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停稳,纪母就下了车。纪霆国回过神:“妈,你……”纪母丝毫不在意还有其他人,劈头盖脸就说:“岑华的后事我会办,至于你,再没把于英楠的事处理好之前,别回来,也别叫我妈!”说完,‘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通讯员大气不敢出,余光却还是忍不住瞥向纪霆国,腹诽大概除了司令,也就他爹妈敢对政委这么说话了……看着纪母远去的身影,纪霆国慢慢握紧了拳,半晌后才开口:“走吧。”
纪霆国一时没反应过来:“我怎么会在这儿?”“你高烧引起肺炎,昏迷了整整四天呢!”纪母倒了杯水,对他的态度似是软和了下来,但还是夹杂着恨铁不成钢:“听通讯员同志说你是因为淋着雨回去才发烧……人都已经没了,你才知道痛。”听了这话,纪霆国愣了:“什么没了?”纪母面色微变:“难不成你连脑子都烧坏了?今天正好是岑华的头七。”一句话像是雷在纪霆国耳畔震响。程岑华的头七?她不是跟程沐泽结婚了吗!?
“……”白驹过隙,转眼一年过去。程岑华跟程沐泽在建军节领了证,到了国庆两人才办了酒席。来人除了两家的亲戚,就是程岑华较好的同学和程沐泽的同事。他们站在酒楼门口,笑脸相迎来参加婚宴的宾客。抬眼间,程岑华看见不远处树下一个军绿色的身影。她眯了眯眼,仔细一看,好像是纪霆国。自打两人那次在供销社门口说完话后,整整一年都没再见过面了。他瘦了很多,脸色也不太好,一双幽深的眼睛像是晗带着一辈子的眷恋和遗憾。
程岑华反应过来,轻笑着摇摇头:“没事,都过去了,虽然那几天的确挺难熬的,但我一直相信身正不怕影子斜,其实我更担心你。”面对她的懂事,程沐泽心间就像化开了一颗糖。他握了握她软和的小手:“有时间吗?”“嗯。”程岑华点点头。下一秒,程沐泽当着众人的面轻轻牵起她的手:“我也有时间,约会去吧。”听着身后楼上的惊呼,程岑华脸‘唰’的红了。约会……他们在一起后,好像还从来没约会过呢。
顿了顿,她抬眸看着面前僵住的男人:“纪政委,您也很优秀,我相信您会找一个真正爱您,您也爱的女人。”说完,程岑华迈步远去。纪霆国僵在原地,看着那慢慢消失的背影,酸涩的双眼渐渐模糊。他曾经有用过一个爱自己的人,可他弄丢了。又在以为可以找回来时,却发现已经物是人非,她不爱他了……已经是深夜,空阔的客厅弥漫着浓烈的酒气。纪霆国坐在地板上,身边倒伏着六七个白酒瓶。他手里抓着喝了一半的酒,仰头又是一个猛灌,直到胃和喉咙像是被火灼烧了一下,他一下吐了出来。
所有的经历都太匪夷所思,如果就这样跟程岑华说他们本来是夫妻,但她因为救人牺牲,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找她,想好好补偿她,她真的会信吗?程岑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纪政委,虽然不知道您对我的那些感情从何而来,但我还是想跟您说清楚,我对您只有感激,里面没有掺杂一丝爱情。”顿了顿,还是想彻底断了他的念头:“而且,我跟程队长已经在一起了。”这句话,对纪霆国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刘建红看着陷入沉思的程岑华,啧啧道:“我发现你现在很像一个人。”程岑华不解:“谁?”“程队长。”听到刘建红这么说,程岑华脸色微红:“哪有……”“算了算了,先别管那些了,你看你的手,血都快干了,跟我去医务室吧。”刘建红拉着她就往医务室去。事情还在发酵,程岑华一下成了其他人眼里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她一直坚信身正不怕影子斜,也相信校方会还自己一个清白,可一连三天,班主任和校长那边都没有动静。
