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你,让我觉得,荒唐至极。”陆伊水眼中的光被他一字一句击垮,最终变化成了点点水光,汇入黑夜。“你来找我,究竟是发现自己喜欢我,还是因为我突然离开脱离了你的掌控?”“又或是,你只是习惯了身后有我这样一个人,寸步不离地追着你?”陆伊水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见她沉默,程书勉冷笑一声,转身走进了宿舍楼。“不是的,阿勉、阿勉,我是真的喜欢你!”
在他又一次回宿舍,被陆伊水全程行注目礼之后。嘴里还哼嚷着:“太可怕了,阿勉,太可怕了,我一看见她的眼睛,就想用燃烧瓶扔她,这样下去,我一定会被学校开除的。”程书勉放下书。其实他刚才也在想,陆伊水一直待在学校终究不是办法。虽然别的同学不认识她,但对于几个室友来说,终究是不太好的。李知渊的话,让他坚定了彻底解决问题的想法。“我会尽快处理的。”
程书勉拍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可他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按理说,他离开之后,陆伊水应该高兴,根本不会再找他。可她来了。如果说,她是因为自己没有跟她告别不满意,那昨天也告别了。她又来干什么?难道……昨天晚上,李知渊的话又回荡耳边——“可我觉得,她那个眼神,是喜欢你哎,你跟她拉开距离的时候,她看起来可伤心了,我们还以为,是你不喜欢她,不想跟她纠缠呢。”
灯已经熄了。屋子里只有极轻极浅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四个人都没睡,也都默契地没有出声。程书勉卷着被子,一言未发。今天去见陆伊水,也只是为了弥补没有告别的遗憾,无论如何,陆家对他有恩,要是陆伊水不来,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去打扰。可她来了,他终究不会对她视而不见。一声浅浅的叹息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不能叹气,会把好运气吹走的。”牛青弟声音很小,却轻轻地传进了每个人耳中。
程书勉拗不过。四个人一起下了楼。只一眼,他就印证了自己的猜想。是她,陆伊水。而陆伊水在程书勉出现的那一刻,就瞬间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她的脚步不受控制地向前挪动,喉咙竟莫名有些堵。可她刚走了几步,就察觉到一阵杀气。只见程书勉身后还有三个男孩,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那眼神仿佛在说——我会一直盯着你……盯着你……永远……永远……她眉心跳了跳。
席侽拉着莫小榭上了车,看都不看身后追上来的宋熙儿,直接驱车往别墅开。宋熙儿见状,也赶紧上车,让司机跟上。“不是让你别出来吗?”席侽微微皱眉,对坐在副驾驶的莫小榭说。“我也不想出来的,可是宋熙儿她……”莫小榭欲言又止。席侽眉头狠狠地皱了下,车子的速度也快了好几分。通过后视镜,席侽清楚的看见跟在身后的宋熙儿,他立即转了个弯,走另一条回家的路。“对不起,又惹麻烦了……”莫小榭见席侽脸色很不好看,觉得道个歉比较好,毕竟是自己答应的席侽,可是却没有做到,说到底,还是自己的责任。
刚看中一条淡蓝色连衣裙,莫小榭脚下就滚来一颗玩具皮球。莫小榭一愣,刚想捡起皮球,就被一个小孩子给阻止了。“我不要你捡,你是新闻里的坏女人!”闻言,莫小榭着实愣住了。紧接着,周围异样的目光纷纷向莫小榭投来。莫小榭瞬间不知所措,还没想到应对办法,小孩子的妈妈就跑过来,一把抱起孩子。“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还欺负孩子?”莫小榭顿时傻住了,她什么时候欺负孩子了?她连皮球都没碰到,怎么能说她欺负孩子?
