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撇嘴道:“但生病还是很难受对不对,你不知道我今天有多担心你。”贺知阳的内心漫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情绪,也许是因为一生病,各种难以言明的情绪都开始翻滚起来。裴知本来还想多嘱咐几句,抬头见贺知阳的眼眶红了,登时吓着了,立马温声道:“怎么了啊,知阳哥我刚才没有说你的意思,我就是怕你再感冒,对不起。”贺知阳被她认错飞快的模样又逗笑了,吸了吸鼻子,闷声说:“不是生气,只是觉得……很奇妙。以前都是我去照顾……别人,从来没有人在我生病的时候会这么关心我照顾我。”
贺知阳面色冷淡:“再说吧。”温司妍点点头,哪怕留有余地也好。这顿饭大概是贺知阳离开京城以来两人吃的最心平气和的一顿饭。吃完后互相道别离开。贺知阳将温司妍的电话从黑名单里面拉了出来,将他们离婚领证的时间定在了下周二。温司妍沉默片刻,同意了。就此贺知阳心头的一桩大事也算是落下了。在温司妍找自己的第二天,裴知就着急忙慌的打了电话来。“知阳哥,怎么回事,那个女人又来找你说了什么吗?”
这一次温司妍找了一家西餐厅,菜单也递给了自己。贺知阳随便点了几样,在等菜上来的时候,问她:“有什么想说的,就快说吧。”毕竟不出意外,这是他们离婚前在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了。“对不起。”出乎他意料的是,温司妍第一句竟是道歉。“知阳,你离开的这些天里我一直有在反思自己,我真的只是……一念之差,我和许泽凯只是一时新鲜,对不起,伤到了你。”温司妍的嗓音沙哑,却没敢抬头来看他的眼睛。
“裴知,你不要冲动。”他没有拒绝人的经验,只能说:“我结过婚,还有过孩子……”“我不在乎。”裴知的双眼深深的望着他,像是一阵要将他翻滚搅乱的漩涡,带着令贺知阳无措的炽热。片刻后,贺知阳镇定了些许,也冷静了下来。他深吸口气,平静的回视少年如火般的热烈,说:“裴知,我真心把你当成我的妹妹看待,所以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牵扯到其他的关系。”裴知的神情登时黯然失色,低声说:“这是拒绝吗?”
裴知怔然地望着男人粲然的面孔,心中的浪潮开始翻涌。她不由得问他:“那……知阳哥有想过再谈恋爱吗?”贺知阳回的坦荡:“当然啊,我还这么年轻!”裴知轻咳一声,又用玩笑的口吻试探着问:“喜欢年轻的女孩吗?我正好有几个……”贺知阳噗呲笑了出来,无奈道:“也不要这么快吧。”裴知傻气地看着他,说:“我觉得也不是很快。”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的,贺知阳总觉得裴知的眼神中有种叫人难读懂的情绪起伏着,像是一张无形的网悄无声息的裹在了自己身上。
商筱孜被逗笑了,撑着下巴看他一眼,冷嗤一声:“季慕于,你在开玩笑吗?”季慕于从口袋里面拿出稳定情绪的药,就着咖啡喝下去后,才勉强稳定下来。商筱孜就这样那个冷眼看着他自我感动。“商筱孜,我知道从前是我太忽视你了,我们回去后我会尽量弥补你。”“你不是一直想要婚礼,去度蜜月吗?我为你办一场最盛大的婚礼,向全网公开我们的恋情,不会再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影响到你。你想来巴黎,我就陪你来巴黎,你想去挪威看极光,我也陪你去,再忙都去。”
商筱孜现在不会再为季慕于心软,悠然道:“季慕于,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谈的吗?”“我和我今夜的伴侣还有一个美好的夜晚要度过,季先生还是走吧。”“商筱孜!”这句话显然碰到了季慕于的敏感点,他紧紧的扒着门框,手背用力的爆出可怖的青筋。季慕于眼眶湿润泛红,几乎是用服软的语气,小声说:“商筱孜,给我个机会吧。”商筱孜看着他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叹了口气,只好侧身对洛尔说:“抱歉啊洛尔,咱们改天再约吧。”
