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宁!不可出言不逊。”楚怀睿冷声呵斥,魏宁这才有些冷静了下来。江婉曾经一卦定下了东夷之战的战局,晋国才自此逐渐壮大了起来。她的话,楚怀睿不得不考虑在内:“那依你所言,何日才可出击?”江婉随即垂眸掐指:“约莫在两日后。”……两日后,西北边境的风雪逐渐慢了下来,竟难得有些回暖。晋阳城下,北疆军已兵至城下,首将阿古泰自军前喝阵。他与楚怀睿交手多年,曾经败于楚怀睿之手,如今卷土重来,目光狠戾地紧盯着城头上一袭红衣银甲的楚怀睿不放。
叶棱见自己如此江婉也不为所动,哑声喊道:“我是你的师弟,我只想留在你身边!”夜雨越下越大,打在窗户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屋内一时静寂得可怕。江婉看着他,神色在阴影中晦暗不明,声音里带着一丝决然:“师弟,为你的夙愿我已经做尽了荒唐事,我不能再错下去了。”“作为你的师姐,我已经仁至义尽了,明日我便送你回观,你自己好自为之。”叶棱听到江婉的话,脸色顿时一僵,看着她转身欲离去的背影,倏然开口。
林青竹听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似乎想要安慰,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楚怀睿摇摇头,轻笑了声:“你不用担心我,我说的都是实话。”……而与此同时的国师府,大婚过后的红绸还未取下,被夜雨氤氲成深红,连带着心情也变得无比沉重。江婉抬头望着这颇为讽刺的场景,几乎不可控地思考着,若非自己的一念之差,她和楚怀睿是否就不会走到如今的陌路。江婉推门走进,看向床榻上犹带病容的叶棱,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淡淡开口。
江婉的视线顺势也落在了上面,只是这次她没有遮掩,目光反而有些欣喜和眷恋。“你还记得吗?这是当初你亲手为我编的红绳,让我每日戴在手上,我从未取下过。”她是修行之人,从不带任何饰物,第一次楚怀睿提的时候,她下意识拒绝了,但后来却想着,那是楚怀睿想送自己的东西,见物如见人,故而后来她便一直戴在了身上。她紧紧盯着楚怀睿的神色,希望从中看出些许端倪,然而他始终平静地注视着,没有一丝触动和波澜。
楚怀睿抬起头,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国师大人寻我可有要事?”他的声音清朗而陌生,仿佛一把利刃刺入江婉的心头。她愣在那里,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大概仍认为,七日之后,楚怀睿会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重新与她携手共度余生。然而却不知如今,她在楚怀睿眼中只是朝堂之中高高在上,素昧平生的女国师江婉。与楚怀睿并无任何交集。江婉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她再次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怀睿,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的……”
如今已过深秋,风冷声急,江婉浑身被风吹得冷透,却抵不过心上的一分寒凉。不知过了多久,无念拿着披风找来:“师父,先回去吧……”江婉不为所动。无念又劝:“楚公子他或许只是还在气头上,不妨等他气消了些您再来。”江婉眸中浮光微动,这才挪动了已经僵硬的腿脚。她想着,只要自己能时时出现在楚怀睿身边,迟早会有一天,能够让他想起自己。江婉垂眸看向手腕上的红绳,眼中情绪繁复万千。
她这才恍然记起,昨夜与叶棱成婚之日,便是楚怀睿那碗符水失效之时!所以是他想起来了一切,亲眼看着她嫁给了叶棱,才会想要和她和离!江婉心如刀锯,不敢想当时楚怀睿究竟有多失望。而她又有多蠢,才会对叶棱深信不疑!不能和离!她现在就要去找怀睿说清楚,她从来没有想要嫁给叶棱,她是被蒙蔽的。怀睿一定会体谅她。她和他那么多回忆,他一定不舍得离开她!想到这,江婉将那封和离书放进怀里,匆匆往外走。
众人纷纷伸头过去,只见照片中的人和林战士几乎一模一样,而那老婆子只是看了一眼许慧敏,便摇了摇头。“她不是慧慧。慧慧那丫头早就死了,当年他战友给我写过信的。慧慧手腕上有一处胎记,你们要是不信,大可以看看。”此话一出,许慧敏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她无助地看向顾时业。“顾哥哥你相信我,我真的是遗孤,我怎么会认错爸爸呢?”顾时业眼底闪过一丝不忍,搂着许慧敏。“奶奶,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你要是这次走了,就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被像你这样的公交喜欢,我顾时业只会觉得屈辱。”林语的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如你所愿。”林语只感觉一身轻松。眼下伤好了。再也不用看顾时业的脸色。这次离开,她要闭死关。等到再次出关,最少也是几十年之后了。届时一切恩怨都将随风飘散。故而这一次,林语的心情格外的好。走的也是十分决绝。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顾时业竟然下意识有一种去追上去的冲动。
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反而还安慰着许慧敏。“你的父亲是英雄,关心则乱,我们也能理解。好了。没事你就先回去吧。”由稽查大队长亲自盖章定论,原本那些幸灾乐祸的人,也不敢再说什么。况且陵园墓碑,这不是好好的吗?稽查大队长看向何建国。“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你就那么信誓旦旦的过来举报?现在就给我向林同志道歉。”顾时业显然也没料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他的眼中闪烁着一丝不自然。
