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何妈,我再去把何妈找回来好不好,潋滢。”“不用这样,璟衍。”姜潋滢轻轻开口,“我现在已经不怪你了。”我现在,也已经不爱你了。裴璟衍的心依旧慌乱。“那纪昭呢?你怪他吗?”他小心翼翼地问。不等姜潋滢回答,手机铃声响起,来电人竟然正是纪昭。“对不起潋滢,”他别扭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是我因为瑶瑶的事误会你了,还扇了你一巴掌。”姜潋滢沉默地挂断了电话。算了。她想。就当是上次高烧在医院,所有医生都在裴璟衍的命令下被叫去沈瑶的病房时,纪昭发现晕倒的她,帮她喊来了医生。
“随你吧,你喜欢就都拿去。”她像个木讷的机器人一般,始终都没有被激怒,沈瑶见状直接拉住了她的手不让她走。姜潋滢毫不犹豫地甩开她的手,沈瑶却借机往后倒去。“瑶瑶!”原本在公司里的裴璟衍此时却出现在别墅。他飞快跑来,扶起沈瑶。“璟衍哥,我知道今天中午你要回来,特意让佣人们做了一桌子菜。我想让她等一等你,她却把我推倒……”果然,闻言裴璟衍拧着眉看向姜潋滢。“你把老宅送给她了,是吗?”
直到夜晚,宾客散尽,这场喧闹才结束。姜潋滢在自己的首饰盒中找到那串钻石项链。时隔多年,项链上面的钻石依旧璀璨。姜潋滢不舍地临摹着每颗钻石的形状,然后眸光一凛,重重地将它摔在地上。钻石应声破裂,落在地上的无数碎片就像是那些属于姜潋滢和裴璟衍的美好过往。都是泡沫。像是听到了这一异响般,裴璟衍踉跄着步伐推开了房间的门。“这是……当年你送给我的钻石项链,你怎么把它摔碎了?”
何妈忿忿地替她打抱不平,“先生不知道小姐最怕狗吗?还有那个女人……”“没事何妈。”姜潋滢挪开目光。反正自己马上都要走了,沈瑶和狗想在这里住多久就住多久。姜潋滢朝楼上走去,一直坐在沈瑶脚边的小狗却龇着尖牙猛地扑向她。何妈眼疾手快,挡在了姜潋滢身前,抓住一旁的椅子向小狗挥去。小狗被椅子腿打中肚子,夹着尾巴连连嚎叫着缩回墙角。“卷卷!”“何妈!”两道呼喊几乎是同时发出,前者是心疼小狗的沈瑶,后者则是训斥何妈的裴璟衍。
她想跑,可脚却如同灌了铅一般,怎么抬也抬不起来。“怎么了,倾星姐,你还在生气吗?”“我知道我不该拿那条项链,你原谅我好不好?”说着,夏清清的声音又开始哽咽起来。“许倾星,叫你做你就做,站在那里磨蹭什么?”这时,陆熠泽冰冷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可他从来没有注意过,自火灾之后,许倾星就再也没有踏进过厨房一步。她机械地抬起脚,机械地走到灶台面前,可眼里却全是当初的场景。
紧接着,双眼开始泛红,向病房外喊去,连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阿泽……阿泽……我,我在这……在这……”夏清清哽咽着快要说不出话来,而陆熠泽有些焦急地打开了病房的门。“清清,你怎么在这里?”当陆熠泽打开门,看见夏清清跌坐在地上,不由得皱紧了眉。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夏清清面前,急忙蹲下查看她有没有哪里又受了伤。“我,我只是听说倾星姐也受伤了,所以想来看看她。”“可是,可是没想到……”
再次醒来,许倾星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哎呀,许医生,你终于醒了!”见许倾星醒来,正在查房的护士不由得惊呼出声。她急忙跑出病房,叫来了主任。“倾星啊,都这么大的人了,再有什么急事,也不能贸然跑到马路中间去啊!”“还好司机刹车及时,不然你这条命就危险了!”沈主任将许倾星各项指标都再次检查了一遍,在确认没事之后,终于松了口气。“对不起,老师,我……”看着沈主任担忧的眼神,许倾星却一时语塞到不知道说什么。
