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穆和摇摇头,“既然你不喜欢就不买。”全身上下嘴最硬的家伙,苏穗岁见他红着脸,忍不住上手捏了捏,软软的。突然,门外有些嘈杂,这个宅子不算大,也就分了一个正院和三个分院,正院离主门最近,声响也常常最先听见。盔甲声在院中格外清晰。“将军!宫中来人了!”小厮们赶来说道。林穆和眉头微蹙,快步走了出去,他本以为是赐婚一事有了决断,却见是一个官员扣押着江垣来到院中。
“你祖母她是家中幼女,富贵金玉,娇生惯养,上头有八个兄长管着生意和庶务,在闺中遇到过的最大的麻烦也就是丫鬟们扯头花闹到她跟前求她做主。”“嫁进来后,顾家有战功傍身,有太|祖皇帝信任,在大启朝是一等一的。你祖母她从来不需要费心竭力的四下周旋,旁人巴结她还来不及。”“再后来,又有你娘操持。”顾知灼明白她的意思了。想想也对,直到上一世流放,祖母一辈子就没有吃过一点儿苦头,受过一点儿委屈。
顾缭缭让乳嬷嬷把阿蛮放下,一落地,阿蛮就迈着小短腿蹬蹬蹬地跑进了正堂,紧跟着,里头就响起了顾太夫人笑逐颜开的声音:“哎哟,原来是外祖母的小阿蛮回来了。”祝嬷嬷也跟着笑,忙不迭地吩咐起下人们去拿阿蛮喜欢的果子露和点心。静得有些沉闷的荣和堂一下子热闹了起来。顾知灼掀起门帘走进去的时候,顾太夫人正把阿蛮抱在怀里,亲亲热热的说着话。阿蛮不会说话,把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又用胖乎乎的脸蛋贴贴太夫人,哄得太夫人眉开眼笑,就连见到顾知灼进来,也只是不冷不热地说道:“你病好了?”
长针留了半个多时辰,顾知灼再次诊过脉后,开始拔针。每拔一针,她就去看伤口,确认没有血渗出,才拔下一针。拔针和施针同样耗费心神,她的额头很快就出了一层薄汗。“好了。”拔这九针足足用了一炷香。坐堂的老大夫手脚麻利地给秦沉的伤口抹上了金疮药,仔细包扎好。“金创药你带回去,一天两次,直到痂落。”顾知灼叮嘱道,“痂未落前,伤口不要碰到水。”秦沉老老实实地记下。顾知灼想了想,又道:“你先回公子那里,把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他,该怎么做全听公子的安排,不要冒冒失失地回去靖安伯府,免得被迁怒。”
谁料,秦沉这一脚竟是踩到一块散落在地的红颜酥,当下,他脚底一滑,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前扑倒了下去,脖子直直地撞上了剑尖。完蛋了!他几乎能够感觉到利刃刺入皮肤的森冷和剧痛。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顾大姑娘算得可真准呀!还真是血光之灾!“杀人啦!”街上的百姓尖叫连连,乱作一团,作鸟兽散。坏了!周六郎朝这边冲过来,嘴上喊着:“秦五,别乱来!”打归打,就算是打得鼻青脸肿的,也没什么,谁都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去告状。
“啊?”顾知灼就道:“熹来阁午时一刻准点开炉,再不去就排不上了。其他的,一会儿再说。”啊!他还真不知道熹来阁几时开炉。“顾大姑娘,你等等我,我很快就回来!带好吃的给你。”他蓦地站了起来,风风火火地跑了。熹来阁是京城的老铺子,在前朝时就十分有名,位于朱雀大街的街尾。秦沉一直都记得离京时,姨娘哭得不能自已,把这些年来攒下的所有私房全都塞给了他,他答应姨娘一定会好好的,等回京后就给她买熹来阁的红颜酥吃。
顾知灼擅使细针,且要细若发丝的那种,和普通的银针不同,百济堂里没有现成的。上回来,顾知灼就让苏掌柜寻匠人去打一套。她满脸喜悦地说道:“拿给我瞧瞧。”苏掌柜乐嗔嗔地从里头拿出了一个针包呈了过去。打开针包,顾知灼从里头取出了一根针。她用手指轻轻抚过针身,手指轻轻一弹,银针发出了轻脆的嗡鸣声。她心中大定,仿佛只要有它在,她就能定人生死。不错。她点头赞道:“辛苦你了。苏掌柜。”