何建国看也没看,指着陵园。“果然余孽就是余孽,看你现在还怎么狡辩。大队长快把她抓起来。像这样的人,我怀疑她思想作风不正,破坏国家团结!”短短十二个字,在那个时候,是真的会要人命的。许慧敏拿着手帕擦着眼角。“大家不要怪林语,他只是。因为看不惯我被顾哥哥喜欢,所以才这么做的。只是可怜了我的父亲和那一众先辈们。为了这个国家奉献了一切,奉献了生命。死了之后还要遭受这样的侮辱。”
也不能对着陵园泄愤啊。那里面埋的都是英雄,你这么做对得起你的良心吗?”许慧敏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看热闹过来的人听到。而她身后,还带着气势汹汹的稽查队。看到稽查队,原本还有些不确定的邻居们,顿时信了八分。“原以为她只是行为作风上不检点,没想到竟是这般,果然余孽的后代就是余孽。再怎么做思想工作你也改变不了他骨子里的劣性根。”“就他这样的还敢肖想顾时业呢。怪不得人家实业看不上她,这样的女人白送给我都不要。”
顾时业猛然站起身,一把推开她。“够了!你不就是嫉妒我喜欢许慧敏吗?你要是再敢刁难她,就给我滚!”“连人家爹叫什么都要质疑,林语,你简直不配当人。”许慧敏立马得意起来。“我知道你是想享受福利,可我也是靠我爹才有了现在的一切啊。战场上就没有女人,你不了解也正常。我不怪你。”林语本来想着忍过最后一天,将事情解决的。可当她听到许慧敏说战场里没有女人时,还是忍不住了。“战场上不分男女,很多地区都有娘子军。
“我当初真的是被鬼迷了心窍。可我是爱你的。自从林语来了之后,我就一直把林语当做我的假想敌。可直到如今事情尘埃落定,我才明白,原来林语只是过来养伤而已。”许慧敏说完,看着林语。戴着手铐甚至都无法起身,对着林语缓缓弯腰,头轻轻磕在桌子上。“对不起。是我伤害了你。我给你道歉。”林语摇摇头。都说爱情使人盲目。她虽从未经历过,但看着许慧敏的样子。可知这句话所言非虚。顾时业的眼中满是厌恶。
顾老太太眼中闪过丝不忍。可若是他的命格换给林姑娘的话,确实会对国家更加有益处。可那到底是她的亲孙子。就在二人纠结之时,林语缓缓摇了摇头。“不要了,太痛了。我会自己修炼,你不必这样。你本身也不欠我的。”顾时业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难道你连一个补偿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吗?”林语摇了摇头,一字一句。“你本身就不欠我的。”且不说她本身就不喜欢顾时业。既然冒着反噬的风险,将他治愈。
林语抬手一挥,萦绕在顾时业印堂的黑气顿时消散一空。变得气色红润起来。顾老太太一听说她过来,连忙上前迎接,恰好看到这一幕。那是她最疼爱的孙子,她哪里有不心疼的道理?连连上前道谢。“林姑娘多谢你,要不是你说不定我们也不会那么快迎来和平。”林语摇了摇头。目光始终都是淡淡的,似乎无论任何事都激不起一丝波澜。“你不必这样想,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这么快就恢复苏醒。”注意到她身上的伤。
“这么多年,我一直按照您的意愿活着,你不愿意让我当兵,我就不去当。您想让我快快乐乐的长大,我也听您的话,一直活在你们的庇护下。可这次,不管是为了林语,还是为了人民。我都不想再退缩了。”顾时业转而看向昏迷不醒的林语,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与怀念。“之前是我不懂事,不懂得珍惜。等你醒来,就替我去看一看这大好山河吧。”顾时业说完。顾父顾母已经泪流满面。顾老太太欣慰地看着顾时业。
众人的目光紧紧盯着天上。谁都没有注意到,许慧敏正在悄悄靠近。林语之前便受了重伤,后来在那里养了三年,好不容易将心脏养好,又强行出关。逐渐落了下风,眼看着那凤凰身上到处都是伤,化为人形从空中跌落。尖嘴猴腮的黄袍老道,眼中满是得意。就在这时,林语抓住机会一下将他击倒,同时自己也落了下来。顾慧敏一把抓住正在不断掐算的顾老太太。另一只手拉着受伤的林语。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直接将人拉了上来。
许慧敏眼底闪过一丝慌乱,眼尾泛红,楚楚可怜地抓着顾时业的衣角,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顾哥哥你相信我,不是我做的。”向来好用的杀手锏,却在这时失去了效果。顾时业的眼中满是懊悔。他的仙女姐姐再也不会原谅他了吗?不,不是的!三年来,她明明是喜欢自己的!可是这三年里他又做了什么呢?他为了维护许慧敏,再一再而三的伤她的心,给她难堪。甚至为了一个赌约,将她的初夜送给何建国。
他从来没有讨厌过沈木兮,原来自己不断地在外面找女人,只是希望能在她们身上感受到少年青春时的感觉。如今他才明白。并不是因为他变心,也不是他腻了。而是在这段感情中,一直没有安全感的人是他!他见过沈木兮多么耀眼的样子。所以越是这样,他就越慌她会离开。只能用一次又一次的背叛去试探。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她到底有多爱他。而她这次,是真的走了。
顾宴城从梦中惊醒,痛苦不已。他这才发现,这几年以来,沈木兮似乎越来越不爱在他面前笑了。就算是有的时候笑,也只不过是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或者就是冷笑,不耐烦的笑容。大部分时间,她都是面无表情看着他。两人平时日常生活中也没有什么交集。他不是忙着在外面找女人,就是安抚好那些女人不要上门闹事。有时候心情好的时候,顾宴城会带一些礼物回来哄沈木兮。可她大部分时候就如同一汪死水,抬起手指着某个柜子,语气平淡,“放那里面就是。”