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佳雪见他生气,好像被扫了兴致一般不悦。可她还是听了池劲锋的话。楚佳雪在宿舍外等了许久,池劲锋才走出了寝室。他一句话都不再和楚佳雪说,她就在身后一路跟着。训场内,池劲锋却没看见那个毛茸茸的身影。“闪电!”池劲锋转身向场地内呼唤着,却得不到任何回应。整个训犬基地,属闪电最听话,就连别的训导员叫它的名字它都会过去。他的眼神下沉落在透着缝隙的网门上,又上一移剜了楚佳雪一眼。
楚佳雪的手就护在网门的门框上,不让池劲锋关好门。她缓着态度哄着池劲锋:“别和我闹了,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们一家人应该待在一起。”他还是能察觉到对方语气中的妥协。池劲锋有了上一世的经验。所以他现在,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楚佳雪。他也不懂,既然和姐夫不清不楚,为什么又要来装模做样的哀求呢?“是不是我所有的行为在你眼里都是在胡闹?”“你从来不知道你有什么错,你觉得你做得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门卫斜眼看了一眼:“找人?那你更不能进了。”她没有办法,只能站在基地门前向里眺望,期盼池劲锋的身影凑巧出现。太阳落山后,门卫已经开始倒班。温度急剧下降,可楚佳雪还是没有离开,以笔直的军姿站在那里等了一夜。清晨的时候,一个领导模样的人从基地内走了出来。“这位同志是有什么事情吗?”楚佳雪心尖微颤起来,冷的声音都带着寒意。“领导,我来找人,基地有没有一个叫池劲锋的同志?”
最后,池劲锋什么都没收拾。听说昆明四季如春,他只带上了春秋季的军装。第二天,腊月二十七日。很多单位已经开始在准备放假过年,大院里家家户户都挂上了春联、红灯笼和红旗。只有楚家冷冷清清,一丝烟火气也没有。池劲锋大清早就去了训犬基地,他要给闪电开一个能上火车的证明,再给闪电带一些干粮。主任看见他来,当即交了一个任务给他。“你代表基地去军医院慰问一下你的姐夫吧,毕竟人是在我们基地伤的。”
主任见他不说话,继续劝:“而且你要是现在走了,就连最后一个年都没法和家里人过了,到时候想后悔都没机会了。”家人?池劲锋唯一的家人就是楚佳雪了。可楚佳雪心里,只怕只认定许逸杰是她的亲人吧。池劲锋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后悔。他只知道。如果现在不能带着闪电安然离去,那自己的重生毫无意义。池劲锋眼神坚定,没有一丝动摇:“主任,我都已经想好了。”
像是在说对不起。池劲锋感受着掌心的温度,眼眶有些发酸:“要说对不起,也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不是为了我,你上辈子也不会是那样的结局。”闪电嗷呜了一声,开心极了去舔池劲锋的手指,还主动拉着池劲锋给自己训练。下午三点。基地的战友从医院带回了许逸杰的消息,说:“许逸杰人已经醒了,以后都没了生育能力,他现在正在医院闹得凶呢,一定要把闪电开除军籍。”“我们已经替你向楚团长解释过了,但……”
听着她的关怀,池劲锋其实很想问问。她这样对他。到底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愧疚。愧疚她明明不爱他,却给他编织了一个爱的谎言。池劲锋抿了抿发涩的唇,不想再无休止的继续忍耐:“楚佳雪,我看见你写的那些遗书了。”楚佳雪呼吸一滞,张了张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两人沉默出了金店,上了车。家家户户都已经贴上了对联,到处都在筹备年货,暖意腾腾热闹至极。
“你开心一点,到时候就把闪电放在训犬基地,再回去好好和姐夫道个歉……”她的薄唇一张一阖。池劲锋却一句也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前世。上辈子,楚佳雪什么军区的礼品、衣服、勋章,跟不要钱似的往他面前送。唯独,没有戒指。哪怕他们结婚,楚佳雪也没给他买过戒指。唯一一对银戒指,还是池劲锋撒娇求来的。他还记得。当时楚佳雪淡淡看了他一眼,说:“池劲锋,这东西没什么意义的,你知道吗?”
