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叶衍的身形逐渐透明,他伸出书想要抚摸舜熙的脸,却从她身上穿过,他苦涩一笑:“要记得我……”舜熙双眸含泪,在她怀中的叶衍身形白光闪过,碎落成点点滴滴飘散至天际。她一双眼早已哭得红肿,她捧着一些星星点点,可它们在她指尖消散,舜熙仰头哑着声音喊道:“不!叶衍!”而很快天君天后纷纷赶到,天君满脸含着怒火进来了:“你可真是衍儿的好太子妃!”天后却已然泣不成声,她走到几乎崩溃的舜熙身边,厉声道:“舜熙上神,如今可是满意了?!”
舜熙眼睛红了一片,她伸出手抱着叶衍,轻声问道:“你有没有怎么样?”叶衍闷哼了下,摇摇头:“没事。”可怎么可能没有事,他感受着身体里的仙力缓缓流逝,苍白着一张脸呢喃:“舜熙,我好冷……”舜熙大颗大颗的眼泪瞬间滚落下来,心在一瞬间痛彻心扉,掌心凝聚仙力打入,她紧紧抱着叶衍:“还冷不冷?”叶衍却不断的摇头,他缓缓伸出指骨轻轻捧着她的脸:“舜熙,别哭了。”舜熙却双眸含泪抱着叶衍,用指腹堵住了他的唇,她摇着头说:“不要再说了!”
不管如何,她定要为父君报仇雪恨,哪怕拼上自己所有仙力,定要血洗那个冷血无情的天界。可舜熙也明白,她不能再牵扯进炽离,这样想着身形顷刻之间飘然而去。当雾散去之后,炽离怔怔看着空无一人的池塘边,使出魔息给自己倒酒,酒里的苦涩的余味蔓延在他的唇角。她又一次逃离了。罢了,不过是爱而不得,他能受得住。数万年的孤寂早已浸入骨髓,他不期望有谁可以陪着自己。他也明白,舜熙定是去寻叶衍了。
远处的池塘在太阳的照耀之下,微微闪着光,波光粼粼的池边有着柳枝的倒影,也倒映出舜熙的模样。舜熙唇角染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自我来到了凡界,才觉凡界可是有趣多了。”舜熙不自觉的陷入了回忆,她喃喃自语道:“凡界可以时而钓鱼,时而去听听戏曲,时而听听那些个书生念书,时而看看话本。”过去的须臾千年多的时光里,她一直没日没夜的修仙,时常跟在叶衍的身边,因此经常被父君罚,现在她只恨当时没多听父君的话。
舜熙闻言却没有回头,只是望着平静的池塘,她神色淡淡:“无所谓想不想,只是他杀了我父君,而我却无法手刃仇人,有些遗憾罢了。”炽离见她眼中一片苍凉之色,甚至灰白一片,可若是自己把真相告诉了她……炽离眼眶酸涩不已,轻叹一口气,摇着手中的赤羽扇:“你父君已仙逝三百余年,我想舜渊上神也不希望你这条仙道上都含着仇恨。”舜熙闻言这才双眸含泪道:“难道我的父君他就白白牺牲了吗?我父君本可以不必死,若非在上次……”
三九二十七道飞升上神的天雷,纷纷落了下来,可到了第十七道之时,舜熙全身仿佛被人重塑了仙根一样,疼痛蔓如骨髓,她死死咬着贝齿。熬过去就好了……到第二十四道天雷的时候,舜熙气若游丝,命悬一线。她将脸上的血污拭去,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原来,我竟会死在天雷里。”炽离在一旁眼睛闪过一丝心疼,他多想进去帮她扛过去。可这是神仙飞升上神的雷劫,自己身为魔君无法帮她。等二十七道天雷落下之后,天边白光大盛,舜熙全身散发着点点白色的雾气。
炽离眉头紧紧锁着,连忙将舜熙扶了起来,掌心凝聚魔息朝着舜熙的后背打入。他的眼眸也闪过一丝焦急,自己是魔界之人,如此为她护法终是不妥。天界此时天边浮现了几团乌云,雷声响彻了整个天界。众位仙家纷纷出来查看,却见是魔界传来的雷声。“怎么会,这可是天雷,怎的会在魔界?”
