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始终不肯相信我会不理她,一遍遍不死心地拨打我的电话。在听到第39次冰冷的提示音后,林嫣然终于开始慌了。“不可能……不可能的……明明出门前还好好的……”她的脑海里开始浮现我的提到和好券时的样子,是那么的平静。平静到……像是已经死心。想到这,林嫣然迅速拿起衣服往身上套。张辰逸搂上林嫣然的脖子,撒娇似的往她怀里钻:“林总,你答应陪我整晚的……”林嫣然心急地推开他,没有解释,匆匆跑了出去。
同时还给我发了张夜景的照片。“今晚夜色很美,我想起了你。”点击退出小程序我没有回复。因为我知道,照片背景里的高楼不在公司附近,而在市中心。那里有全市最浪漫的情人餐厅。张辰逸也按耐不住发了条仅我可见的朋友圈。【你说嫁给了白月光,可我才是你的红玫瑰。】照片左下角,林嫣然没戴婚戒的左手格外清晰。距离十二点还有一个小时。我窝在沙发上,一边循环播放着当初的婚礼视频,一边大口大口吃着跑腿送来的蛋糕。
头昏脑胀地睁开眼睛,口中声声念叨着:“许柔......”睁眼看到面前的顾婉,他拧眉,一把将顾婉推开。“怎么是你?”沙发上的顾婉一副委屈的模样,满脸都是泪水。这会儿又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楚哥,一直都是我,我担心你的身体,所以特意来看看,结果我刚来,你就一直在叫许姐的名字......”楚铭到底还是舍不得看白月光哭,将顾婉拉到怀中,“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以为是许柔回来了。”
“你就不想看看,许小姐死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吗?”一句话让楚铭停了下来。他一向自持冷静,面对一些突发情况从来不会慌了手脚,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对一件事感到恐惧。我看到他愣在原地,一点一点坐在地上......那双向来骄傲自信的眸子骤缩,瞳孔颤抖。“不敢看了?”乞丐故意激怒楚铭。楚铭颤抖的打开了手机。他的手按动暂停键,画面定格在我彻底没了呼吸的那一幕。他就这么看了许久,眼角竟然染了泪,像个溺水挣扎的人,攥住手机,因为太过用力,骨节都在泛白,手背上的青筋更是凸了出来。
“怎么会?”他死死瞪着地上那一堆,眼眸猩红。楚清清软糯的小脸上哭的满是泪痕,她呜咽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早说了这是我妈妈......呜呜,我要妈妈......”楚铭眸色赤红,一把揪住法医的衣领。“你说这是许柔,那你告诉我她是怎么死的,她怎么就会死了,她怎么可以死?!”“楚先生你冷静一点。”“你让我怎么冷静,许柔死了,我的太太死了,你告诉我怎么冷静!”楚铭情绪崩溃。
可惜法医很快就赶到了,开始保护现场,进行鉴定。一个小时后,崭新的鉴定结果出炉。“请节哀。”一身白大褂的法医叹息着看向楚铭。“你什么意思?”楚铭死死盯着他。法医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开口道。“根据DNA比对,以及楚先生你提供的信息,可以完全确定着就是你的夫人许柔,并且是死亡时间是在三年前。”
“那,那这些......”顾婉一脸惊恐地抱住楚铭。楚铭看着地上那一滩,脸色很是难看。可他绝不承认这些就是许柔!就在这时,一个酒瓶猛地从身后袭来,砸在楚铭头上。楚铭吃痛,回头见又是那个臭乞丐,立时暴怒。“又是你,你到底和许柔是什么关系?!”乞丐却没理他,只抓着酒瓶再次砸向楚铭。“我砸死你,砸死你,她都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她,你这个人渣,我砸死你!”“你闭嘴,许柔没死!祸害遗千年,许柔为人那么恶毒,怎么可能就那么悄无声息的死掉!”