姐夫姐夫全是姐夫。他池劲锋怎么到现在才发现,她嘴边心上的第一位,永远都是她的姐夫。池劲锋抽了抽手,楚佳雪却握的更加紧了。他痛呼一声:“你弄痛我了。”埋头吃饭的闪电觉察到异样,立即抬头跑过来,咬住楚佳雪的裤脚不停扯她。池劲锋鼻尖一酸,用力抽出被楚佳雪桎梏的手腕。“要么闪电进屋,要么我搬走,你选吧。”说完,他无视楚佳雪难看的脸色,起身把碗洗了,直接进了卧室。
温时容看旁边的关舟迟一眼,说:“关舟迟,我的总助,他在这儿,与我本人在这儿别无二致。”语意中已是极高的信任。苏奕白也不再多说,直接切入了正题。温时容也阐述起自己建设商圈的想法,由点到线再到面,修建索拉公司自己的百货大楼,苏氏参股,之后吸引商户,发挥商业的带动能力,为本区的经济发展增彩。关舟迟垂着眼,在一旁做记录,只说一些必要的话。温时容时不时分出心看他一眼,发现这人工作和休息时真是两幅反差十足的面孔。
温时容向来冷静自持,工作上可靠得不像话,可几回失态都被关舟迟撞上。他蹲在床边,身后看不见的尾巴晃了晃。“冷……”温时容眉头紧皱,喃喃道。正直秋末,夜晚稍有寒凉。关舟迟想到自己老妈说过发烧的人要闷出一身汗来才好得快。他上了床,把温时容连人带被子抱住了。稍微安分了一会儿,温时容又觉得闷。她身体热烘烘的,和个小火炉一样。偏偏人又生病了畏寒,觉得身上冷得不行,一门心思往另一个热源怀里钻。
走之前,他环视全场,又垂眸和合作伙伴说:“先走了,今天酒水记我账上。”送走宋景晏这尊大佛,合作伙伴旁边的女伴仍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合作伙伴勾了勾她的下巴:“怎么?你对他感兴趣啊?”女伴娇嗔道:“哎呀,他一个未婚妻一个助理,哪里还有我的位置嘛……”男人靠上椅背,“哈”了一声,说:“确实。”“那人可是这个。”他竖起拇指,颇有些讳莫如深,“他从来只养一两个,跟着的时候从不亏待,分手的时候说断就断,上一秒可能还在温存呢,下一秒就能叫你滚蛋。”
宋景晏过去待了一会。酒吧卡座内,一群人以他为中心散坐在周围的沙发上,身旁也都坐着女人,风格各异,就宋景晏身旁空空荡荡。身旁热闹,只是他冷眼旁观地喝着酒,毫无参与的意思。这样倒算了,气势还相当迫人,一起玩的人有些放不开。合作伙伴被使了使眼色,凑上来绞尽脑汁地想了个开场。“哥,今天怎么一个人来的,时容呢,今天不是回来了吗?怎么没一块来?”合作伙伴自然知道宋景晏和温时容的关系。
身边有个大帅哥成天在面前晃,误打误撞、水到渠成,也正常。她掀开被子想跑,又发现身上清爽,只有些酸痛,是关舟迟半夜给她清洗过才休息的。温时容又因为这些小细节,心里愧疚酸软。一番纠结下来,她就错失了最佳逃避时机。关舟迟就感觉旁边有人在掀被子,手一横,搂住了乱动人的腰。他昨晚还算清醒,但喜欢了好多年的姑娘对自己主动,谁能坐怀不乱?反正他不能。
怀里的温时容还流着眼泪,哽咽地说不出话,紧紧地揪着关舟迟胸前的衣服,有恳求的含义。关舟迟勾起一个笑,挑衅又讥讽般地说:“我是,你哪位?”经过刚刚拍卖会上的较量,他不可能不知道面前这人是宋氏集团的总裁。他只是太好奇两人的关系。怀里的温时容细声细气地告诉他:“他是我小舅。”关舟迟闻言扬起眉,笑得玩味:“哦,小舅。”如今‘小舅’这个词跑出来,对宋景晏来说无疑是种刺激。
“温特助,我和景晏要去巴黎做婚前旅行,11点的飞机,麻烦你来送我们一趟。”她说着,还要补上一句:“是景晏的意思。”温时容面无表情地回道:“知道了。”她径直去了行政办公室签字。拿着离职单,她先回家把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拖出来放到了车子后备箱,然后开车去了天璟豪庭。宋景晏和乔仪十指相扣的上了车。温时容忙前忙后替他们放行李,开车。一路上乔仪都在说两人的旅行计划,宋景晏耐心十足,让她句句有着落。
她也已经做好所有离开的准备。1晚上,苏奕白约温时容到西餐厅吃饭。一进包间,烛光昏暗,白粉玫瑰交错,温时容有些错愕的停住脚步,看向面前的苏奕白。男人笑容温和有礼:“小容,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要答应吗?温时容想,可脑袋里却划过宋景晏那张表情浅淡的脸。也许,一段正常的感情,一个合适的伴侣,此时此刻,是她所需要的。温时容刚想说什么,门口却突然蹿进来个女人。
公司里一些看不惯她的人顿时风言风语。温时容在当天收到了宋景晏的一件珠宝项链,价格递过她今年的奖金两倍有余。很显然,这是宋景晏对于她背锅的‘补偿’。温时容收下离开项链,转手就卖了出去,连同他之前送她的那些‘礼物’。离开倒计时的第十五天,温时容将公司的东西收拾大半带回了家。次日,温时容正要去交接文件,没想到和出来的乔仪碰了个正着。她的脖子上戴着一条华贵的宝石项链,旁边缀着几个明显的吻痕,声音有种妩媚的懒倦:“温特助,忙工作呢?辛苦了。”
温时容忽然泄了气,深深呼吸,终于压下了冲到眼眶的酸涩。她笑起来,轻声说:“是,小舅好事将近,我也该跟上脚步才对。”事到如今,怨他的无动于衷,不如好好接受自己年少太过天真、情不由衷。借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月光,宋景晏能看见她发白的脸色,明明笑着却向下的嘴角。她的眼中闪着零星的光,却透着股决绝般。宋景晏忽然感到心慌,想说什么,却又被她的话打断。
他的突然靠近,让温时容霎时心跳加快,也加快了步子走到卧室床边。如擂鼓的心跳中,她突然听见宋景晏开口:“小容,今天相亲怎么样?”他就在她耳边说话,温时容能感受到喷洒在自己耳朵上,属于宋景晏的温热气息。她哑声道:“他人还不错,小舅。”一个称呼轻易让宋景晏身体一僵。半响,他轻轻笑了声,说:“也好,小容已经二十四了,也该找一个合适的对象结婚了。”
可就像粉饰的伤口重新崩开,再粗略缝上,依旧鲜血淋漓。见她脸色苍白,宋景晏突然问起她:“小容,怎么了?”温时容再次扭头看他,看清宋景晏脸上温柔神情的那刻,把那句“小舅什么时候结婚”咽了回去。何必呢?何必再去问这种自取其辱的问题?如今要马上离开,她也早没有什么试探的必要。于是温时容摇摇头,说:“没事,就是睡太晚了。”继母总对两人互动很紧张,立马继续刚刚的话题:“如果小容和苏家那位也能成,那你们的人生大事我也不用总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