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正涵触电似的放开她的脖子,惊慌失措地后退两步。这贱人竟敢拿他跟庄子上的恶奴相提并论!她趴在浴桶边沿咳着,差点喘不上气。他看着她的肩膀一颤一颤,难受得随时会暴毙似的,鬼使神差地扯了一件外袍裹住她,把她抱到床榻,拉了棉被裹住她。渐渐的,她止住了咳,裹着棉被瑟瑟发抖,羸弱得让人心疼。不知是因为咳得厉害,还是因为他的举动,她的眉骨酸烫得泪光盈盈。
但一个丫鬟、两个婆子死死地摁住她,她挣脱不了。她看见沈昭宁的脸上浮着清晰的掌印,心疼坏了,“二小姐太可恶了!”那两年,二小姐三天两头地糟践大夫人,大夫人从来都是默默地承受,还不许她帮忙,不许她说陆家人半句不是。她气得几次差点心梗,说得口干舌燥,大夫人就是听不进去。如今,大夫人终于反击了,紫苏很是欣慰。后边,陆湛疾走几步,“大夫人请留步。”
她是侍郎府嫡小姐,让着一个低贱的庶人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她把丫鬟婆子唤进来,疾言厉色地下令:“押住她!”丫鬟婆子正要动手抓人,却见陆湛清咳了两声,“大夫人,二夫人,二小姐。”苏采薇尴尬道:“让表少爷见笑了,表少爷还没用饭吧,不如坐下跟我们一起……”“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陆湛走到陆清雪身边,压低声音道,“勋贵官宦家的仆人之间多少有些来往,凑在一起总会议论主子的事。若有人把你待字闺中的事传扬出去,只怕那些勋贵夫人对你的初始印象便差了。”
“二夫人一定憋着什么坏,大夫人,不要去吧?”“若我不去,岂不是浪费了她的美意?”沈昭宁的语气半是命令半是宠溺,“坐下陪我吃,你也要多吃点。”紫苏依言坐下,“府里的海棠开得正好,稍后我们去瞧瞧好不好?”春光明艳,这天儿终于暖和了。二门边上种了几株海棠,深红浅白的花儿枝头绽放,宛若绣娘织绣的斑斓云锦。她抱着三五支长长的海棠花枝,笑盈盈道:“大夫人,不如我们还像以前那样,摘一些海棠花做花包,放在屋里各处,一屋子的香呢。”
地上的寒气透过衣袍钻入身躯,加上汗水冷却下来的寒意,双重的寒让她克制不住地颤起来。沈昭宁费了不少力气试了几次,都没能站起身。“你满意了?”陆正涵重复刚才的话,掐着她的嘴,眼里充斥着恶意。“我不明白……”她低声咳着,沙哑的声音破碎不堪。“你演了这么一出,不就是不愿意伺候母亲吗?”他愤恨地发现,这张清瘦的小脸不施粉黛,却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破碎感,竟有几分让人想要狠狠欺负的姿色。
“疼得厉害?”“不疼。”仲希然看他,“水好凉。”“……”鲍老太太“噗嗤”一声笑出来,“斯年这是关心则乱。”祁斯年面无表情关掉水龙头,“不疼就好,你在厨房给师母打打下手吧。”好像是嫌弃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仲希然点头:“好。”祁斯年低头看一眼握住她手腕的地方,缓缓松开。
·仲希然对陈晟的印象一直是斤斤计较的商人,从不做亏钱的事。没想到他这次竟然从剧本出发,完全支持自己继续拍摄这部电影。她对他印象倒是好了许多。仲希然联系谢虞让明妍来试镜,果然很适合女主角邱心这个角色。然后她联系黎城,跟他说打算换女二明妍当女主角。“明妍身上有股小白花气质,演技自然日常,真的很好,你相信我。”黎城似乎是不太愿意:“是吗?能不能麻烦导演把她试镜的片段发过来看看?”
道完歉,仲希然一门心思开始筹备电影。怕打扰祁斯年休息,她没敢打电话,给许柚发微信商量角色。CiCi:「男主角这边我想选黎城。」黎城长相温柔内敛,跟剧本里的男主角性格外形都很贴合,演技也不错。柚子:「我也知道黎城好,但是这预算请得到吗?」他们只有五千万,所有演员片酬加起来撑死两千万,否则制作费绝对不够。CiCi:「应该可以,我拍过黎城的广告,他对我印象还不错。另外我打算压缩女主角的预算,只要黎城肯来,女主角可以选一个三线有演技的甚至新人,比如明妍。」
周旭尧转头问:“晋哥你说是不是?”许晋抬手:“别带我,这傻逼问题只有你能问出来。”周旭尧重点顺利跑偏:“不是你什么意思?骂谁呢……”祁斯年嫌他吵,起身走到一旁给仲希然打电话。·仲希然擦干手刚要出洗手间,镜子里出现一个人,大学导演系同学颜亦可。说起来也奇怪,仲希然不记得自己得罪过她,但她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看不惯自己。果然,颜亦可看到她就忍不住开口:“这不是仲大小姐吗?你不是都靠老公拿到嘉禾的投资了吗?怎么还纡尊降贵亲自来画橙拉投资?”