不过,这条信息的动机是想约莫小榭见面,席侽会给沈嘉城机会吗?他连犹豫一下都没有,直接删除了信息,将手机放回原处。一直等到莫小榭出来,席侽表现得跟没事人一样,闭口不提信息的事,所以并没有引起怀疑。“昨天没去公司,公司现在一大堆事,我得先走了。”席侽朝着刚从浴室出来的莫小榭说。“好,你去吧,路上小心。”莫小榭拿起吹风机,刚准备启动,就被席侽给阻止了。“还有,一定要记住,不管怎样,都不能出门,等我回来。”席侽很认真的在说,惹得莫小榭一惊。
莫小榭弯腰拿起地板上凌乱的衣服,套在身上。穿好最后一件,浴室的水声也戛然而止。莫小榭下意识朝着浴室看去,只见席侽只在下身裹了一件浴巾。上身还冒着丝丝热气,有料的身材看起来很诱人。席侽见莫小榭一直盯着自己,笑得一脸邪气:“怎么了,没带你一起洗,觉得亏了?”闻言,莫小榭赶紧转移目光,眨了眨眼睛:“谁说的?我可不洗鸳鸯浴!”席侽又是一笑,邪上加邪。他走到莫小榭跟前,刚准备调戏,就被熟悉套路的莫小榭给躲了过去。
“莫小榭,当着大家的面,给个解释吧。”之前失去理智的席侽,并不听莫小榭的解释。现在又口口声声的说要解释,莫小榭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可是,当着众多亲戚的面前,不解释的话,又难以脱身。莫小榭沉默了会,随后慢慢开口:“席侽,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是一句话,我和他什么都没发生,不像新闻上说的那样。”“无风不起浪。”席侽淡淡的说。莫小榭尴尬到不行,又陷入了沉默。莫正海着急的要命,他看得出来席侽还在气头上,莫小榭就算解释,他也未必听得进去。
莫小榭的额头滚烫,席侽一摸就知道莫小榭发烧了。他赶紧将莫小榭抱下车,跑进别墅。康伯见席侽回来了,举着座机急匆匆的跑向席侽:“少爷,电话都要被打炸了!你怎么才回来啊……”“我现在没工夫理那些事,给我叫个医生过来。”席侽将莫小榭抱进卧室。康伯见席侽怀里的莫小榭脸色很不好看,便猜到了个大概。他也不敢怠慢,也很识趣,赶紧打了个电话给李医生,让他过来。湿漉漉的莫小榭将床上的被子也给染湿了,她浑身都是滚烫的,烧得很严重。
“父亲,我们快走吧,她都已经好了,还留在这里干什么?我看她面色红润,哪有什么问题,就是装晕想博同情罢了,还是赶紧去看姑姑吧,姑姑最怕疼了,还流了那么多血,现在肯定很需要我们。”袖子一直被拽着,谢容与无奈起身,走到病房门口时又忽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她,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我等会再来看你。”语毕,他转身,再没有回头。说着等会再回来的谢容与和陈庭序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谢容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抱起谢笙朝外走去,陈庭序迈着小短腿跟得费力,却丝毫没有怨言。谢笙白皙的手揽住谢容与的脖子,手臂上,只有一个小小的伤口,可落在他们的眼中,却像是不可挽回的重伤般。一行人脚步匆匆路过颜如月身边时,谢容与下意识看了一眼,看见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时,才终于恍然想起自己刚刚似乎推开了谁。动作有了片刻的停顿,他看向她,语气中没有一丝歉疚,“我要送笙笙去医馆,你医术高明,自己处理一下吧!”
