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不远处,晏飞霜一身红衣,干练挺拔地站在练兵场中央。她的对面,一匹白色宝马欢快地跑向她,在她跟前乖乖站好,低着头乖巧的看着她。晏飞霜抬起手,将手中的草料喂给它吃,一边笑着摸它的头。宁景煜看着这一幕,心头的感情几乎要满溢出来。他思念了三年的女人,终于又出现在他的眼前!她还是和三年前一样,只是似乎更瘦了些,也不知道这些年她过得如何……“喏,她就是晏统领,咱们军营一枝花。”那人拍了拍宁景煜的肩膀,指向不远处的女人。
总帅却拿出一张和离书递给宁景煜:“晏飞霜三个月前回京后,就进宫请旨前往离这里数千里远的边疆戍守,临行前,她托我把这个交给你。”宁景煜拿起和离书,看着上面那熟悉的娟秀字迹,几乎窒息!……三年后。西北边疆。宁景煜在几名戍边将领的簇拥下,走进营地。有人笑着道:“早就听说南庆镇北王喜欢马,去其他军营巡视,都要专程去看看战马……”宁景煜剑眉紧紧拧着,没有反驳。这三年,他找遍了没一个戍守边疆的军营,却始终没有晏飞霜的消息。
血溶于水的至亲,甚至还比不上几位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晏飞霜字字渗着血气问:“那如今,我欠她的,还清了吗!”晏承脸色不自然,移开目光没有说话。跟上来的宁景煜看不过,上前拉了她一把:“晏飞霜,你够了!你没必要为了一匹马跟家人闹。”可晏飞霜看都没看宁景煜一眼,猩红的双眼只死死盯着晏昭昭:“妹妹,你说,你还想要什么?”“你想要宁景煜、想要这个家、或是统领之位,都可以。”
封离说完,又接着包饺子。宫内忽然沉寂下来。冰夷倏然想起以前。她下山嫁给澹台冥苍那年,师兄跪在真神牌位面前,郑重祈求:“望真神保佑瑶儿,幸福美满,平安喜乐。”师兄送她下山时,轻声承诺:“瑶儿,无论如何,司命神殿都是你的家,师兄都是你的退路。”她被澹台冥苍背叛,情蛊发作的那年,也是师兄。他笔挺的身形站在祖师爷面前。“求祖师爷保佑瑶儿渡关顺利。”从始至终,师兄的愿望核心就是——希望她过的好。
冰夷觉得奇怪:“那眉毛又为什么是黑色的?”“大概白眉不好看吧,所以我把他染黑了。”封离难得说笑。话说出口,冰夷却没笑。她认真的记了下来,还下山买了染发剂,想着把师兄的头发也染黑,有点这个年纪的人的朝气。但现在,冰夷捏紧了买来的染发剂,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送。把她从阎王殿里抢回来,师兄不知道付了多少心血。这一辈子,她欠师兄的,怎么也还不清。……冰夷纠结着,封离却每日都是一样。
她也没有第二条命陪着澹台冥苍去找一个没有答案的未来。司渊怔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冰夷已经做了决定,头也没回就往外走。“可是!”司渊不死心,还想再劝,“可是就算您要走,也要当面和总裁道别啊,至少等他的手术成功……”“他的手术注定会成功,我在不在没有什么影响。”冰夷语气平淡,真的像是已经放下了一切。“那您就没有什么话要留给总裁吗?他找了您那么久,他那么爱您!”