洛尔陪着她拍了会儿,笑道:“姐姐现坐下休息吧,我去帮你买杯咖啡。”商筱孜笑道:“一杯美式,谢啦。”洛尔离开后,商筱孜没有注意身后缓缓走过来另一个身影。“就这么喜欢这个塔?”季慕于的声音猝不及防在身后响起。商筱孜愣了一下,转身看到季慕于,立马皱下了眉头。“你跟踪我?”巴黎这么大,她不相信就这么巧,两次都能碰到季慕于。季慕于看着她,嗤笑道:“自作多情,我只不过是想来看看这个塔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值得你从前总是在我耳边念叨,现在来看了,也没觉得很好看啊,浪费时间。”
商筱孜快要被他气笑。三年过去,季慕于是真的一点长进都没有。商筱孜深吸口气,语气嘲讽:“季先生,我们都离婚三年了,欲擒故纵这个词是从哪来的?”季慕于正要说话,这时一辆红色的跑车在两人面前停了下来。车窗里露出洛尔年轻英俊的面庞:“姐姐真有魅力,我才离开片刻就被别人搭讪了。”商筱孜朝他笑了下,绕过季慕于要走时,又被季慕于抓住了手腕。“商筱孜,三年了,你闹够了吗?”季慕于心中有些焦躁,是要发病的预兆,可是因为商筱孜在面前,他的心都不知不觉的平静了下来。4
吃完饭结束,赵雨故意提出让洛尔送商筱孜回去。洛尔态度热情,商筱孜也不好说什么。从餐厅出来,洛尔去开车,商筱孜站在街边等他。巴黎的秋天满地的落叶,带着一种潮湿的清爽。这时,一辆车在商筱孜面前停了下来。她以为是洛尔,往前走了一步,结果驾驶座的窗户缓缓降下来时,却是另一张熟悉的脸。商筱孜的脚步登时僵住了。季慕于的双眼正直勾勾的盯在自己身上。“商筱孜,躲了我三年,玩够了吗?”
经纪人离开后,空荡荡的房子里就只剩下了季慕于。客厅内充斥着烟酒气息,季慕于的目光再次落回道墙上的照片上。一周了,已经一周了商筱孜还没有回来找自己。从前他们冷战,不过三天商筱孜就会主动来向自己认错。这一次这么久了都还没有联系他。甚至她把他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他不相信当初商筱孜追了自己七年,会就这么轻易的离开了。8这时,季慕于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神经一振,拿过来一看,却发现打来的是阮恩恩。
“知阳?”贺母愣了一下,随即又很快笑起来,对着里面道:“哎呀老头子,你快看谁回来啦?”京城和南城天遥路远,贺知阳有三年没回来了,看到一脸惊喜的父母当时就没出息的流下了眼泪。“哎哟这是哭什么呀!这么大的人了。”贺母话语里怪罪,语气却是藏不住的高兴。家里一切如旧,贺母做了一桌好菜。直到吃饭的时候贺母才问他:“就你一个人回来呀?”贺知阳下意识看了眼向来不喜欢温司妍的父母,小声说:“我和她离婚了。”
在假装和温司妍恩爱的日子里,他就已经看透了这个女人的本质。贺知阳一身松快的回到家,发现许泽凯又给他发来了一张照片。照片里的温司妍醉醺醺的倒在他怀里,两人未着寸缕。【贺知阳,她每天晚上都这样倒在我的怀里。】贺知阳没有删掉许泽凯,就是把他当个电子宠物养着。不过他要离开北京了,不想再和这两人有任何牵扯,难得回了一次他的信息。【贱人配狗,天长地久。】【还有,管好你的狗。】
她精神一振,打开来看却发现是许泽凯发来的消息。【司妍,我忽然好难受啊,你能来看看我吗?】温司妍抹了把脸,回复:【今天有事,来不了,我让医生过去看看你。】许泽凯还在不断发消息过来。而温司妍的心里一团乱麻,干脆屏蔽了他的消息,然后点进了和贺知阳的聊天界面。聊天界面还停留在他们昨天。【老公,我今天公司有事,你和瑾瑜先在家里吃吧。】【好。】当时她正沉溺在和许泽凯的温柔乡里,都没有察觉到贺知阳的异常。