离开后,一群人才聚在一起议论起来,“你瞧那侯爷,眼里就没从笙笙姑娘身上挪开过,我起初还笃定她就是侯夫人呢,没想到不是。那真正的侯夫人是谁呀?”有知内情的人抬手一指颜如月的方向,“喏,就是那边那位。”“哟,这可真是够凄惨的!在自家儿子的生辰宴上,丈夫和儿子都围着别的女人转,我看呐,她这侯府主母的位子,怕是坐不稳咯,说不定哪天就被休弃了……”闲言碎语太多,颜如月就当没听到,面色始终平静。
“离开?你要去哪?”陈庭序也终于放下了筷子,看向她时眼中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莫不是因为我们这段时日照顾姑姑,冷落了你,便在这儿使小性子?可你离开了谢家,又能去哪儿?”谢容与目光颇深的看向她。在他心里,颜如月从未在外谋过生计。离开谢家,离开他,她能有什么好去处?她定然只是嘴上说说,不会真的离开。父子俩谁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颜如月也没有再次解释,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原来他刚刚并没有听自己说话,原来,他即便回来了,心中一直挂念的人也只有的谢笙。想到这里,她不再多嘴,她弯腰捡起地上被陈庭序踩得皱巴巴的和离书,轻轻抚平上面的褶皱,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又透着决然:“没什么。”反正他也不在意。离开的事,他知不知道,也不重要了。颜如月就那样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口,没有出言挽留。她才二十二岁便被太医署赞誉为“杏林妙手”,若不是当年为报恩情嫁入谢家,以她的医术造诣,必能成为国之肱骨,拯救更多病患。想当年,与她同期学医的几位同窗,如今皆已成为名震一方的大夫。
“孩子,你若留下,我再给你一千两黄金!”“不,侯府半数家财尽归于你!”谢老侯爷坐在正厅的紫檀太师椅上,哀求着面前的姑娘。可坐在对面的颜如月却摇了摇头,而后将案几上的契书轻轻推回,“祖父,六年之约已满,恩情两清,云舒该走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又十分坚定。见颜如月心意已决,谢老侯爷也只得叹了一口气,“这些年苦了你了,离开之前,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说。”颜如月沉默许久,好半会才道:“我想要您……同意谢容与和谢笙在一起。”
并且,能来这里找他的,除了陆伊水,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可她现在不是应该正高兴吗?怎么会来找他?他刚要解释,就见李知渊一声暴喝,举着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两个酒精瓶,满脸怒容。“竟然还有这种事!我炸死她!”而另一边,宁夏已经默不作声地在拳头上缠了几圈细铁链。牛青弟眉头一皱,神情懊悔。“我不该上来,我在楼下就应该创亖她。”不是……眼见着三人就要冲下楼去火拼,程书勉连忙将人拉住。
一句没头没脑的质问,让三人都愣在了原地,牛青弟更是有些无措地挪到了程书勉身边,不知道如何应对。程书勉没急着说话。视线扫过宁夏攥紧的双拳,静脉凸显,肌肉轮廓清晰,拳峰上一层厚茧。这是常年训练积累下来的痕迹。但他虎口光滑,没摸过枪。程书勉心里有了计较,看似询问,实则陈述:“你原本想去前线参军,没想读大学。”宁夏抿着唇,算是默认了。“嘶……”李知渊推了推眼镜,“你不会是被家里人改了志愿,强行送来的吧?毕竟在国大念书,可比在前线当兵安全多了。”
程书勉也没想到,看起来胆小内向的男人,居然是个大力士,这也太酷了。他对僵在楼梯上的同学说:“同学,我们也上去吧。”那男孩后知后觉回神,连忙自我介绍:“同学你好,我叫李知渊,是弹药工程的新生,你朋友……太牛了!”程书勉与有荣焉,赞同地点头。“他特别厉害,他叫牛青弟。”“我也是弹药工程的学生,我叫程书勉。”到了七楼,三人才发现他们是一个宿舍的。
迎宾广场中央,新生报到相处。程书勉拖着行李,在一众军绿色的身影中走过,终于看到了“武器系统与弹药工程”专业的横幅。他心中一喜,快步走了过去。负责接待的学长学姐身姿挺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程书勉深吸一口气,走到接待的学姐面前,自报家门。“学姐好,我是武器系统与弹药工程的新生,程书勉。”看到程书勉,接待的学姐眼前一亮,微笑着握住他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