那些相爱过的细节,在此刻忽然变得无比清晰起来。冰夷的心像是被一根小刺扎了下,又酸又疼。抱在怀里的小澹台厌似是觉察到了她的情绪,软软的靠在她的怀里:“吹吹……”孩子还小,只知道如果疼了就吹吹。冰夷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按下心情往里走。里面没有锁,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她就进到了里面。清澜山别墅内。所有的陈设和布局都和之前一模一样,没有动过任何一点。只一眼,冰夷就知道司渊说的他随身携带的东西是什么。
可等他回过神来,冰夷已经走远。司渊立即打电话安排车。半小时后,温家别墅。冰夷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建筑,心口一震发堵。曾几何时,澹台冥苍会在这个院子里给她堆雪人,推她荡秋千。只要她想要的,澹台冥苍想尽办法也会满足。如果没有夏萤的事情,或许他们真的能够幸福一辈子。可现在,再怎么弥补,破镜也无法重圆。冰夷长舒了口气,下车到院子门前,推开锁。正准备输入密码时,小腿忽然被什么东西抱住。
司渊见她没反应,才想起来冰夷不是瑶华,和她说这些没用。他叹了口气,又朝着冰夷道歉:“对不起,我以为您是总裁夫人,现在才想起来你不是,刚刚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总裁会这样对您,也是因为您和我们已过世的夫人长的像……”“如果我们总裁有什么冒犯到您的,还请您海涵。”冰夷攥紧了手指,没说话。两个人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姜胸才开口问:“怎么只有你来,没有别人?”司渊愣了瞬,接着又叹气。
如果不是爱,她怎么会一步步退让,又一步步走进死局?冰夷闭上疲惫的双眼,不再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嘭”的开门声传来。冰夷猛的睁开眼,闻声望去。就见医生浑身是血的走出来,疲惫的摘下手套。她和司渊赶紧起身,走到医生面前,异口同声。“澹台冥苍怎么样了?”“总裁的情况怎么样?”医生叹了口气:“情况不是很乐观,澹台先生伤到了头,颅内已经形成了血块,我们得重新制定手术方案,看看能不能摘除血块。”
再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跟着救护车回了医院。急救灯亮起那刻,冰夷的心都绷紧了,惶惶作痛。这时,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她抬眸看去,和急匆匆赶来的司渊四目相对。司渊下班时间收到信息,第一时间从家里赶过来,他气喘吁吁,额尖上都是汗珠。“夫人,总裁的情况怎么样?”他的声音里满是担忧关怀。冰夷摇了摇头,攥紧手指:“不知道。”司渊眉头微拧,无措的来回走了两圈。过了会,他才开口:“夫人,您不是会卜卦吗?能不能算算总裁他……”
她起身,上前就要去推冰夷。眼看她的手就要碰到冰夷,一只有力的手忽然钳住她。玄姬一惊,抬头才发现竟然是澹台冥苍。“妈,养老院也不能让你修身养性的话,不如我送你离开京海。”澹台冥苍语气淡淡,但任谁都能听出这话里的威胁。玄姬的嚣张气焰顿时灭了下去,整个人都变得唯唯诺诺:“我……我那是为了你着想。”“再说你一直将孩子封在禁魔盒中,他都没出来看过这个世界。”澹台冥苍喉结滚了滚,正要开口。
直到冰夷做完检查也没回来。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夫人到休息室等吧,结果很快就会出来。”接着安排护士带着冰夷去休息室。不想一进门,就看见一个年纪偏大的妇人坐在椅子上,一双柳眉倒竖着,看上去就极其不好相处。冰夷淡淡收回目光。那妇人却大吃一惊,指着冰夷的手都在发颤:“瑶华……你不是死了吗?”“……我不……”冰夷话未说完。玄姬高声怒喝:“又来纠缠我儿子?要不是你,我和夏萤还有我的孙子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
“那我们索性杀了她好了,这不是就没人报警了。”“大哥说的对!”骗子摊主嘿嘿的笑:“妹子,今天是你自己惹上来的,只能说是你的命不好。”说着,几个男人就要动手。冰夷背后已经浸满了冷汗。见几个人越逼越近,她猛然推翻小桌子,抓住一个间隙,冲了出去。几个混混暗骂一声:“妈的,大意了,快追!”冰夷之前身体受过严重的亏损,还没有完全恢复,现在跑起来十分吃力。不过三两步,就被那群混混拉近了距离。
冰夷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揉了一下,满是褶皱的发痛。她动了动,想要抽出手。澹台冥苍却握的很紧,像是生怕一松手,她就又消失不见了。“我不是瑶华。”冰夷忍着手腕上的疼,无奈开口:“你放开我,行不行?”澹台冥苍抬眸看她,目光温柔缱绻的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你不承认,是因为真的忘记了过去的事情,还是因为只是不想原谅我?”“不记得。”冰夷言简意赅。她隐下心里微末的痛意,语气中有了不耐:“不管你是把我当成了谁,现在就请你放手,我还有事情要去办!”