深夜,小桃进来为我掌灯。“少爷,早些睡吧……”我摇了摇头,“小桃,你若是困了你就先去睡,不必一直陪着我的……”“我不去,少爷不睡,我就不睡,我在边上陪着少爷……”这几日,我到几点小桃就到几点,无论我如何劝她就是不肯回去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小丫头这么固执,也不知像谁。我叹了一口气:“傻丫头……”“小桃才不是傻丫头,在这府中少爷是对我最好之人,我也要回报少爷相等同的好,我才不傻呢,他们说这叫知恩图报……”
她颤抖地后退一步,面色沉得不像话,双目都开始渐渐赤红阴鸷。“日后说不到的事情,不要轻易承诺,玉佩你既然不要那便扔了吧!”说完踱步出了门,月光打在她的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银光,我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慕容瑶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现在的她身上有的只是上辈子我爱的那个慕容瑶的,可是我知道,她变成她是迟早的事,因为她们本身就是一个人。那晚过后,慕容瑶再也没有来找过我。我也彻底沉寂下来,白天偷偷跟着兄长去军营历练,学着作战技巧。
我沉默了一瞬:【我之前失败了。】系统说:【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没有从头再来的勇气,你只管去做,其他的我会利用这个世界的bug帮助你。】【好,即使我拼了性命也会完成。】这时,门口忽而传来细微的敲门声。闭上眼睛,装作睡熟的模样不去管她。细微的敲门声,宛如老鼠啃食着门口,最终我忍无可忍地问。【系统,外面是不是慕容瑶?】【是的……宿主可以不用管她,现在的她与您而言,已经没有任何威胁。】
云争恍惚间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在云宸的身上,看见了上一辈子的影子,他试探地开口:“你是不是也想起来了……”我浑身可颤抖点点头,说:“哥,你自刎的时候疼不疼?对不起,哥,我错了……那不是我……”写的。后面两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云争竭力咽下泪水,眼底薄薄的悲凉浮漫出来:“傻宸儿,哥不疼,哥早就已经忘了……况且,哥知道那不是你写的……况且你什么时候给我写信,写得这么工整过?”
“宸儿,我知道这有些荒谬,可是你信我……”“上辈子你入赘慕容瑶,她却负了你,最后我们家父亲一个人送走了我们所有人,我知道现在我跟你说这事儿,我……你会觉得很离谱,可是我还是要告诉你,你跟慕容瑶不会有好的结果的……”他说完这话的时候,脑海中忽而传来系统突然出声。【系统重新绑定,检测到未知bug,正在尝试清除未知bug,清除失败……】陡然,我的脑海中,浮现一些陌生的记忆,我的头疼得快要裂开。
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旧社会,我深切地体会到自己无能为力,你的鲁莽,总会有人为你付出代价的。这仅仅是在郾城,就触碰到了不少人的利益,倘若是在京城呢?我眷恋好不容易得到的爱,我怕爹娘失望的双眼,也怕因为自己的行为会影响到兄长的仕途。所以我放弃了。往后的日子里我也时常会怀疑自己,自己做得到底对不对。谁也没法给我答案……
黎昭雪很不客气地奚落陈念念,转身又拎起自己身上的裙摆左右摇晃,娇滴滴地问施兆:“师兄,这件衣服我特别喜欢,只要十两银子,我们买下它好不好?”张顺裁缝笑呵呵地夸赞黎昭雪:“仙子果然好眼光,这套衣裙用的都是上等的天蚕丝。我娘子花了三年的时间设计了独有的玉莲花样,就藏身在腰间。走动时这莲花纹啊!就像是真的一样!十两银子绝对值。”黎昭雪满意地点点头,瞥了一眼念念,调笑道:“这衣服可有多余的布匹?这多下来的不如给念念做一个红盖头吧。念念,这红盖头我免费送你,就当是给你们的新婚贺礼,如何?”