炽离望着自己怀里的舜熙,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的心仿佛活了过来。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整理舜熙的发丝,良久他都看着舜熙。直到夜逐渐越来越沉。房间里皆笼罩着一层月色,而此时魔侍纷纷跪了一地:“请魔君惩罚。”炽离挥了挥手,然后晃着赤羽扇,顷刻间屋内黑雾弥漫,那些魔侍在黑雾的包裹下,纷纷在地上滚来滚去。炽离收走了魔息,冷声道:“这点惩罚不过是下次想让你们长个教训,”魔侍瞬间冷汗浸湿了衣衫,可炽离却恍若未闻一般,他目光都没有看一眼,却只是冷淡的开口:“司命星君和月下老儿来过为何不报?天族太子到了你们怎么都没有通报?”
舜熙的仙身在魔界,天界就算决心要找到舜熙上仙,也找不到她的半分踪影的。毕竟那可是魔界,魔界的魔息可是特别浓厚,根本无法寻到舜熙。炽离眉眼的挣扎越来越盛,就算是自己的私心,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舜熙的下落。可这样想着,炽离还是拍了拍叶衍的背,轻声开口:“虽然我不知你是如何知道寻来此处的,但是你已经尽力了。”炽离思忖了片刻,最终什么也没有开口说。望着叶衍的眼中却闪过一丝鄙夷,不管如何,叶衍却为了讨好天君,而将舜渊那样一位战功赫赫的将军谋害了。
叶衍告别了苏落仙君之后,径直飘然而下凡。衣袂纷飞之际,他终于瞧见了那头熟悉的山,眉眼闪过温和的气息。待叶衍回到慕舜苑之时,他的一颗心犹如擂鼓一般。推开了院子,映入眼帘的只有远处躺在藤椅上的舜熙。今日她穿着一袭粉色罗衣,微风拂过,衣裙翩翩,此时她应是在假寐,眉眼微弯,美好而安宁。叶衍看了好一会儿竟都忘了关门,从前的舜熙总是穿着那些黑蓝的劲装,甚少见舜熙穿过衣裙。
刚刚自己就已经清醒了过来,他太久没有那样近的看过舜熙了。以前总是舜熙靠近自己,总是舜熙跟在自己身边。当叶衍回过神之时,却犯了难,望着眼前长得一模一样的房间,他随意进了一间,却看见这间屋子古色古香的布置。屋内淡淡的檀木香萦绕着,远远看去晕红的帐幔下,是金花点缀的深红的织舜。窗外却是一片旖旎之景,有假山环绕,窗桕的雕工极为轻巧,可见也是花了心思的。叶衍看了好一阵子,这里明显是女子的闺房,就在自己正要出来之际,却撞到舜熙端着玉碟站在门口。
舜熙此时却坐在冰塌,一看见炽离的身影进来却问道:“离哥哥,天君所说的结魄灯真的在你们魔界么?”炽离闻言怔在了原地,他手中的赤羽扇都在发抖,他眉眼闪过痛色:“舜熙,你真要救天族太子么?”舜熙听着他的话,抬眸看了过去,却还是偏过头不忍面对炽离,她张了张唇:“我一定要救他。”炽离的眼底闪过犹豫,若没了叶衍,兴许舜熙会在几千年中爱上自己。可他却不愿意这般做,他颤抖着手拉着舜熙的手:“如此就好。”
看着炽离竟被如此质问,心头涌过一丝暖流,可随后全然是愧疚,本欲上前争辩。天君却在这时冷声开口:“知道魔君交出天族圣物结魄灯,本君便可放了舜熙。”可炽离却浑身涌出强大的魔息,他轻声一笑,可笑容却让人胆寒:“天君竟是这般出尔反尔之人,结魄灯本是你赠与魔界的,怎可随意上门取要?”可这话却被舜熙听见了,她喃喃自语道:“结魄灯?那不是收集仙君的魂魄,最后让仙君回来的天族圣物么?”