“说吧。”晏飞霜语调平静地说道,“我倒要听听你们有何好解释的。”宁景煜和晏承坐在她对面,闻言对视了一眼,一时都有些犹豫。宁景煜抿了抿唇,率先开口:“晏昭昭不是因为你才被河水冲走的。”晏飞霜皱了皱眉,不明白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宁景煜继续解释道:“我们是后来无意中得知的,晏昭昭当年为了和奸夫私奔,才故意营造出被河水冲走的假象。”晏承接过话头,说道:“她听说我和景煜升了官,就想甩掉那个男人再回来,回来之后也不敢说出当年的真相,怕我们责怪她……”
她点点头:“但愿如此。”晏飞霜只想开始新的生活,将过去的一切都彻底放下。曾经她看重的亲情和爱情,现在她都不在意了。飞燕的死,始终是她心里过不去的坎。林傲白说得没错,宁景煜和晏承刚调过来,有许多琐碎的事宜需要处理交接。等一切安顿好,已经是大半个月以后。军营里只有她一个女将领,所以她得以分到一间较好的帐子。这半个月,晏飞霜也基本没有离开过军营,每日不是在和飞燕训练,就是呆在帐子里休息。
另一个统领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反正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们只负责把手上的兵训练好,击退敌军就好了。”“那倒是。”先开口的那位统领点点头,“听说他们很厉害,都是战功赫赫,年纪轻轻就当上将军的。”“也不知有没有对心悦之人,我妹妹最近正在发愁呢……”两个统领聊着天带自己的马散步,晏飞霜听得出神。两位年轻的将军……会是他们俩吗?一想到宁景煜和晏承,晏飞霜心里就像是堵了一团乱麻,让她心烦意乱。
宁景煜一向是他认识的年轻人中最沉稳的一个,为何会忽然这样行事?“我没有签,她就仍然是我的夫人。”宁景煜绷着脸道。他抬起眼,眼中的水光让赵将军也不由一怔,哽着声道:“我一定会把她找回来的。”不管用什么方法、多长时间,他一定会找到晏飞霜,让她重新回到自己身边。他们从小认识,到如今已经二十余年,他明明曾经深爱她到骨子里,却因为一场谎言,让他渐渐忘了自己究竟有多爱她。
而晏飞霜的话更是将这些刺变成了一把把刀,将宁景煜的心割得鲜血淋漓。宁景煜红了眼,低声道:“我承认,当初是我做得不对,但我真的对晏昭昭没有任何其他想法,我只是……”话没说完,晏飞霜冷冷打断:“你只是拿她当妹妹、当家人,看她可怜,而我刚好又亏欠她,所以我沦落成过街老鼠也是我活该。”“我都知道,你不用跟我再说这些,我听腻了,也不在乎你是何想法。”“我们就当没见过,你回去以后尽快签了和离书,以后我们再无瓜葛。”
另一位统帅笑着说道:“我之前便注意到了,镇北王好像是来找晏统领的。”那位副将领于是看向晏飞霜,问道:“晏统领,你可要去跟镇北王说两句?或者咱们请他过来旁观?”晏飞霜抿了抿唇,收回视线:“不用管他。”练兵场上,两名马官穿好了衣裳,站在指定位置上扮演敌军。随着一声令下,飞燕像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狠狠一一脚猜到马官戴了护具的手上,。而另一匹黑色宝马更加威猛,力道之大把马官都推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不过好在并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