还是上头有人盯上他了?又或者是同行竞争对手?盛时宴瞳孔凛冽,眼神锐利深沉,全然没有了那副在苏锦薇面前的恋爱脑的模样,整个人心机、城府又睿智。他不动声色,装作完全没有发现那人的跟踪。拿出粮票购买花生。按照当下海城的情况,一斤粮票票可以换两斤花生。买完花生,盛时宴就直接回家。而一到家,发现孙长英和李楚楚母女俩这会儿也过来了。“时宴,你回来了。”孙长英主动向盛时宴打招呼,满脸喜气。
听着盛时宴这一句句发自肺腑的请求,苏锦薇整颗心脏都狠狠颤了颤,一股股又酥又麻又心疼的情绪更是一瞬间从她心脏处爆炸开来,蔓延到她全身每一个细胞。心疼。自责。愧疚。爱意汹涌潺潺。吸了吸鼻子,苏锦薇转身,如上等玉脂做成的手宝贝爱意的捧住盛时宴的俊颜。“我的时宴哥哥啊,你怎么能这么傻呢?”“不傻的。”盛时宴大掌悄咪咪的松开拽着苏锦薇的衣摆,一点点攀缠上苏锦薇盈盈一握的纤腰。
厨房间,苏锦薇做好土豆红烧肉焖饭后。准备再做一份白菜汤,一份凉拌萝卜丝。清腻开胃,十分下饭。苏锦薇把切好的萝卜丝放入一个搪瓷盆里,撒上盐,用手拌匀。羊脂膏玉般的手指,纤长秀美,翻动着搪瓷盆里的萝卜丝。让一旁的林春梅看了,不禁觉得苏锦薇这哪里是在拌萝卜丝,分明是在和萝卜丝一起翩翩起舞。“薇薇,我发现看你做饭真的是太享受了。”林春梅有感而发道:“刀工精致,做饭讲究,关键还人美、手美。我觉得我要是个男人,我非得想尽办法把你从时宴手里抢过来不可。”
盛时宴重新去干活。又乖又听话。却让苏锦薇隐隐升腾起了一股不安。直觉告诉她,盛时宴是有什么大招。可这个念头一起,苏锦薇又不禁怀疑,她是不是想多了。盛时宴只是有些偏执、病娇、没有安全感而已。他不是一个真的变态。然而苏锦薇刚在心里为盛时宴开脱,苏锦薇就看到盛时宴一只背在身后的手一下子紧握成拳。然后转头看向她,嘴角噙着一抹妖孽邪魅的笑意。
“媳妇儿,我想你……想得每一根骨头都疼了……”盛时宴从来不知道,原来想念一个人是一件这么痛苦的事情。而偏偏他又痛苦得甘之如饴。苏锦薇心里一阵无奈,心知盛时宴这是故意在使苦肉计,可却又是真的心疼这样的盛时宴,只好任盛时宴抱了她一会会儿。然后,苏锦薇撅着嘴巴,娇嗔委屈的对盛时宴道。“时宴哥哥,我也要脸的。”盛时宴神色一怔,然后赫然看到苏锦薇眼圈儿红红的,一颗心顿时就像是被针扎火烧一样难受。
苏锦薇看了看那些布,挑选了其中两块布出来。苏锦薇问孙长英,“婶子,这两匹布我能用吗?”孙长英迟疑,不过转念一想,是她主动喊苏锦薇过来帮忙的,总不能现在又表现出一副小家子的样子。再说了,不就是两匹布嘛,有什么好舍不得的。不管怎么说,盛时宴都是他们家的恩人呢。“当然能。”孙长英笑着说:“薇薇,你只管放心用。”一旁的林春梅原本还想劝阻一下苏锦薇的,可看着苏锦薇那么自信胸有成竹的样子。
小孩子总是耐不住性子,顾菲儿见菜半天没端上来,眼巴巴的望着游乐区,“爹地,我可以过去玩一会儿嘛。”这边视线不错,能一眼看到顾菲儿玩的区域,顾言商倒也放心,“去吧。”“谢谢爹地!”顾菲儿眼露出惊喜,迫不及待的从椅子爬了下去,奔向了一堆海洋球里。江吟看着她雀跃的背影,唇角也跟着微勾,忍不住说,“菲儿的这个年纪正是好动的时候,不能老是把她关在家里。”此话一落,顾言商神色就沉了几分,看着她的视线有些不悦。