仲希然早饭吃得有些心不在焉。脑海里总是莫名闪过那条玫瑰项链,总觉得不安。还是要告诉祁斯年,否则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波澜,上次的教训已经足够。祁斯年吃完,起身正要离开,被仲希然伸手拦住。她犹豫道:“有件事……”“你说。”“那条项链……”被祁斯年打断:“定情信物?”仲希然:“你……怎么知道?”祁斯年声音无波无澜:“你戴过一条玫瑰的。”
祁斯年又说:“过来。”仲希然抿唇,老老实实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祁斯年摁灭烟,倒没有要碰她的意思,淡声:“把刚才要说的话说完。”仲希然手指缠了胸前一缕头发,不太自在地说:“刚才也说得差不多了,我在你心里是有多蠢,都被人甩了还念念不忘?”“我是恋爱脑吗?”祁斯年看她一眼,虽然没说话,但那眼神分明就在说是。仲希然突然想起来当年私奔不成被他揪回来的事,也忽然沉默了。
山里的早晨每一个空气分子都透着新鲜。仲希然起身站在通往院落的门口,看着一束束光从天上打下来,穿过院落里高耸的层层树叶,照亮了悬浮在半空中的尘埃,感觉整个人放松了许多。壁炉的火渐渐小了。祁斯年拿来几个梨洗干净,招手叫她过来吃:“12月结的,你尝尝。”仲希然接过来:“好吃,又脆又甜。”祁斯年拿着梨忽然问:“我才意识到,你那时候是不是在等我?”
仲希然缓缓走到茶几旁,脱掉白色外套,坐在沙发上。祁斯年面无表情推了杯茶到她面前。仲希然没忍住笑了声。祁斯年:“笑什么?”仲希然:“忽然想起咱们小时候第一次见面,你连杯梨汁都舍不得给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祁斯年唇角小幅度地往上弯了弯,看着她说:“不记得。”“噢。”仲希然端起茶杯轻轻抿了口,时间太久,不记得也正常。紧接着又听见他说,“可能因为我对另外一件事印象太深刻了。”
祁斯年平声:“仲家所有的人都在享受我的好处,我太太却没有。”仲希然抬眸,对上他视线。他说:“我很介意。”腰间力度被缓缓撤掉。仲希然笑了下,轻声说:“我也有啊,我用了祁总的大楼和天桥呢,祁总只借给我了,不是吗?”祁斯年瞧她片刻,嗯一声,算勉强满意。他们这样说话的时候不多,这句结束后,两人忽然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祁斯年仍旧抱着她没松手,她也没挣脱开。
隔着窗户,声音是一种闷亮。仲希然正在对着窗户拍烟花,从倒影里看见他,回头举着看着他笑:“我拍照水平很高,你要不要看看?”她语气里有种刻意的开心。“好。”祁斯年抬步朝她走过来,接过手机看了眼,“还行。”仲希然仰头看他:“要不要给你拍一张?当我谢谢你今天替我说话。”“也不全是替你。”祁斯年低声,“你想怎么拍?”仲希然指了指落地窗:“你站这里。”
“……”仲希然义正言辞,“你污蔑谁呢?我可没给他戴绿帽子。”·中午,祁氏大楼。祁斯年听完南姝的明年计划,点头说:“先这样。”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似格外疲乏。南姝从昨晚看到记者拍到的视频后内心就一直蠢蠢欲动。仲希然三番几次往祁斯年身上扣绿帽子,祁斯年恐怕早烦她了。这时候是最好的机会。她喜欢祁斯年已经很久了,不止喜欢,而且崇拜。
祁斯年冷声:“松开。”仲希然捏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攥得更紧。察觉到她这动作,祁斯年心里那股窜起的火一下子泄了下来。他任由她攥了片刻,低声道:“算了。”仲希然有些意外——这么容易就不生气了?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响起,姜正推门而入,送来了仲希然的手机。剧组的人不停打电话,仲希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但她还是看向祁斯年,轻声问:“我能回个电话吗?”
那怎么行!楚明允不死心的继续劝说,“皇妹贵为公主,怎能去那种地方?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赏花品茶来得实在。”楚嘉悦心中冷笑。既然楚明允没完没了,她也可以奉陪。左右不过就是演戏,当她不会吗?楚嘉悦眼眶顿时红了,“三皇兄,琳琅想要的你可是从来没有拒绝过,怎么到了我这,就推三阻四的?看来,我在皇兄心中地位还是没有琳琅重要……”楚明允顿时语塞。
楚明允这是在演戏给谁看?她身边的宫女,除了黄衣和绿衣,其余的都是皇后的人,他楚明允又怎么可能真的惩罚她们?原书里写到,楚嘉悦护犊子得很,虽然平日里也没少欺负身边的宫女侍卫,可却不允许外人教训他们一分。认为欺负她的人,便是看不起她这个公主。想必,楚明允也是拿捏了这一点,如此大张旗鼓的教训她们,就是料定了她会如往常一样维护她们。可惜,他千算万算,却算不到她开了天眼!
任何人都不能挡了他的道!“儿臣明白了。”皇后点了点头:“你事多,以后不用每日都来请安了,等忙完了科考,再来看母后吧。”“多谢母后体恤。”楚明允离开了坤宁宫,途经御花园时候,远远地便看见了楚嘉悦的身影。楚嘉悦身着一袭浅粉色衣裙,漫步在花丛中,裙摆随着微风轻轻飘动,宛若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楚明允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淡了下去。
她故意将问题打了个回旋镖。果然,皇后僵硬的表情更加难堪。她总不能承认一直在暗中监视楚嘉悦吧?这个死丫头分明了是在故意炸她,让她下不来台!皇帝锐利的目光在楚嘉悦和皇后之间来回扫视,脸色阴沉。楚嘉悦眼眶微红,率先扑通一声跪下:“父皇,儿臣冤枉!儿臣并非对那梁国质子有意,只是见他受人欺辱,想起了自己曾经的遭遇,一时心软,这才……”皇帝低头看着那道瘦小的身影,心中怒火渐渐被心疼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