却只摸到一手冰凉。她愣愣睁眼,下意识喊道:“老公?”无人应答。温司妍撑起身子,揉了揉眉心,看向自己的手机,却发现有一通秘书的未接来电。她皱着眉,正要回拨,屏幕上却闪出‘老公’两个字。她下意识接起:“老公,你去哪里了,我……”“温司妍。”电话那头,贺知阳的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平静。“上午十点,我在北京市人民法院等你。”温司妍眉心一跳,还没问什么,就听电话已经被挂断。
“目前来说,在冷静期期间,您和您丈夫还属于婚姻存续状态……”“很抱歉,家暴没有构成轻伤,我们都是以调节为主。”坐在各个律师面前的人,或是疲惫,或是死寂,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贺知阳心尖猛地一颤。现在的自己,跟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贺先生,这边。”这时,丁安从位置上站起身来,朝他招手。贺知阳走过去,丁安立马把手边的材料递过来。“我已经将您递交的证据整理成册,您在委托书上签个字,然后等待开庭结果就可以了。”
温司妍笑了声。“你都这样了,我怎么敢走?我已经跟助理说过了,这个星期都不去公司。”贺知阳心脏一紧。丁安跟他确认的法院开庭日,就在这个星期天。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温司妍才把冰袋从他眼睛上挪开。贺知阳刚睁眼,就看到温司妍身上的休闲装。温司妍朝他笑:“你不是一直说想去欢乐谷吗?我陪你去。”欢乐谷?贺知阳垂下眼,那还是他们结婚后第二年自己提的要求。可温司妍总是说忙,忙到现在,他想要离婚时,她却要带他去了。
后来徐叔叔大学毕业后,有人八卦两人会不会兄弟阋墙,也有人八卦两位谁更有能力。徐叔叔不想活在徐大伯的阴影下,又正逢国家政策在江城利好,干脆举家搬迁,去了江城。虽然也有人说徐叔叔是被徐大伯排挤走的,但实际上,他们兄弟感情很好。这些事,杜若小时候就听徐京墨说过。跟徐家对比,她们家处于一种富有但不高调的地位,没那么多人关注。杜家祖上有功勋,杜爷爷是历史学教授,为人低调,育有一儿一女。
徐京墨本就是随意扯个谎,想带杜若过来看看的,根本说不出所以然来,在专业人士面前更不能胡诌了,宁斯昌一搭脉什么谎言都能拆穿,索性直接把胳膊递出去,半真半假的说道:“前段时间发烧,最近睡眠也不太好,说不清楚,您看看吧。”宁斯昌将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认真地感受了几秒,随后道:“也没什么事啊,很健康,顶多有些心火旺盛,不算严重,调节调节情绪,作息规律一些,自己就能恢复好。或者你要是不嫌苦,我给你开几副去火的汤药。”
宁斯昌又接着说:“你爷爷平日里忙不忙,邀请他来我这品鉴品鉴,我可有不少好普洱。”杜若笑道:“那有些遗憾了,我爷爷居住在江城。不过我一定转告他,让他下次来北城的时候,可得来您这讨杯好茶喝。”宁斯昌爽快笑道:“哈哈哈哈,好好好,尽管来,茶水管够。”徐京墨侧眸看着杜若,她脸上挂着浅浅的礼貌的笑,温柔恬静,让人看着便心生好感。宁斯昌其实算是个古怪的老顽童,一辈子未娶妻,未生子,朋友也屈指可数,他爷爷便是他的好友之一。
两人离得很近,徐京墨能闻到杜若身上淡淡的同款沐浴露的柑橘香,两人身上的味道融合一致,这让他突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感,就好像他们是从同一张床上起来的一样。他喜欢的人,住在他的家里,睡在他的床上,用着他的浴室,喝着他买的咖啡……四舍五入,也算是一种’同居‘吧?啧,不能继续想,他怕唇角压不住,转移话题随意问道:“你每天都坚持打太极么?”杜若点头:“嗯,太极十年不入门,不坚持就白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