顾婉闻言心里一慌,连忙上前,一把握住他流血不止的手就道。“楚哥你这是做什么,再生气也不能伤害自己啊,你先冷静一点,我想许柔姐肯定也不想看到你这样。”“呵,她要真在乎,又怎会躲到现在,你少管。”楚铭一把推开她,就要带着人去拆家。顾婉慌忙阻拦。我满脸讽刺的看着面前拉扯的二人,顾婉当然不敢让楚铭拆东西,要是把冰柜拆了露出我的遗体,岂不是证实清清说的话都是真的?气红了眼的楚铭却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抬手就一把推开顾婉。
不过,自己也没什么资格说她就是了。这样想着,阮宁远远地看向傅柏安和傅琛。兄弟二人已分道扬镳,而傅柏安正往阮宁熟悉的方向走去。阮宁心下一顿,发现他去的是她父母的墓前。她不由得向前一步,又看见傅柏安放下一束品味堪忧的白色花束。
“就做你想做的事情,小宁。”“在我面前,在很多人面前,你总是容易欲言又止。”“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在我这里,不必说什么都要反复犹豫斟酌,才能说出口。”阮宁看着他,泪流不止。这么多年,分明他的感受不会比自己和傅琛好受分毫,怎么现在还能如常地安慰自己?那你呢,二哥?她用目光无声地发问。傅柏安用手捂住她那双流泪的眼睛。“小宁,你要飞得更高,更远。”傅柏安也想让她离开傅家,过自己的人生。
在经久的、只能用目光跟随阮宁的岁月中,傅柏安早就做好了亲眼看着她嫁给别人的准备。身为弟弟,傅柏安终于对傅琛说了他一直想说的话。他回过头,冷冷地看着傅琛,说:“看来父母的宠爱把你养得太幼稚了,傅琛。”傅琛愣住。没等傅琛说话,傅柏安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你还不走吗?”傅琛低下头:“等她醒了我就走。”……房间昏暗无光,阮宁目光空茫地看着天花板,不知今夕何夕。她睡了多久?
其实她能理解,人与人之间对待事情时态度的不同。可她从前和傅琛那样好,他摇身一变,便能恶劣至极,肆无忌惮地伤害她。而傅柏安却恰好相反。阮宁心里千万万的念头沉寂下去,眼前、胸口,变得白茫茫、空荡荡一片。万念无声。为何痛苦,因为,所受的痛苦都是真实的。那么,她到底还要被这场“以爱为名”的诬陷,捆绑多久呢?看着傅琛濒琛崩溃的脸,阮宁心里莫名地有种快意。她勾了勾嘴角,说:“傅琛,发现这么多年恨错了人,其实最该恨的人是自己的感觉怎么样?”
“好吧,我就在书房,有什么事情随时叫我。”傅柏安转身离开,同傅琛对上视线时,落下警告的一眼。傅琛不甘示弱,冷凝地看回去,两人视线交接,撞出一段无声的火花。等房门关上的声音响起,傅琛就急切地走到阮宁身旁,紧紧抓住她的手,蹲在她身前。对阮宁而言,这是很熟悉,却也很陌生的姿势。在两人还能正常相处的以前,傅琛惹她生气之后,他都是这样蹲在她面前,求她原谅。阮宁却只感觉自己的灵魂上浮,用上帝视角,漠然地看着这一切。
一如此时此刻,她好不容易决心放下那些歉疚、对傅琛的感情,结果又听到傅母的事情,与自己无关。阮宁脑内昏沉一片,好似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那么冷,又在恢复中发起烫来,心里全是被烫坏了知觉的空白。“小宁!”傅柏安和傅琛担心的声音入耳,撕开了她屏蔽外界的膜。半晌,阮宁像终于从水中浮起,听觉与视觉在搅成一团的思绪中逐渐恢复,才发现自己被傅柏安紧紧扣在怀里。她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是泪水,喉咙嘶哑又干涩。
