖彦坐上了。霎时,我的心里就像塞了一团棉花,憋屈得慌。我闭上眼睛对系统说:“我不想再看了。”系统适可而止地关闭了画面,说道。
傅锦年看见她,难免抱怨:“你去哪儿了?叫了你许久。”翠儿往日里总是看着傅锦年说话,声音也不小,今儿个却低垂着脑袋,小声似嘀咕:“奴婢去茅房了。”“你说什么?”傅锦年几乎没听清,便稍微扯了下嗓子,哪知翠儿像是惊弓的小鸟儿似的,骤然跪在地上,冲着傅锦年用力的磕着响头。“小姐,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咚咚咚,那额头磕在木制的脚踏上,声量十足。傅锦年活了两辈子都没见过这阵仗,也是慌的一批,忙问:“翠儿,你……做了何事?”
“你可以的锦儿,只要你把这药粉洒进他每日的吃食里,他很快就会死的。”“毒?你要我下毒?”“对,锦儿你放心,这药粉加入水中无色无味,他绝对不会发现的。”“不不不……太子哥哥我不会这么做的……我绝对不会这么做的……”“锦儿,我要你杀了他!”太子温和的脸忽然变得狰狞,他的嘴仿佛变成了一张血盆大口,下一刻就会将她吞噬。“啊——”傅锦年惊叫一声,蓦然睁开眼睛。额前的发丝已被汗水浸湿,身上更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刚刚做梦了,又梦到前世的了。
“李耀……”听见这一声软绵绵的呼唤,晋王这才从盛怒的回忆中回过神来,见傅锦年怯怯的望着自己,他慌的一批。“本王吓到你了?”是有点,但傅锦年还是摇头,轻声说了没有。“你还没有告诉我,太子他意欲何为?”晋王觉得自己跟她说她的心上人、她心心念念的太子想玷污她清白,好以此胁迫她为太子妾室,她大概是不会信的。而且,这也是他的猜测,并无可举的证据。“傅姑娘,且回去问镇国公吧,本王不方便与你说。”
喜宴摆在东宫,朝中五品以上官员均可携带一名家眷赴宴,傅柏羽带着傅锦年进宫,傅锦年本不愿意去,奈何她那个不靠谱的哥哥脸上不知道出了什么疹子,红通通一片,愣是整出了一张关公脸,母亲怕他丢人,便不让他去了。傅锦年觉得哥哥一定是装的,为得就是逃避相看!太子大婚这样难得的大日子,朝中大臣齐聚一堂,带的家眷大多是家中未婚的嫡子嫡女,且需是优秀的、拿得出手的。世人总少不了攀比之心。
傅柏羽摇了摇头,他拜访了几个老友,他们都没有什么可疑之处。“爹,我怀疑给我们送信的人是……晋王。”“咳咳咳……”傅柏羽被茶水呛的够呛,他咳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你这话……有何依据?”“他不但问了你的伤势,还要我们在京中多加小心,他说要小心……太子……还有丞相。”傅柏羽一听就觉得晋王说话不靠谱,太子敦厚纯良,又和傅家沾亲带故,他怎么可能会陷害自己?倒是丞相柳如风,早年和自己确实有些私人恩怨,但是几十年过去了,这些年他们在朝堂上下,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无事。
“好吧。”傅锦年见他冷着脸坚持,也不好再执拗。“我送姑娘下楼。”晋王说完,转头看想傅锦华,眸光沉沉的透着一股寒意。傅锦华摸了摸鼻子,道:“锦儿,那哥哥就不送你了,我去找陈宁兄和子阔兄吃酒去了。”说完,冲着晋王眨了眨眼睛,起步前往易淑阁。“傅姑娘,请。”傅锦年抬脚越过晋王,往楼梯口走去,身上的男装到底是从哥哥房里翻出来的,有些长,这上楼的时候还好,下楼的时候坏处就显出来了,傅锦年几次踩到长衫的衣摆。
那些久远的回忆,与眼前许馨月的狰狞面孔,逐渐重叠。“为什么?为什么他就是忘不了你!”许馨月眼眶发红。“你们都已经离婚了,为什么他还是不能完完全全的爱上我!”她一把攥住了江清瑶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抓破她的皮肤,眼神中透出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我和你之间,他只能选一个。”“就在今天,让他做出这个选择吧。”说完,许馨月拉着她,跌入海中。
然而,傅屿风再一次拉住了她。他指着她无名指上的那个戒指:“我要你现在手上带的这个,就这个。”江清瑶一瞬间就攥紧了手。她不想给他。这枚戒指,或许价格低廉,可在她心里,却有着无与伦比的重量,远比那所谓的十克拉钻戒,要珍重得多。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那么在那个晚上,她就该带上这枚戒指,高高兴兴的接受他的求婚,然后跟他白头到老。而现在,她已经失去了幸福的可能。她只想留下这枚戒指。
傅屿风眼睛红得简直要滴出血来!他高高的扬起了手,却迟迟没能落下。江清瑶的视线模糊了,却并没有躲。这一耳光,是她该捱的,因为她放弃了他们的孩子。就在这时,忽然一阵风袭来。啪的一声!一个恶狠狠的耳光,落在江清瑶脸上,打得她耳边一阵嗡鸣。许馨月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这一耳光,是我替屿风给你的!你根本就不配做他的妻子!你也不配得到他的真心!”她说着,拉着傅屿风的手,将他跩出了房间。
她一愣,连忙躲在门后,不敢被他们发现。透过门的缝隙,她看到傅屿风端着一碗红枣粥,温柔的吹了吹,递到许馨月唇边。许馨月笑意莹莹的扑在他怀里,冲他撒娇:“屿风,你对我真好,这么晚了,还亲手煮粥给我喝。”“你喜欢吃,我以后每天都给你煮。”他的声音那么温柔,与先前正在病房里对她的冷漠相比,简直云泥之别。眼前逐渐变得模糊,记忆如潮水般回笼。狭小的出租屋里,昏黄灯光下,他端着热腾腾的红枣粥向她走过来。