“许倾星,我是不是告诉过你,我身边的女人,你一个都不许动?”陆熠泽将夏清清搂在怀里,双眼却从没有离开过许倾星。“阿泽,都是我不好。”“我想着昨晚那么晚了,倾星姐还去给我买包子,结果我还一口没吃上,想要来找倾星姐道歉的,可是,可是没想到,倾星姐一见我就扑上来抢我的项链。”夏清清软若无骨地靠在陆熠泽怀里,抬手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声音哽咽。“阿泽,那是你送给我的,即使倾星姐再怎么喜欢,我都不想把它让给别人。”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抿了抿有些干涸的嘴唇,许倾星将身上的羽绒服又紧了紧,然后蹲在店门口打起了盹。迷迷糊糊间,被开门声惊醒,许倾星急忙站起来走到店里。在老板诧异的目光中,许倾星终于如愿以偿地买到了包子。可是,将包子拿回家时,天已经大亮,陆熠泽和夏清清也早已出了门。许倾星看着空空荡荡的家,将早已冷掉的包子扔进垃圾桶,然后来到屋内将已经干得差不多了的衣服换下,便也出了门。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陆熠泽眼眸微沉,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可见许倾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不禁皱了皱眉。放开搂着夏清清的手,陆熠泽来到许倾星面前,不等许倾星反应,一把将她抱住扔进了水池里。“如果找不到,你今天就不用回家了!”说完,陆熠泽转身,搂着夏清清的腰便走了。凉水刺骨,却远不及许倾星心中的冷。看着陆熠泽远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水池里倒映着的脸颊,许倾星苦笑着起身,弯腰摸索着水池下面的耳环。
沈瑶闻言有些鄙夷地看向姜潋滢。姜潋滢还会弹钢琴?不就是偶尔在裴宅时弹过几次,要是那样也算弹钢琴的话,那自己不是也可以?“我考虑好了,卖给你。”她迅速答应了下来,“不过,我也想一起去弹弹钢琴,潋滢姐,你不会不答应的吧?”姜潋滢轻轻蹙起了眉。这是正式的演出,不是随意的凑热闹。可是还没等她出言婉拒,沈瑶就率先与负责人搭话,“可以让我一起吗?我是姜潋滢的朋友,也很会弹钢琴呢!”
谢凛舟想了想,补充道,“就当是我补齐你的生日礼物,如何?再次和二十四岁的你重逢,我总不能两手空空吧?”姜潋滢犹豫着。“就这么说定了!礼物明天就到!”他捂住她的耳朵,“有时候想得太多不是件好事,要听从内心的声音。”白昼替换黑夜,裴璟衍悠悠转醒。在昨夜的梦中,他好像见到了姜潋滢。在即将触碰到她脸的前一刻,他缩回了手。他怕吵醒了梦。就算是梦境,只要她在,他就甘之如饴。
两道斜长的影子慢慢走远,酡红的晚霞一如许多年前,他收下那条宝贵的钻石项链时的那夏日黄昏。只是这次,他站在了原地,在姜潋滢身旁的,是另一个他不认识的陌生男人。裴璟衍想起了那条钻石项链。这是独属于两人的约定,承载了他们的美好回忆。他含着隐隐的期待,向管家打去电话。“潋滢的钻石项链她烧毁了吗?”“没有,”裴璟衍心中大喜,唇角已经飞快上扬,却听见了接下来的话。“但是在姜小姐生日宴的第二天,佣人打扫房间发现那条项链已经被摔碎了。”
“他叫裴璟衍。不过,小姨,我已经不打算和他结婚了。”张舒音幽幽地轻叹了口气,她看得出来,潋滢这孩子一定是受了情伤,否则也不会已经订婚却选择移居瑞士。“小姨带你回家。”她牵起姜潋滢有些冰冷的手。“刚好我有个学生介绍给你认识,他也是中国人,和你年纪差不多,小姨忙的时候,可以让他带你在瑞士四处游玩。”机场外,谢凛舟已经在车前等候。见到姜潋滢的那刻,他显得惊喜又意外。
“行,既然你要为了姜潋滢与我划分界限,”沈瑶的脸色像打翻了调色盘一般变化着,最终沉了下去。她的手指飞快在屏幕上滑动着,快速比较着每栋别墅的优劣之处,很快选中最贵的那栋。“就这个吧。”她将平板递回去。裴璟衍的眸光不动声色暗了半分。这般市侩的沈瑶,他从未见过。“好。”他忽略掉那抹不适,看着她手腕处的镯子,又开口,“还有之前我给你的那对玉镯。本来是当做潋滢害你流产的补偿,但是既然没有,那你把玉镯也还给我。”
