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安娜虽然不认识周语嫣,但从顾临川的神情能看出来他们大概是认识的。谁都没有先说话。半晌,周语嫣先淡声开了口:“顾临川,你……这是要去哪儿?”顾临川挑了下眉:“你怎么来了?专门来找我的?那还真不巧,我正打算和朋友去看电影呢……你身边这位帅哥是?”周语嫣眸光微冷。段云璋露出了一抹笑,走上前对顾临川伸出手:“你好顾先生,我是周总的助理,段云璋。”
“你认识?”林知棠一头雾水,“和他爸有什么关系,人家身体好着呢。”按照上一次穿越的时间线,段云璋的父亲现在的确应该还没事。可如果段云璋的父亲没事,他怎么会去做周语嫣的助理?她又怎么会同意?林知棠接着说:“你得小心点,我听说这个段云璋很喜欢周语嫣,估计就是趁你不在国内想上位。”顾临川冷笑:“就凭他那点小伎俩。”“挺有自信的啊。”林知棠笑,“行,我还得去约会呢,不跟你多说了。”
昂威还不死心:“那你怎么解释她邀请你去毕业舞会的事?”“有这回事?”顾临川动作停顿两秒,试图从记忆里找出一张可以和‘安娜’这个名字能对应上的脸。结果是失败。顾临川脱了衣服走进浴室:“我不记得了,而且我说了很多次,昂威,我有未婚妻。”昂威叹了口气:“我猜你一定是骗我的,否则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在你的生活里?”顾临川打开水龙头的手微微一顿。他说的没错,他来伦敦的这三年,周语嫣从没来看过他一次。
顾临川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像迟暮时僧人敲响山上的钟,他感觉自己的心也好像被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他抿了抿唇,掩盖自己的心绪看向窗外,突然说:“周语嫣,我明天就要飞走了。”周语嫣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嗯。”“我们可能好几年都见不到咯。”顾临川故作轻松,“虽然我们说好了要给彼此一个机会,但如果你遇到更喜欢的人……”“那你会喜欢别人吗?”周语嫣忽然打断他。顾临川愣住。
在断定了货色上佳后,再也按捺不住,激动地开始抢购。“大哥哥,给你旁边的漂亮姐姐挑个坠子吧,她一定很开心的。”“奶奶,你看这个,你戴着立马年轻十岁呢。”小家伙巧舌如簧,在前头忙得不可开交。云知予落在后头,眼望着这一切,目瞪口呆。她怎么不知道,小鱼儿竟然还有这样的技能!前十单很快售出了。眼看着外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云知予毫不留情地再抛出了八折。“大家莫要着急,今日全场余下货物,但凡是你们看上的,一律八折出售。”
“小鱼儿,怎么又不穿鞋?赶紧回去穿鞋去,身子才好别再着凉了。”小鱼儿吐了吐舌头,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全是可怜巴巴的委屈,“娘亲,我饿饿了,是娘亲给我做了好吃的吗?”小家伙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云知予忍俊不禁,“不是,我在制药。”小鱼儿小脸垮了下来,“我还以为是娘亲亲手给我做了好吃的……昨晚上我还做梦,梦见娘亲给我做好吃的呢!”小家伙神色黯然。云知予见状,心神一动,她转头再对着龙华跟宋金峰道:“二位,我还有事,就不再留你们了……”
宋金峰告知他,能有人替他治顽疾。龙华这才将信将疑地抵达此处…………这一刻,龙华的心底翻滚着惊涛骇浪。宋金峰则是扬起了脑袋,神色看着无比地得意。“龙华兄,怎么样,现在信了我吧?我就跟你说,云姑娘,很厉害,你还不信!”龙华顿于原地,紧紧地望着云知予,似在打量着。许久之后,他往前一步,却是双手抱拳,朝着云知予作揖。“云姑娘,方才是我多有不敬,还请云姑娘帮帮龙某。”云知予继续拿起扇子,扇着小火炉。
龙华将信将疑。却见云知予又言——“五天……”“我敢保证,你这条腿再不治,五天之内,必定溃烂,到时候再烂至全身……”她的声音冷幽幽。龙华此番,竟再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正想着如何应答。白氏在一旁贴心地出声了。“好了,川儿,都是一家人,不说这些了。从前的事情都是误会。”云青苍感慨地望着白氏。“柔柔,还是你最善解人意。”他前去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柔柔,前几日委屈你了,只是……微微那边,我也要给她个交代,你要记住,无论如何,不能再对微微跟那个孩子出手了。”云青苍欲言又止,终是不敢说出那个孩子的身份。他不敢去赌。白氏红了眼眶,“老爷,我都知道……老爷,晚意跟川儿都归来了,我想给他们办个接风的宴会,您觉得如何?”