“傅屿风,你想要这个孩子吗?”她轻声问。傅屿风冷哼一声:“我的孩子,凭什么不要?你以为我是跟你一样,没有心的人吗?”江清瑶嘴唇微微颤抖,心中如同被一只大手揉捏,酸涩成一团。下一秒,一盆冷水兜头砸下,冻得她颤抖。“等生下来了,给馨月养。”他冷哼了一声:“你这种狼心狗肺的女人,不配教养我的孩子。”
她几乎被回忆淹没,仿佛回到了那段如梦似幻的岁月里。许馨月向前一步,唇角的笑容狰狞:“怎么?觉得自己魅力无限,能让傅屿风永远对你神魂颠倒是吗?”她的眼中闪烁着浓烈的妒恨:“没错,以前那些女人都只是浮云。然而昨晚,我和傅屿风之间,不是逢场作戏。他吻了我,也真的跟我上床了。”“你知道,为什么傅屿风真的要了我吗?”许馨月轻声问,纤细的手指抚过江清瑶的左眼:“因为,我告诉他,当初他车祸失去的那只眼睛,是我捐赠给他的。”
“为什么,你难道不是一直都想娶我吗?”“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上夏晚意那个下等人了吧?”陆祁安脸色沉了下来,他不会再允许有人侮辱夏晚意。“安嘉宁,我不允许你这样说晚意。”安嘉宁定定地看着他,发现他脸上的神情不似作假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祁安哥哥,你还记得两年前你怎么称呼她的吗?你当初可是叫她穷酸货啊。”“怎么,两年的穷人生活还真让你和她惺惺相惜了?”“现在你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夏晚意应该是知道你骗她的事情了吧,你觉得她可能继续和一个欺骗自己两年感情的人在一起吗?更何况你还帮我作弄过她这么多次。”
助理的效率很快,不过半个小时调查结果就出来了。然而对于陆祁安来说,这半个小时的一分一秒都是煎熬。他接起电话,握着手机的手隐隐有些颤抖。“结果怎么样了?”“小陆总,结果显示夏小姐在半个月前去黑市卖了自己的一颗肾换来了五十万,据黑市的人所说,她卖肾似乎是为了给谁凑治疗费。”轰!陆祁安心中最后一根弦,彻底绷断了!夏晚意竟然为了给他治疗那所谓的癌症,甘愿卖掉自己的一颗肾!
医生来办公室的时候顺便带来了夏晚意的两份检查单。除了昨天被玻璃碎片扎伤住院的检查单之外,前一周那次晕倒做的检查单也一齐带了过来。陆祁安拿起桌子上第一份检查单,越看眉头皱的越深。【全身上下多达一百处外伤,左脸一道深两公分长五厘米的划痕,需及时进行修复手术......】医生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神情补充道。“这项手术费用是一万块,不做的话她脸上的伤口会留疤,但夏小姐并没有选择做,好像是......钱不够。”
周围人很是不理解,以前他们嘲讽夏晚意的时候,陆祁安从来没有生过气。“滚出去!你们别想动她一根汗毛!”这边的动静传到了隔壁房间做造型的安嘉宁耳朵里。她提着裙摆过来看发生了什么,却只看到往日那些围在陆祁安身边的人都灰溜溜出了门。她小跑过去挽住陆祁安的手臂撒娇。“祁安哥哥,今天可是我们订婚的大喜日子,你和他们计较做什么。”陆祁安看向身旁的安嘉宁。她穿着一袭白色晚礼服,头顶带着一个短纱。
以前安嘉宁只把他当做邻家哥哥,直到两年前她哭着来找自己说她被人欺负了。他一时热血上头,自告奋勇去帮她敲打欺负她的人。可谁知,安嘉宁却说想让对方体验从天堂掉落地域的感受。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安嘉宁仔细说完她的假意救赎计划时,他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反对。他喜欢的人是安嘉宁,怎么可能去当别人的男朋友?可却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以及让她满意之后就和他订婚的承诺,最终他还是答应了。
再次睁开眼,夏晚意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被纱布包裹着。医生见她醒来,眼神中似是有不忍。“玻璃碎片扎进你的身体太多,我们做了足足五个小时手术才终于取出来。”“身上的伤口比较轻微,过段时间愈合了就会没事,只是你的脸上有一道很深的划痕,送过来的时候那块血肉已经翻出来了,简单的缝合之后还会留疤,需要做修复手术。”“手术需要一万块,去交一下费用吧。”之前的两千块,现在只剩下不到一千,远远不够手术费用。
回想起那天在火灾现场,当他第一眼瞥见那具被大火肆虐得面目全非的尸体,简直心如死灰。那一刻,天旋地转,日月无光。他的心好似被千万把利刃同时穿刺,痛得无法呼吸,满心满脑只剩下一个念头:跟江清瑶一起去死了算了,黄泉地下,也免得她一个人害怕。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差点将他彻底吞噬。可是,从昏迷中苏醒,理智勉强回归,他逐渐察觉到诸多可疑之处。比如,火灾的起因,竟然是故意纵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