傅琛没挽留,没说话,只是伸手一摸烟盒,发现里面已经空了。他觉得哪里都空空荡荡,房子是,心里也是。半晌,他一只手捏住茶几上的钻戒,另一只手撑住眼睛两侧,艰涩地发出两声苦笑。……入职AN公司一个月以来,阮宁天天都忙得脚不沾地。明明都有过三年设计经验了,她来到一个新地方,倒仍像个新人。AN公司有十分人性化的双休,却周周都在加班,熬个通宵都算是家常便饭。也是在这种时候,阮宁感觉自己真的年纪上来了。
那些被仇恨所掩埋,却又时不时违背他心意冒头的想法,终于重见天日。冒出头来的结论,是他不想和乔鸢结婚,他爱的是阮宁。傅琛在心里无声嗤笑。拉扯、痛苦了这么多年,最后被告知罪魁祸首是自己。真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可是,他对阮宁所做的一切,都成了一颗正中眉心自己眉心的子弹。这一切还来得及吗?乔鸢坐在沙发上,擦干了眼泪,抽着气,终于缓缓地平息了情绪。和傅琛交往以来,她总觉得自己和他隔了一堵透明的墙。
晚上十点,乔鸢扶着醉了的傅琛回家。乔鸢卸了力,他顺势懒散地靠着沙发,神情不明,像看不出什么醉意。她准备起身,又被沙发上的傅琛一把拉到了怀里。房子里的灯没来得及开,借着窗外的月色,乔鸢看见傅琛低垂的眼中的落寞。此时此刻,傅琛那层平静的皮囊被酒精剥开,露出他真实的颓废和失意。男人的脆弱,在爱人的眼里向来充满魅力,乔鸢也无法免俗。她不由得抬起手,摸摸傅琛滚烫的脸:“怎么了,阿琛?”
一边是他的大哥,一边是不知道何时爱上的‘妹妹’,他皆无法割舍,只能旁观。只有他自己知道,傅琛回国那晚,阮宁被有心人下了药,却向自己求助时,他是何等心情。他心疼阮宁在傅琛那儿受那样的委屈,又有一种她终于愿意抽身的狂喜。那种快意伴随着克制的痛意滋长,仿佛等待多年,守得云开见月。傅柏安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阮宁的侧脸,看见她轻轻抿起唇,在蛋糕和饼干中纠结了一会,拿起了蛋糕。
和现在一样。这念头落地,阮宁忽然听到自己心脏沉闷的跳动声,随后,在耳边逐渐清晰。与之而来的,是一些酸涩在心中晃开。那是成年人看来无关痛痒的小事,也是放在现在来说,都无法写进履历中的年级第一。可能是傅柏安那时的眼神太落寞了,才让她记了这么久。而上一世她死后,傅柏安在想什么呢?阮宁有些不敢去想,但是,她知道不想他那样死去。傅柏安同她对视着,叹了一口气,终于妥协般地开口:“小宁,是我自己想去。”
这话砸下,傅琛怔怔地跟着重复了一遍:“走了?”他的心里是火急火燎的茫然,和巨大痛苦前袭来的静默。下一刻,他清楚的感觉到世界海啸天崩。此时此刻,傅琛体会到灵魂都被撕裂开的痛意。常年所保持的戏谑的淡漠和骤然冲击的痛苦死死拉扯着傅琛。有一半灵魂正不以为意、不合时宜地想起他在一本书上看到的话:“一个人精神世界轰然崩塌的时候,能从他的眼睛中看到相当壮观的景象。像高山冰雪轰然崩塌,像数十米的海啸侵天而来,或者像成群石堆倾盆滚滚……”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犹如雷霆万钧砸向楚铭,他的眼神涣散,像是受到巨大打击。我却笑了。若非彤彤,只怕我的付出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楚铭,当你得知是你的白月光抢走了我的一切,还亲手杀了我时,你会有什么表情呢?你会不会也感受到我的痛苦呢?“那顾婉呢?”这个时候,楚铭仍然下意识询问他的心尖尖。沈彤的表情和我嘴角的嘲讽如出一辙,“当然是陪着你在病房里耳鬓厮磨喽。”楚铭往后退了一步,显然是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