裴璟衍微不可见地皱了眉。沈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继续说道,“也对,你们快要结婚了,我确实没资格赖着脸住在裴宅。况且潋滢姐一向很讨厌我……”“这是我的决定,不管潋滢的事,”裴璟衍打断了她的话,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着,“对了,你知不知道她近期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沈瑶睫毛翕动,像是在思考裴璟衍话中的含义。她打量着别墅中的布置,发现少了许多东西,半晌,才隐含着惊喜和试探询问,“姜潋滢,不在裴宅了吗?”
寒风吹过他的身体,也冰封了他的心。最终,陆熠泽还是决定和夏清清结婚了,为了孩子。但这消息传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怔住了,包括许爸爸许妈妈。“阿泽,你怎么能这样?”许妈妈站在陆熠泽面前,通红着双眼。许爸爸将自己的妻子搂在怀里,同样双眼含泪。他们都不明白,即使那个许倾星是假的,可陆熠泽是他们的女婿,这是毋庸置疑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看着许爸爸许妈妈已经红肿的双眼,陆熠泽默默起身,跪在二老面前。
说着,夏清清将手里的水杯放在桌子上,然后拉起陆熠泽的手。“阿泽,我就知道,你是舍不得我的!”“夏清清,做事要有个度,你已经过界了,伤好之后,你也不需要再去医院了。”说完,陆熠泽将夏清清的手一甩,转身就要走,可却被夏清清接下来的话顿住了脚步。“阿泽,你要当爸爸了!”“你说什么?”“医生说宝宝很健康,你要不要来摸摸?”“什么时候的事?”“就是那天晚上,你喝醉了,然后……”
“阿泽,你到底怎么了?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你告诉我,我改,但求你别推开我,好不好……”说着,夏清清再一次上前,不顾陆熠泽的反对,一把将他抱住。“夏清清,你认清自己的位置,你不过是她的替身,别妄想取代她。”“还有,以后不许穿白色的任何东西。”说完,陆熠泽再一次将夏清清推开,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看着陆熠泽离开的背影,夏清清紧抿着唇,眼里全是不甘。她可以做替身,毕竟那个人已经死了,可为什么,现在她连那个人的替身也比不过?
突然,陆熠泽想起许倾星临走前对许爸爸许妈妈说话的,他的心里开始隐隐不安。转身,陆熠泽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准备出门,却被刚从卧室走出来的夏清清从背后抱住。“阿泽,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觉?”夏清清的声音细软,让原本有些焦躁的陆熠泽安静了不少。“突然想起医院还有些事没做完,你先睡,我去去就回!”“可是现在已经很晚了,阿泽,白天我和你一起去做吧!”夏清清双手紧紧扣住陆熠泽的腰,不愿他出门。
对话框里是他与许倾星的聊天,时间是三年前,那场火灾之前的几天。记忆瞬间涌上心头。那个时候,他刚入职,加上他手里还有一堆论文没有完成,对于许倾星的话,他虽答应着,可事后却忘得一干二净。他记得,当初在调查火灾时,起火原因是电线短路,而后又有燃气爆炸形成二次伤害。虽然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但当看见许倾星冰冷的尸体,和白言星面目全非躺在病床上的样子,他固执地以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白言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