她话里有话,望向阮雅菲的视线如明灯似的,盯得她心里发毛。“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阮小姐认为我在胡说八道,可当着这么多人,除非我不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了,否则怎么敢随便诬陷?”说着,她看向了顾言商,淡淡一笑,“我有一个朋友在杂志社工作,就在不久前她发了我一个视频,想给顾总看看。”余安安心领意会的将手机递给她,江吟翻了几页,走上前递给他看。是几张微信聊天截图被做成了视频,上面显示着阮雅菲的经纪人花钱买了不少杂志社,要求在直播那天黑江吟。
女孩儿坚定的声音在警察厅里回响,众人都愣住,尤其是江吟没想到女孩儿会为她求情,她看向眼前张着一双手臂的女孩,干涸的嘴唇嗫嚅着:“不,都是我的错,是我泯灭了良心……”“姨姨,我知道你是为了给弟弟筹医药费才这么做的,我不怪你!”“对不起……”她歇斯底里的痛哭出声来,沙哑的声音像是刀在案板上划过,刺耳难听。“孩子,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的孩子,我没有能力给他治病,我是个不称职的母亲……”
江吟连头都抬,继续专研剧本。可阮雅菲才不在意,就刚才的表演,她自己都满意。这一次,她赢定了!“完蛋了,现在网络上阮雅菲的票数已经上涨到一百万,而我们才二十万票,这么大的差距,怎么可能追得上!”余安安面色苍白的交代。江吟手指紧捏着剧本,手掌上的汗渍染花了一行字,眼色骤然一沉,透着拼尽全力的气势。她不能输。也输不起。休息了整整十分钟,导演前来喊她们,“江吟,道具都已经准备好了,快上场!”
接着,靠在江吟的耳边,愤怒的说道,“这肯定是我爹地干的,老奸巨猾,我这就给他打电话,让他撤销这个决定。”说着,她就从挎包里掏出了手机,肉乎乎的小手就要按‘1’键。“菲儿,不要。”江吟赶紧阻止,本来顾言商就对她意见很大,要是在闹下去,估计自己连竞争的机会都没了。她紧皱着眉头,修长的手指紧捏着嗡嗡作痛的太阳穴,努力克制着冷静,可心绪却早已乱成一锅粥。距离直播,只剩不到一个小时了……
“对不起江小姐,本来我开的好好地,不成想迎面忽然来了一辆轿车,一下子把我的路给挡住了,我只能刹车。”司机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膛。说话间,司机所说的那辆黑车赶超了他们,车窗缓缓摇下来,让他们看清楚对面车里坐着的人。正是阮雅菲,她红唇微扬,纤细的手指抬了一下墨镜,眼底里满是得意之色。很明显,这是他们故意为之。“有病吧,不要命了?”余安安猛拍车背,愤怒不已,“这还没拿到代言人呢,就已经骑到我们头上了!”
“就是冷了些。”宁荷道,她穿着厚厚的大氅,却还是冻得手通红。宁芙道:“怎么不待在木屋中?”宁荷疑惑:“哪来的木屋?”那木屋便是宗肆自己的私人空间了,但宁芙可没觉得自己被特殊对待了,无非是他正好有事同他商谈。“有世子这样的兄长真好,什么事情都替凝姐姐考虑周到,便是她惹下烂摊子,也不用担惊受怕,世子也会替她处理了。”宁荷有些羡慕地说道。宁芙心情却不算好,她也是因为宗凝,被宗肆提醒的那位,若是她真与宗凝起冲突,大概也会被处理了。
宋阁老受贿一案,乃是上辈子一桩大案,父亲不知真相,上奏为他求情,后被敬文帝迁怒,宁国公府人人自危,只是这分明是半年后的事,原来此时已有了结果。“世子伤势可好些了?”宁芙忽然关心道,如今这番情形,面子的功夫得做做。宗肆抬眼看了看她,隔着画案,对面的小女君眼睛虽还是红红的,好不凄楚可怜,可背却挺得很直,话语也冷静,可见擅长示弱,却未必是真示弱。女子若是嘴甜心狠,便是最该提防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