她闭上眼睛,又自欺欺人地用手盖住了眼皮,就是一只可爱的兔子胆小地缩了起来。还是一只喝醉酒的笨兔子!苏昱坏笑着安慰陈念念:“你说不算就不算吧。念念的心先留着,若日后我想吃了再取出来。”陈念念闻言更加害怕,闭着眼睛身体不住地向后缩,似乎是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然而她刚刚喝了酒,头重脚轻根本控制不住力道,直愣愣地向后面摔了过去。苏昱眼疾手快,一瞬间挪到了陈念念的身后抱住了她。
“念念刚才抱着我的时候一定是在发呆,我说了我叫苏昱,是隔壁的三塘村孤儿,家中并没有什么积蓄,来做什么……是来做你夫君的。”苏昱的话撩人心弦,陈念念的脸不自觉地热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摸摸脸颊降温。转过身给苏昱引路,“没关系,我不在意你有没有积蓄,我也是个孤儿,有一座小院子,你和我两个住必然是够的。只是我们现在还不相熟,你先住在这里。”她指着施兆曾住过的屋子给苏昱看,示意他进屋。
夜里,陈念念提着一个小包袱,在侍女青叶同情的目光中走出了临湘村。她才不是那个傻青叶呢!为什么要同情呢?村长的做法反而正得她心意,如此陈念念也不用再另想借口和施兆辞行。现在天大地大,现在无论去哪里都是自由身,陈念念快活极了。陈念念计划回到自己的秀莲村过小日子,考虑到身体还未痊愈,也不急着赶路,她当夜便找了一个破庙在那里休息。李村长虽然赶走了陈念念,但是为人还算厚道。包袱里面的干粮足够她吃上一个多月。
连妖怪都有人关心呢!陈念念伤心地想,她若是死了,有谁会关心她呢?她的夫君施兆吗?不!他并不爱她,根本就没有人爱她!“哈哈哈,小娘子你若是死了,尸体会被我的娘子吃掉,到时候你死无全尸,你的村长爹爹根本就找不到你!而我,会和我的妻儿回家,我们会幸福地生活……”鱼妖虽然在嘲笑,声音却越来越小,某一时刻沉默了。陈念念歪着脑袋看了看地上毫无声息的鱼妖,虚笑着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皇后有种不太妙的感觉。水榭已经没有一丁点声音,乐声,说话声,呼吸声全都消失了。抱着琵琶的伶人们连大声都不敢出。理智告诉皇后,现在应该出言阻止,可是,在她的心底深处也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快意。就是因为顾知灼的不依不饶,害得璟儿不能更进一步,好好的储君说没就没。夫妻本该一心同体,为了拈酸吃醋这样的小事,她非要毁了璟儿的前程,要不是皇帝再三叮嘱,皇后早就不想忍了。
“五公主。”坐在她们旁边的小姑娘眉眼弯弯地打着招呼。谢丹灵矜持地点了点头。“这是……”顾知灼经过了一世,对一些不太一块儿玩的贵女已经有些陌生,她蹙眉想起了一会儿,对了,这是承恩公家的。好像叫孙念。承恩公府是皇后娘娘的母家。皇后出自安阳侯府孙家,是家中三房庶女。安阳侯府长房嫡女嫁给了当时还是二皇子的皇帝为正妃,没几年难产过世,留下了一个女儿,安阳侯府就求了先帝,让王妃的妹妹去王府照看小郡主,先帝应了。
本来这种事并不需要沈旭亲自走一趟,但是,他向皇帝讨要后,在离开时,向自己用唇语说了一个字。秦沉从小内侍的手里接过手扎,谢应忱含笑说道:“劳督主走这一趟,待我病好后。”他停顿了几息,“再来谢过督主。”沈旭听出了他的意思,他是在说,他今天就会吃下那颗药,然后“重病”,借此出宫。“督主,今日的花会,皇上会来吗。”他的声音清朗,不疾不徐,哪怕病tຊ弱至此,困于“牢笼”,眸子依然清澈澄净,不见半点浑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