云知予轻吸一口气,不论是何种情况,她都不愿意暂且让自己再置身于危险之中。她沉声,“宋金峰,你想拜我为师?”“对……师父……”“好,我给你机会。”云知予侧过头来,打量着宋金峰,“前提是,你要先通过我的考察。”宋金峰声音都开始颤抖了,神色激动到了极致。“师父,您尽管考察我,您说,您要我如何!”云知予靠在一旁,“打今儿起,你是我师父了。”宋金峰:?“什么?”云知予则是缓缓道,“宋金峰,从今日起,不得在任何人面前暴露我的真实身份,任何人都不可以。另外,对外就宣称,我是你的弟子。”
现在留在陆府,反倒令我安心。我本以为离开花楼就是跨过了最大的难关,以后随便寻个机会离开京城,换个新身份,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可我没想到,在我死后,顾易玄却表现出极其偏执的深情。他在墓前与死人成亲的消息传遍了京城,人人都说他爱惨了花楼的霜娘,甚至为一个死人求来脱籍文书,可惜霜娘福薄走得早,不然就是世子府正妻。一夜之间全然忘了我曾在世子府门前跪了一宿。有人好奇霜娘到底有何魅力,能让顾世子如此着迷,于是京城流传出我的画像。
顾易玄没了耐心,步步逼近,最后鞋尖停在我视线之内。我知道他最讨厌别人碰他,所以抓了抓地上的泥土,然后用脏兮兮的手朝他抓去。他闪得极快,我没有碰到他分毫,可他却再也不敢上前。我们就这么僵持着,不知多了过久。忽听「唰」地一声,顾易玄语气森冷:「再耍把戏,这把剑立刻就能要了你的命。」我咬着牙,看剑往我的下巴探来。千钧一发之际,几颗石子打歪长剑,陆立身飞身过来,将帷帽盖在我的头上。
我是这样想的,既然受人恩惠,便要投桃报李。而他千方百计带我出来,必是有所图谋。我一个官伎,除了美色一无是处,那他定是图男女欢好。我且忍一忍,若是做妾,那和我一开始对顾易玄的期望并无分别,也没什么委屈的。可我没想到他背着身子弄灭了烛火,一本正经地和我说:「姑娘,我救你并不是为了这种事。」「虽然我对陆府众人说你是我发妻,可这只是掩人耳目,不得已的手段,你……你不必做这么大牺牲。」
「我知道,花楼姑娘本也不全是接客的,有些只是乐伎,正经人去听曲,算不得什么。」陆立身点头:「是,算不得什么。」他太正经,我觉得好笑,于是追问:「那你之后去过几次?还是去听曲的吗?」「我每日都去看你。」我一怔。「可我只匆匆见过你两面。」我初次表演,他就坐在台下。那晚被顾易玄瞧上后,我就再也不用当众表演、奉承他人。有人上门点我,没有权势的,全被赖妈妈打发了出去。有些权势的,为顾及他们面子,我便会和他们见上一面,表示歉意。
那几日我对谁都闭门不见,以免有人看出我病情日渐好转。再时不时弹些哀怨的曲子,让人都以为我是被顾世子抛弃,人生没了指望。再吃下特制的药丸,让人脉搏微弱,可五脏六腑都探不出什么毛病。即便是最见多识广的大夫,在赖妈妈的催促下,也只能仓促得出「心病」的结论。我熟知赖妈妈性格,她视手下的姑娘如物件儿一般,不中用了,就丢到乱葬岗,换一个。可若是顾易玄还关心我,还愿意让人盯着赖妈妈给我治病,诈死的计划也不会发展这么顺利。
鲜血将顾易玄浇了个透。他执剑立在那里,活像个玉面修罗。凌厉的眼神一一扫过众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霜娘,你们,都、得、死。」
小绵为我细细擦拭胭脂,很是费解。「夫人何故不以真面目视人?顾世子也就罢了,他个登徒子若看见夫人长相酷似霜娘,肯定就把人掳了去。」「可世子妃总不至于给自己夫君床上送人,还是让他这么疯狂的人。」我没法儿解释,毕竟我就是霜娘。「还是小心为上吧,夫君既然已经宣扬我貌丑,自然也要让人见见。如果今日不做掩饰就见了世子妃,日后女眷们聊起,就会发现传言不符,到时各种宴会便是躲也躲不过,妄生风波。」
我尚未反应过来,陆立身就打落了筷子,他俯身去捡,抬头又撞到了桌沿。我面前的汤碗晃了晃,洒了两滴,他手忙脚乱来擦。很忙,但不知道在忙什么。知道是小绵误会了,我也没有解释。陆立身时而傻笑,时而愁容满面。我再也没有等他到深夜。他总能安排妥帖后早早归家,陪我用晚膳。一日饭后他随我在园子里散步消食,却跟着我进了偏房迟迟不肯走。说怕夜里有突发情况,要将铺盖搬到偏房外间睡下。
「你得为你自己的命负责!别折在我手里!」他把头埋在我发间良久,缓缓开口。「早晨你才答应过等我回来。」我语塞:「我确实等你回来了,与你商量。」「可你今夜走了,以后就再也不会等我了。」「我走后你可以光明正大另娶妻子,她会等你下朝。你还可以陪她逛胭脂铺、教她骑马,让她和同僚的妻子赏花品茶。」本是劝他的说辞,却说得我嘴里发苦。「连小绵都说我粗手粗脚的,那我在外面定是拿不出手,娶不到其他女子,只有你能容我。」
「门房说顾世子来过……」他脚步一顿,瞳孔骤缩。「你、你的脸……」他双手想捧住我的脸,却迟迟不敢触碰,悬在半空。「他居然敢打你!」说着他就转身要走。「你去哪儿?」「我去给你讨公道!」我简直要吓死了。「不要!这是我自己弄得,他没有打我!」「你傻了不成?他都敢擅闯陆府,你去给我讨公道,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你这府里上上下下几十口人怎么办!」他被我呵住,既愤怒又委屈地看着我。
戴上帷帽,我心情沉重地去了前厅。顾易玄端坐主位,自顾自给自己倒茶。几个下人瑟缩在他身后,看到我如同见了救兵。我挥挥手,他们如释重负退下。我福了福身,小绵替我开口:「陆府夫人给顾世子见礼。」「夫人为何不自己开口?」小绵解释:「夫人那日从马上摔下,受了惊吓,大夫说这是得了失语症。」「是么?」顾易玄轻笑:「我那日听夫人高喊救命,声音婉转动听,所以今日特地来拜访夫人,这样倒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