他的尾音不乏颤抖,可却仍是镇定的问道,可只有自己明白,来天界的一路多么惴惴不安。可舜熙却一脸惊诧的问道:“离哥哥,你可是魔君,万万不可来此!”炽离摇晃着手中的赤羽扇,以此掩饰自己的慌乱,他镇定地说:“你的离哥哥可是魔君,小不点,等着我来救你出来。”舜熙却在婆娑炼狱中不断摇着头:“不用救我,离哥哥,这样你和天界的梁子只怕结大了。”炽离手中却摇晃着赤羽扇,一脸风轻云淡:“不妨事,本身仙魔积怨已久。”
舜熙紧紧抱着叶衍的后背,沙哑着声音问道:“还好吗?”可叶衍的身形逐渐透明,他伸出书想要抚摸舜熙的脸,却从她身上穿过,他苦涩一笑:“要记得我……”舜熙双眸含泪,在她怀中的叶衍身形白光闪过,碎落成点点滴滴飘散至天际。她一双眼早已哭得红肿,她捧着一些星星点点,可它们在她指尖消散,舜熙仰头哑着声音喊道:“不!叶衍!”而很快天君天后纷纷赶到,天君满脸含着怒火进来了:“你可真是衍儿的好太子妃!”
“你在坚持一下,你不能睡!等等医仙就来了……”叶衍却大口大口喘着气,他摇了摇头,声音越来越小:“不用麻烦了,舜熙,可我以后都没法护着你了。”舜熙在这一瞬间泣不成声:“你起来,你还要护着我几千年,你欠了我九百年,可还未还清呢。”叶衍却低声笑了,脸色却苍白一片:“若儿,可是原谅我了。”舜熙眼眶赤红一片:“没有,你若死了,我定不会原谅你!”她紧紧抱着叶衍,颤抖着手抚摸着他的发丝,她的声音凄厉哀婉:“不要丢下我,叶衍,我和你还没完,你不能就这么丢下我!”
说罢,舜熙的仙力便打入了叶衍的体内,一道柔和的白光笼罩了他,感受着仙力的流逝,恐慌席卷了他,他的声音却带了些颤音:“若儿,这是仙界的禁术,你从何处习得……”这可是夺仙术,是霸道的夺人仙力的术法,天君早下令废除,任何人都不得使用这术法。舜熙闻言却什么也没说,她从何处习得,那三百年内,炽离无意中将写着这仙术的竹简搁在桌案上,而她飞升上神之际却记起了一切。想来那时的炽离也不知道自己最后却记起了这一切吧。
顾泽仪早就看他不顺眼,冷冷撇了一眼顾泽仪:“我是她的丈夫,你拦着我做什么?”军人长期战场上的威压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住的。江阅川丝毫不惧,上前用力推开顾泽仪:“苏冰可不认你这个丈夫。”顾泽仪退后一步,皱眉看他,这小子是个练家子。苏冰站在江阅川身后,目光平静地看着顾泽仪:“我们已经离婚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这句话让顾泽仪眼眸黯了黯,他从口袋拿出离婚报告:“这个报告我没签字,我们还没领离婚证就还是夫妻。”
顾泽仪看到这个场景,正想上前帮忙,另一个人却比他更快。“各位,冷静一点。”特意扬高的声调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只见开口的男人一身考究西装,面容俊冷,眼神沉静,浑身气质矜贵而散漫。见到来人,人群中发出惊叹声。“这不是江总吗?”“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来?”有一些人不了解此人,发问道:“他是谁呀?”“这个人是专门搞股票的,据说在海外赚了不少外汇,身价上百万了,听说现在正在和国家商量开证券交易所呢。”
苏冰懵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上的台,等回过神,人已经站在了领奖台上。眼前的一切如同短暂的绚丽烟火,砸得苏冰几乎落泪,她正要说话,目光不经意间对上了一双暗含激动且深情的眸子。炙热的心跳瞬间冰寒。苏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看到了——顾泽仪。
男人流血不流泪。他已经很久没哭过了,上一次哭,还是小时候父母双亡的时候。可这一次,却怎么都忍不住。顾泽仪从未如此清醒地明白,他彻底失去了苏冰。他失去的不仅仅是爱人,还是最爱他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